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亮感觉到了素素对他的小小抗拒。由这份小小的抗拒所演变为的冷淡渐渐地在程心亮的心头聚积成了一种叫作郁结的情绪。
关于那篇报道的事,他始终没有也无法向素素做出解释。他不能恢复单身,什么解释在素素面前都是多余且没有说服力的。
最近,因着心中的不快。他得空就往辛庄村生态园跑,和员工们一起种种菜,聊聊天,有时干脆就躲到池塘边的树荫里钓钓鱼。他这样做,一是排解心闷,二是想让自己得点小清静。真可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也只有在他自己一个人独处时,程心亮才敢私下里长长地呼出两口气,以求得一时的放松和解脱。
其实,素素的事他不是没考虑,也不是没计划。只是,在他圆满处理好这一切以前,他不敢再在素素面前过多表白。
他的第一步筹划就是,把他姐程心红和姐夫一块儿从重庆请来店里,让他们帮衬着他打理一部分事务。他姐姐和姐夫本来在重庆就是开火锅店的,积累了很丰富的管理经验。如果由他们参与进来,对程心亮来说,不但能减轻他的负担和压力,在感觉上肯定也会比以往更得心应手。
到时姐姐也可以帮着他照顾一下二老。但以目前的情况来说,还不足以让程心亮立刻就下定决心将一切都抛下。但让程心亮倍感不安的是,他怕素素负气不再等他。他怕素素忽然有一天会对他说出这几个字:“我要结婚了。”
虽然程心亮绞尽脑汁地计划着他和素素的未来,但其实,他早已无路可逃。
所谓知儿心莫如父母。对于他的一举一动,程心亮的父母都一直都“盯”在眼里。
儿子对媳妇惠勤的态度,他们也看得分明。二老意识到,惠勤即使有他们老两口罩着、袒护着,她仍没有抓住自己丈夫的心。程心亮仍在伺机摆脱掉来自这个家庭的束缚。
还有让老两口心里更为着急的一件事是,来A城近两年了,惠勤的身子至今仍没有什么反应。他们一直寄希望她能早点替他们程家怀上一个带把儿的,这样,也才能指望着心亮把心彻底归顺于这个家。
为了让惠勤早点怀上孙儿,他们老两口可谓伤足了脑筋。
前段时间有重庆乡下亲戚来A城求他们帮忙办事,回去时,他们二老特意委托了乡下亲戚一件事,让他们回去后,去深山里帮着找一味药方子。据传那药方子很灵的,而且说吃了保管只生男,不生女。
现在,那药方子已弄到了。起初,老两口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们怕药方子不一定灵验,所以让惠勤服那味药时,并未交代清楚,只含糊说是帮她调理气血的。
哪承想惠勤服下那味药以后,不但气血有明显的改善,而且对程心亮的渴望也突然猛增。
面对妻子惠勤忽然增强的需求,程心亮推都推不掉。有时他拿女儿当挡箭牌,故意不理不睬想冷落她,哪承想平时温顺的惠勤在夜里俨然变成一头猛虎,一改平时的顺从,也不担心会把女儿吵醒,竟热情高涨地采取主动位,而且还一副很难满足她的欲求的模样。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猛虎苏醒?更让程心亮意想不到的是,他竟也从被自己一直半冷不热对待着的妻子身上找到一种久违的快感。一种随心所欲、坦荡又毫无遮拦的激情。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素素的感受。
紧接着,让惠勤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上个月底,她一向很准的月事没有来。惠勤忐忑不安地过了好多天。最后没忍住自个儿偷偷跑去药房买了孕检试纸回来,躲到卫生间试过以后,她竟激动地失声痛哭起来。
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这回,确定无疑,千真万确,她真怀上了。
惠勤把这个好消息暂时隐瞒、封锁了起来。她还有所顾虑,她想在一切都确定以后,再把这个好消息公布出来。惠勤要确保自己的万无一失。
一直以来,惠勤都自认为自己是个失意的女人,是个被丈夫忽略的女人。可现在不同了,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新翻牌的机会。现在,她肚里怀着的这个孩子,就是老天爷赐给她的唯一筹码。惠勤要自己成为皇后,而不是落荒而逃的失败者。
这些年,惠勤觉得自己活得是那么的憋屈。其实,程心亮和她闹离婚,她表面上虽装着一副不理不睬也不是太在意的样子。但心里还是很介意的。可一直以来,她除了默默忍耐和等待,别无他法。她心里清楚,丈夫现在的地位和经济实力早已不是以前可比了。要不是有公婆这把保护伞一直护着她,她恐怕早已被他扫地出门了。
惠勤承认自己在程心亮面前一直有自卑感。她和程心亮之间的差距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着的。他是大学生,而她高中毕业以后就进了工厂。虽说他俩是同届不同班的同学,可以前两人之间并不认识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流。所以他们之间在婚前也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基础。
来A城后,尽管程心亮再没正面和她提过离婚之事,但她凭着女人一颗敏感的心还是感觉到了,自己丈夫的心是游离在她的身体之外的。每次在和他做那种事时,她都能感觉到丈夫的勉强和推托,有时她甚至能明显感觉到他在心里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女人。这让她时常有一种很深的屈辱感。
当然,关于另一个女人之说,这也仅仅是停留在自己的感觉层面和胡乱猜测而已。因为,她从没想过要去验证这样一个事实。
有时她也想,即使丈夫在外面真有了那么一个女人,她也未必会有那个胆量和勇气去确认。她不想自寻烦恼,更不想给自己心里添堵。她不怕别的,就怕知道真相以后,自己一心维护这个家、维护丈夫的信念会在瞬间彻底地坍塌崩溃掉。
但有时,她又忍不住好奇心,渴望丈夫能和自己多交交心,多和她谈谈她感兴趣的话题。为此,她曾话里有话地试探过几次,可程心亮不是欲言又止就是充耳不闻。
唯一让惠勤感到欣慰的事是丈夫对女儿小雨的疼爱。
惠勤就想,只要丈夫心里有孩子就好。这说明,他的魂魄即使有一半已丢在了外头,心却还是泊在家里的。这样就好。这样,即使在他某一天想要抛弃这个家时,他总会有多一份考虑和牵挂。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她比以往多了一个指望,那就是她肚里怀着的孩子。她确信,她比以往更有胜算的把握了。自此,惠勤每天都要在心里默默虔诚地祈祷,“老天爷啊,请赐给我一个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