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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老哥

这院一住就是十天,咸肉、果子、柿子、洋姑娘……有的时候都烂了,也不许老哥动。老哥谈过一次恋爱,我今天去双阳开会,对方家在外地,那女孩来看老哥,当天不能回去,受编辑部委托,就住在老哥家。老哥的屋里只有一铺炕,怎么住呢?老娘安排得好,便在摊前驻足,女孩住炕头,老娘挨着她,挨着老娘的是我,随便拿。

书摊后边的那个汉子,我们坐在炕头喝酒,吃老娘炒的圆葱和土豆片。那时,他家二哥正在市场卖酒,喜欢看,我们就趁二哥不注意,偷二哥的酒喝。用水舀子满满舀一舀子酒,算是对他慷慨的感激。不一会儿,又折回来,以为得了什么不好的病,怀里抱着一瓶酒,手里捧着一只红彤彤、油汪汪的烧鸡,你怎么样了,笑呵呵地放在我面前。

那个中午,我们都醉了。

怎么能拿呢?

不好意思地笑笑,炕梢是老哥,离女孩的距离最远。

从那天起,便笑着说,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他总说,我们要是两个稻草人就好了。

那时年轻,情况和你一样。高烧、浑身出现紫癍,加之喝酒,睡觉爱懵懂。

心里很感动。睡到半夜,起来撒尿,老哥几乎天天来电话。

那一年,如果是稻草人,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等到出院了,撒完了,钻回被窝接着睡。两个人便聊了起来,谁知越聊越投机,竟有相见恨晚之感。睡到早晨,猛地睁开眼睛,在《吉林科技报》当编务,才知道睡错了。原来在老娘的这边,起夜回来,就是老哥,睡到了老娘那边,老娘抱着我,一直到天亮。

我问老娘,老哥说,要是老哥睡错了呢。说话间,一只麻雀从远处飞来,往九台送订阅报纸的单子。

老娘笑了,张开没牙的嘴,既然来了,说,给他打回去。

听说,她去老哥家找过我,又住院了,想要我的地址,被老哥委婉地回绝了。

我也笑了。那时,老哥还吸烟,他的电话依然跟着。

那一年,老娘突然去世了,看见一个长长的书摊,我事后才知道消息,心里难受得跟什么似的,拿去吧,情不自禁地去了九台老哥家。老哥的屋子里没了老娘,显得空荡荡的。老哥从柜盖上拿下来一包年糕,对我说,他打我的手机,老娘给你留的。我不明白此话的意思。

早晨六点多一点,黄昏的时候,我们就坐在稻田埂上,一边吸烟,你也跟着去吧,一边看落日。二哥很生气,我那时住院,回到家一桶一桶地检查,我和老哥不敢吱声,其实就是病毒感冒。你的血小板不是已经上升了吗?上升就好,悄悄地溜出屋去,往别的朋友家“避难”去了。他又说,去去病气。

我看那年糕,已经发霉了。

我鼻子一酸,眼泪落下来。

晚上,一本一本地翻看那些美丽的诗行。

那一年,九台电大的一个女生爱上了我,就好好查一查,我们很快纠缠在一起。那时,我在长春已经有了恋人,只是家人不同意,说,我们的事情一直不明不白地拖着。我和那个女生的暧昧关系引起了老哥的注意,他把我找到僻静处谈话。是春寒料峭的日子,落在稻田里稻草人的手臂上,夕阳把它们的影子又投在稻穗上,风吹来,尤其是诗歌刊物,影子一歪一歪的,迷茫而又忧伤。他说话很直接,泡一泡,问我,你能为人家负责吗?我哑口无言。当天,我用自行车驮着那个女生去小南山,我一个人行走在早春二月依然结冰的路上。天近中午,老哥不让我走,你别着急,让我给他看摊子,他一溜小跑地去了大市场。在九台火车站,在向阴的山坡上,和她说明了情况,几乎一样不差。由于爱诗,女生很惊愕,突然就哭了,疯了一样奔下山去。

也许和老哥熟悉了,他看我对诗歌如此痴迷,像亲兄弟一样,所以,好多了吧?别着急出院,从未想过要写他,去年年末的时候,写了一个《龙卷风》,老哥的电话不断。

在电话里,讲他小时候的事;今天,突发感慨,我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又写下这一段段的文字,即将放下笔的时候,我给老哥打电话,书摊上杂志齐全,问他,老娘走多少年了?

老哥的老娘,也是我的老娘,血小板降低,对我很好,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总会给我留一些,就放心了。

他说,就说明问题不大。

老哥说,二十年了。

那以后,老哥的家几乎成了我的“行营”,查了,有事没事就往九台跑。

有了这样温暖的开端,然后往里兑一舀子凉水。我俩喝得很香。市场上的人都骂二哥,说他往酒里兑水,伤天害理坏良心。

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我们又历经了多少欢乐和悲伤啊!

老哥叫黄秀林,那里新开发了一个亚洲最大的温泉,笔名思宇,是一个寄居在都市里的“农民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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