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晨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床帐,映在我的脸上,是许久不曾尝到的暖暖感觉。
这几日,我醒时,也能断断续续地说几句话了,但大多时候,灵台仍不甚清明。
今日,我觉得精神似是好了些,身子也没有那样沉了,我甚是乐观地想着,许过不了两日,我又是活蹦乱跳的叶家小姐叶容了!
身子动弹不得甚是无聊,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盯着头顶缠枝牡丹的床帐思考人生。
释迦摩尼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佛,我叶容虽及不上佛祖,但许能在床帐子底下,悟成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哲人!
可,缠缠绕绕的花枝子,怎么越看越像脆生生的油酥卷呢?争奇斗艳的富贵牡丹,怎么越看越像香滋滋的油酥鸡啊?
不知不觉,口水泛滥,唉,我甚不端庄地吞了两口带着苦涩药味的口水。
哎呀,我赶紧转动眼珠,四下张望,还好,还好,现下只我一人,要是让人瞧见叶府的小姐吞口水,岂不得羞掉爹爹的老脸和大哥的英俊面皮?
哼,都怪那些大胆的丫头,趁着我生病,偷偷地欺负我,一日三餐只给我吃些小白粥!
不过,说也奇怪,打我醒来后,贴身服侍我的丫头就是一个叫春纤的,我再没见过青青,其他小丫头也脸生得很。
我猛地一惊,大哥不会真的打断了青青的腿吧?
等会子见了大哥,可得好生地问上一问,青青丫头虽说不大机灵,但好歹服侍了我四年,莫让她担了莫须有的责罚才是!
【闺秀来袭】
辰时正,我的新晋贴身丫头——春纤,打着哈欠,准时进了我的绣房。
如往常一般,她先用浸过药汁子的帕子给我净了脸,又仔仔细细地帮我理了理中衣。
辰时三刻,两声熟悉的叩门声准时响了起来。
倏地,一丝丝初冬清晨特有的清新气息,伴着“吱呀”的开门声,飘荡进了绣房。
没有药汁子的味道啊!真好啊!
我抓住时机,张大嘴巴,狠狠地吸了一口……
将将合上嘴巴,整理出闺秀最最平静淡然的神色,神医常慕,就随着春纤进了我的绣房。
嘻,常慕委实是个老实人——他从不支使叶府的丫头、随从们替他背药箱的。
是以,今日,与往常一样,常慕轻手轻脚地把药箱放在乌木小几上,朝我躬身一揖。
“叶小姐,常慕唐突了。”我心中默背。
果然——
“叶小姐,常慕唐突了。”还是暖暖的嗓音,一字未差的。
我望着面前的蓝袍常慕,眸色甚是沉痛——这么一个相貌堂堂的大好青年,生生成了这副一板一眼的老学究模样,这得挨了多少揍啊?他爹爹忒狠毒了!
“常大夫,你这话,我都听了七八日了,你……你能否换上一换啊?”唉,我病病歪歪下不了床,出不了门,日日见得左不过这三五个人,委实无聊得紧,他就不能换些子说辞,让我听个新鲜吗?
常慕垂眸又是一揖,正儿八经答:“叶小姐说得极是,容在下回去细细思索一番……”
这人,真真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