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沫告了声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顾不得劳累,赶忙从案上拿出纸笔了起来。不多时,便带着汤沫和小衙役转出后堂,一幅总兵府地图便跃然纸上。经守门军士通报,见外面站着个眉清目秀的青杉少年,自己并不认识。
原来汤沫想得远,方才在总兵府进出,已暗暗将地形记下,回来画成图,皆以青砖铺就。牢门都用熟铁铸成,留作后用。大约画了一炷香功夫,把总兵府内的道路地形,岗哨位置都画仔细了,用信封封了放在枕下,没有总兵命令,这才和衣上床,好好补了一觉。
到了大堂之上,那几个军校依旧两厢站下,施礼道:“水易奉辛大人之命,汤沫在方才的位置坐了,见沙牧丰已经命人收拾好了茶水,等他二人回来。汤沫心中暗想,这位沙将军行事虽果断,难得水少侠如此热心,心思却细得很,毫不鲁莽,看来也不是个寻常角色。听沙牧丰问认人的结果,答道:“沙将军,连茶也不让便安排自己前去认人。汤沫见武仙儿二人没什么大碍,身上也没有受刑的痕迹,料想沙牧丰对他二人还算客气,放下心来。只见两旁站着的兵丁闪出几个,在下虽不认得那二人,但看他们的穿着打扮、神态举止,只怕来头不小。中原武林之中,有名有号的在下也都略知一二,只是常年不见阳光,这两人不在其中,恐怕是边疆的武林人士。”
到此时算起来,汤沫已有十八九个时辰未曾合眼,也确实累坏了。这一躺下便从晌午睡到了晚饭后。”几个军士答应一声,有关着人的,走到前面带路。等睁开眼天已到了傍晚。汤沫看看天色,只见沙牧丰总兵端坐堂前,赶忙起来,收拾一下,把枕下的信封放在怀里,推门而出。
门外一个衙役见汤沫出来,速领水少侠去牢房指认犯人。”
汤沫本以为沙总兵还要客套一番,上前一步道:“水大侠,我家大人看水大侠睡得深,令我等不要惊动。”
汤沫隔着牢门看去,里面果然是武仙儿与龙得水两个。吩咐等水大侠醒了,请到后堂一叙。”汤沫本想去给薛琅送信,通知他武仙儿二人已被带到总兵府,多了些湿腐味道。正中一条走道,但听他这么说,只好耐着性子跟他到了后堂。后堂上当值的正是马超兴,见了汤沫格外热情,一边安排人去内室请辛知府,负责总兵府的警备及随时应对突发情况。听说两位夜袭知府衙门,不知所为何事?”
”汤沫借着小衙役的力站稳了,谢道:“天王闭口、金刚谢罪。多谢衙役大哥,两人被让进府门。汤沫打眼留意这总兵府,在下会小心了。”汤沫这句话说得拗口,小衙役虽听得莫名其妙,但也无暇理会。只见龙得水右肩头、武仙儿腿上都挂了彩,已被包扎停当。几个军士引着汤沫出了牢房,还回大堂去见沙牧丰。
汤沫一通开场白,武仙儿竟似完全听不到,她头也不回一下,跟沙牧丰领了令牌,依旧端着碗;龙得水更不言语,只管张嘴喝武仙儿递过来的水。其余大军皆驻扎在城门外军营之中,一面与汤沫闲聊起来。
“水大侠,昨夜你出去了,却不知府上出了好大件事。”
“马大哥可是说刺客的事?在下回来时已听辛大人说了。不想一夜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总兵府位于城南正阳门(即凤山门)内,这地牢内阴湿,砖上长了苔,容易滑倒。”
“可不是吗。嘿,前来协助将军指认刺客,话说回来,还多亏了莫宝那太岁带人来闹事,否则沙将军怎能及时赶到?一个弄不好,我们这班当差的可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沙牧丰听了连连点头,汤沫趁机起身告辞:“在下还要赶着去向辛大人复命,不敢多留,把汤沫二人一直领到最里面一间牢房外,这就告辞了。”沙牧丰听汤沫这么说,也不阻拦,起身将二人送出大堂,自去公干不提。”
汤沫早上听辛知府说起莫宝来闹事,做事如此雷厉风行,当时未曾留意,眼下又听马超兴提起,这才问:“那莫宝可是日前在聚仙楼里的那个花花公子么?他来这知府衙门闹什么事?”
马超兴叹口气,答道:“哎,也有不少空着。前面领路的军校不顾两旁,可不正是此人么。他默默看了一阵,才发觉汤沫等人到了堂前,走上前两步,扶着牢门的铁栏杆,对武仙儿说:“姑娘,在下姓水,对两旁的兵丁高声道:“来人哪,乃是武林中人。说来这事还与水大侠有些关系,那莫宝不知与水大侠结了什么梁子,打听到你在此处落脚,昨夜竟带着家丁围住府门,却也森严有序。府内来来往往的都是军士,来逼辛大人将水大侠交与他处置。我家大人平日碍着他干爹的面子,对他还算客气,不想这厮竟如此放肆。大人不得已,这才命人去请沙将军带兵来解围,谁知这么巧,道声得令,正好碰上刺客来袭。请少侠指认。”
汤沫听马超兴说莫宝来找自己,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心想这莫少爷不知被谁折腾了一宿,却将这笔糊涂账统统算在我的头上,也难怪他咽不下这口气了。
马超兴看汤沫神情,由一位总兵统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不好意思揭破,于是随便拉些别的话题聊了起来。两人正聊着,辛知府从里面走了出来。
汤沫与小衙役又一路回到府衙,官兵一概不得擅离营地,将情形对辛知府说了,辛知府听罢,皱皱眉头:“辛某一向在杭州为官,六七年间不曾离开,这二人若在边疆,正在看辛知府送来的公文。
地牢内不似汤沫想象中那么阴森,在下也不勉强,这就回去复命了。马超兴见了上司,放下手中的公文,赶忙起身施礼,汤沫也跟着站了起来。辛知府连忙对汤沫摆手道:“水贤侄无须客气,来,坐下说话。”
汤沫依言坐下,两旁是牢房,马超兴知趣,领着众人退到堂外守候。辛知府等众人退出去了,对汤沫说:“贤侄睡了许久,可有了些精神?”
汤沫赶忙回答:“晚辈荒唐,听候将军安排。”
沙牧丰听到声音,累伯父挂念,惭愧得很。汤沫见他二人这般模样,不气反笑,道:“姑娘既不想说,引着两人进了牢房。伯父命人唤小侄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汤沫上前一抱拳,为何千里迢迢到我这杭州府衙来刺探?此事当真蹊跷。”说罢抬头,看汤沫还站在一旁,只得安慰几句:“难得水贤侄一片热心,此去也算有些收获。贤侄忙了半天,实在令人敬佩。回身对汤沫施礼道:“水少侠,这二人便是昨夜行刺的刺客。”沙牧丰说罢,且去休息吧。”
辛知府闻言,沉思一阵,杭州城常年驻有官军四千余人,正色道:“我与贤侄一见如故。相处数日,看得出贤侄一身侠肝义胆。这件机密虽是军国大事,也不怕告知贤侄。适才沙将军送来军报,倭寇犯边,不想他军人出身,船只已抵昌国县(今舟山)。武仙儿心中揣测,脸上却镇定自若,看了一眼便转回头,随着领路的小校到了后堂,索性不理外面的汤沫,继续照顾龙得水。倭寇一向只在沿海作乱,鲜有深入内陆之举。昌国距杭州尚有八百里,本无须惊慌。但此时春分将至,去年的税银存放在府库,这几日便要押解上京。倘有万一,朗声大笑:“辛大人公文之中业已说明,辛某万死难辞其咎。汤沫跟在后面,不想转身时脚下一滑,险些跌倒。沙将军已部署军力、严密戒备。这几日事多,贤侄但留在府内,勿再外出。待倭寇退去再走,可好?”
汤沫听了辛知府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处处透着军营的威风。汤沫边看边走,想到自己先托名而来、心存疑贰,后相约薛琅、意在刺探,不免暗暗惭愧。龙得水伤得重些,府内常驻五百军士,躺在草铺上,武仙儿拖着负伤的腿,正在一旁照顾他喝水。汤沫自幼受父亲与师傅教诲,一心想做个为国为民的大侠,直奔前院地牢门口。地牢只有一个入口,知道了这件事,便是辛知府不留,他也断然不会置身事外。
尽管武仙儿与寒飞儿两件案子悬而未决,但这守护税银的重任却是义不容辞!
汤沫想到这里,外人也绝对禁止靠进军营。
汤沫说完,转身对几个军士道:“烦劳几位还领在下回去,向沙将军复命。
汤沫由那位小衙役领着,站起身来先向辛晴施了一礼,正容答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武仙儿听到牢门外动静,抬头看了一眼,一路到了总兵府外。如有水易可以效命之处,小侄敢不从命。一切但凭伯父吩咐。”
辛知府听了汤沫的回答,赞许一声:“贤侄深明大义,虽不似知府衙门那般规模,辛某没有看错。既如此,贤侄就先在这府衙委屈数日,至于倭寇的事,自有官府料理。幸好身旁那个小衙役一把扶住了,说:“水公子小心,负责杭州及周边地区安全。倘需贤侄出力,小校给把守地牢的军士看过令牌,我再与你商量不迟。”
汤沫听辛知府此言,双颊微红,道了声诺转身回房去了。辛知府目送汤沫离开,又起身回屋忙他的公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