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六,我随爹爹和大哥入京,贺太后娘娘六十大寿。
一路上,大哥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似个娘们儿:“容儿,你初次进宫,要规行矩步,慎言少语……”
“容儿,想来圣上得留我与爹爹午宴,你是未嫁女眷,不得留侍圣上宴席……你老老实实地回家学绣花,莫要乱跑……”
我的娘亲去得早,大哥既当哥,又当娘,也是不易,是以,一进了宫门,我便谨记大哥嘱咐,将端庄娴雅的大家闺秀演得出神入化。
可,唉,许是我演得太好,一众女眷中,独我得了太后娘娘青眼,赐慈寿宫午膳。
【闺秀来袭】
御花园里树木葱茏,奇花灼灼,略带凉意的风一拂,斑斑的光影摇摇曳曳,如在梦中。
屈曲小径上,我随着宫女寒香,怡怡然往慈寿宫去。
“……饶……饶命……”忽地,似有轻微的啜泣声隐隐传来,一时,好奇求真之心骤起,我便悄悄放慢了脚步。
奇石假山后,花树掩映中,一个黄袍少年端坐汉白玉桌旁,斑驳的花树影儿里,他的样貌并看不真切,只他手中那把描着高山流水的象牙折扇,摇得簌簌起风,甚是潇洒。
黄袍少年面前跪了一溜宫女太监,不知怎地,他忽地收了扇,猛然踹向一个小太监的心口,“砰”地,小太监直直撞上假山,吭都未来得及吭一声,便没了声息。
我一惊,虽说宫中奴才的性命最是不值钱,但怎会有如此大胆之人,竟明目张胆地动用私刑?
宫女寒香轻柔地声音倏然响起:“叶小姐,时候不早,奴婢怕太后娘娘等急了呢!”
偷看被抓,怎么办?
嘻,我叶容盈盈转身,坦然一笑:“姑姑对不住,是叶容唐突了。”
寒香一愣,半晌,福身道:“叶小姐客气……”
亏得爹爹和大哥教养得好,慈寿宫的午膳,我并未闹出甚笑话。
只是,午膳后,太后娘娘亲亲热热地拉了我的手,先问了我的年纪、起居用度,又道:“哀家在宫里待得久了,闷得很,容闺女,你们年轻人闲暇时有甚乐子,也讲给我这老太婆听一听?”
我笑得端庄:“回太后,年前,臣女描了个傲雪寒梅的绣样子,最近正想着是绣绿梅好,还是红梅好……”
唉,我叶容走马、看花、斗蟋蟀,上树、下河、摸蛐蛐,皆是好手,可说到绣花,我却是连绣个大饼都不会,哪里会绣啥子寒梅!
只是,我虽猜不透老太太赏我午膳到底有何用意,但我知道一点,这老太太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中,顺顺当当地活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成了太后,得享天年,必是不简单的。
是以,我掂量着,若是直言,丢了爹爹与大哥的颜面事小,给家中招来祸事便是大事了,还是中规中矩得好。
老太太笑得慈和:“容闺女小模样长得葱俊葱俊的,性子又柔婉和顺,真真是个好闺女啊!”
我脸上微微一红,羞涩笑道:“太后娘娘谬赞,叶容愧不敢当呢!”
【闺秀来袭】
出了宫门,见着大哥,我才得知,太后急召爹爹。
我很是讶异:“那老太太先请我吃了饭,此番又找爹爹说话,到底存了甚心思?”
大哥轻轻拉了拉我的手:“容儿放心,不是坏事。”
嗯,我忠勇公叶家沐皇恩百余年,除了爹爹要给我娶后娘,也确实出不了事儿的。
我安心一笑,将御花园之事与大哥一提,大哥沉吟良久,道:“那黄袍少年必是三皇子薛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