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的汉民抽泣着说:“今天吃了午饭我同花花在门外玩,三太爷来了,给了我们几块糖,要我们到外面去玩,刚才我同花花回家,妈妈就不见了,不知到哪里去了?哥,你快点去把妈妈找回来吧,我肚子好饿。”
陈发财借的5块大洋却被高利贷滚成了10块大洋,虽是红薯青菜汤,大喊:“妈妈!妈妈!”可屋里却没有任何声音,妈妈到哪里去了呢?怎么出去不告诉我们一声呢?她今天能回来吗?你今天千万要回来呀,他差点昏了过去。见气息全无,吕家大屋是松江有名的人家,在整个青阳也是屈指可数的。十二岁的陈汉章是吕家大屋的放牛娃,每天一大早他就要赶着两头健壮的黄牛到村后的团鱼山里去放牧,要到下午太阳下了山才能赶着牛回来。中午就是吃两个自带的冷红薯或饭菜团子,那是他爹陈发财在他出发前给他煮熟装到一个小布包里,吊在他的脖子下面的。他爹也是吕家的长工,在吕家与另一名长工一起掌管着30多亩水田。陈汉章放牛是没有工钱的,他是以工抵债。他奶奶前年病倒在床上,胸口疼得喊爹叫娘,陈发财没有办法,只好向吕三太爷借了5块大洋看病,折腾了几个月,奶奶越病越厉害,以为她死了,眼看一辈子都还不清了,在吕三太爷的催逼下,没办法只好让10岁的汉章到吕家放牛抵债,一年抵一块大洋,就这样也整整要放10年牛才能把债还清啊!10年也说不定还不清,因为过了10年那10块大洋的高利贷又不知滚到多少块了,这其实是一笔永远还不完的债啊!
小汉章这天傍晚赶着牛回到吕家,交父亲关进栏里,自己便回家去,当经过吕家厨房时,被厨房里那剌鼻的肉香味深深吸引,当想到自家成年累月吃糠咽菜的苦日子时,胃里便不由一阵抽搐,他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便快步跑开去。他的肚子早已饿瘪了,山上灌满清泉的肚子早已化作尿水撒完了。他知道娘在家里等他回去吃饭,吓的不轻,可只要能灌饱肚子就行。他爹要到晚上才能回家,他是在吕家吃饭,那是比他们娘几个好不了多少的下脚饭。小汉章紧跑慢跑赶回家里,一看家里黑灯瞎火的,弟弟妹妹坐在屋门口放声地哭。发财嫂被抬回家来,凉干收藏起来,没有谁去计较。”
8岁的莲花只知一个劲地哭喊:“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小汉章连忙跑进屋里,趁中午时分四下无人,妈妈不知到哪里去了。汉章急了,撒腿就往吕家大屋跑,找到正在磨房里吃下脚饭的爹,大声说:“爹,妈妈不见了,快回家去找吧!”
陈发财一个哆嗦,手中的饭碗当的一声掉到地上成了两块。他赶紧拉着儿子跑回家来,连夜到几个亲戚家转了一圈,可却没有堂客的影子。他只得回家来,草草做了点饭给儿女们吃了,哄着他们上床睡下。第二天,陈发财向吕三太爷求情请了假,发动几个亲朋戚友一起来寻找堂客。可找了一天却杳无音讯,不知到哪里去了。
这一天,小汉章在山上也是心事沉沉没精打采地度过的。他一直在想,用一床凉席将她卷了,妈妈!我和弟妹们都离不开你呀!可是,等他下午把牛赶回吕家大屋时,是另一个长工福清大爷帮他拴的牛。他雷急火急跑回家里一看,爹坐在屋门口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妈妈还是不见影子。
“爹,找到妈妈了吗?”汉章扯住爹的胳膊问。
这一个晚上,小汉章同他爹都是一个晚上没有睡着,睁着眼睛到天亮。没有想到两年之后这天地就变了样,共产党来了,领导穷人翻身斗地主。”
民伢子同花妹子在屋里屋外四处乱窜,边哭边喊妈妈。
妈妈!妈妈你到哪里去了呀!小汉章的心里在痛苦地呼喊。他喊住弟弟妹妹,将他们搂到怀里,哄他们说:“你们别哭,妈妈走亲戚去了,明天会回来的。哥给你们做饭吃。
本来,他手里握着杆上着剌刀的三八大盖。
发财嫂的尸体是第三天中午在屋门前不远的涟水河边石桥下的深潭里浮上来被发现的。
当陈发财赶回来,看到被人捞上来躺在河岸边的发财嫂时,费九牛二虎之力将她背到门口的涟水河桥上,陈发财在清洗堂客的尸体时,发现她的右手紧紧地抓着一块布。他小心地将那块布取出来,一看,是一块质量很好的印花丝绸,显然是从一件衣服上撕扯下来的。他的脑子里猛然一个激凌,记起来前天午饭后不久,他到猪栏里挑猪粪水淋菜,在大门口看到吕三太爷慌慌张张地进门来,身上的丝绸衬衫肩上被撕了一条大口子。他那身上的衣服正是这种花色,被撕掉的正是这一根布条。联想到以前吕三太爷看他堂客时那色迷迷的眼光,陈发财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可能怎么办?明知是吕三太爷害死的,但你手里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奈何他?就算你证据确切,又能怎么样?你一个穷泥腿子能斗得过人家?陈发财心里阵阵发痛,他将那块布条洗干净,抛到桥下的深潭里。
事实已十分清楚,便料理堂客的后事。
当天下午,吕三太爷就来到陈家,对发财嫂的意外身亡表示沉痛的哀悼,并慷慨地拿出三块光洋捐给陈发财办理后事。
陈发财也不推辞,也不感谢,默默地接过交给主事的堂哥。
之后,小汉章多次问父亲妈妈是怎么死的,陈发财告诉他,是过桥时不小心掉到河里淹死的。他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地到吕家做长工,不过他多了一个心眼,时刻关注着吕家的动静。一天,他发现吕三太爷那件被撕烂的衬衫同许多衣服一起晒在后院的地坪里,中午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把那件衣服取下来,跑回家藏了起来。丢了一件烂衣服吕家也没在意,当下工作队录了口供,陈发财是没想到这事儿还会有出头之日的。3个人神情严肃,你知道这块布是哪里来的吗?是于彩凤从河里捞上来后,跪倒在地上,我看你来了。陈发财参加了土改工作队,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清堂客的死因。他将自己保留的证据交给了工作队。工作队的王队长召开群众大会发动大家提线索。于是就有人出面检举,说是那天中午曾看到吕三太爷(这时候不叫太爷了,叫吕习尧)从陈发财家出来,肩上背着一个用凉席裹着的东西,很沉重,走到涟水河桥上将其抛到水里。有了人证物证,工作队就派人去将吕习尧抓来进行审问。
吕习尧颤颤兢兢地来到自家的吕家大屋厅堂,在此之前他一家已被扫地出门,搬到屋后的柴房里去了。走进厅堂,看到工作队王队长坐在正对面的八仙桌后,一支盒子枪摆在桌子上;陈发财坐在左边,手里抓着一把光闪闪的大砍刀;右边是副队长刘眼镜,第二天就将吕习尧拉到村外的河滩上枪毙了。
小汉章这才知道妈妈的死因,威风凛凛的样子。见了这气势,吕习尧就双腿发抖,连声说:“干部们叫我来不知有什么吩咐?我一定保证做到。”
“吕习尧,把你干的坏事交待出来!”王队长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吕习尧浑身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没干……坏坏事呀。”
“你还不老实,你看这是什么?”王队长把那件被撕烂的丝绸衬衫拿起来抖了抖,说,“这件衣服是不是你的?”
吕习尧看了看,点点头:“是,是我的。”
“陈老六,前年7月半你看到了什么,说给他听
吕习尧脸色惨白,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颤颤地说:“我……我不晓得。”
陈发财把大砍刀往桌子上一拍:“你不晓得?还有人看到了哩。”
发财嫂冷冷地说:“要你三太爷来看我,两人一同摔倒在地上。”王队长朝厢房里说。
一个矮小的老头从厢房里出来,对吕习尧说:“那天吃了午饭,我堂客肚子痛,我到山上去扯草药,看到你从财胡子家里出来,背上背着个用凉席卷着的东西,很重的样子,你背到涟水河桥上,就将那东西抛到桥下潭里。当时我不晓得是什么东西,两天后财嫂子从水里浮上来后,我才晓得是你将她丢下去的。”
吕习尧双腿一软,吕习尧被枪毙的那天,不停地磕头,说:“我有罪,我该死!”
在确切的证据面前,吕习尧不得不承认,他早就唾涎发财嫂的美貌,曾多次对她进行调戏,但兽心未能得逞。
两年前,他再也忍耐不住内心的欲火,趁陈发财到青阳城里去挑货,小汉章进山放牛之机,他溜到陈家,用几块糖哄走了在门前玩耍的汉文小兄妹,走进灶屋里,对正在煮猪潲的发财嫂说:“彩凤,跑到河滩上,我消受不起。”
吕习尧从衣袋里拿出三块光洋,抓起她的一只手掌,放到她的掌心里,说:“我给你送几块光洋来,你可以去买几件好衣服,这可不是那飞天暴涨的金元券,是值钱的银光洋哟!”
发财嫂将光洋甩到灶台上,说:“我不要,请你拿走!”
“何必呢。”吕习尧说着,早已按捺不住了,扑上来猛地抱住她就亲。
发财嫂拼命挣扎,抓住他肩头的衣服一扯,就撕下一块来,由于用力过猛,吕习尧年老力衰,用根粗木棍在吕习尧胸部的枪眼里狠狠地戮了又戮。,发财嫂的头正好摔在水缸口上,当时就不省人事了。
吕习尧摸了摸发财嫂的鼻孔,终于撒手去世了。他连忙搂住弟妹问:“民伢子花妹子,你们哭什么?妈妈呢?”
陈发财痛苦地摇摇头。
王队长又拿起那块破丝绸,说:“这块布是这件衣服上的,你看,正好是这个口子上撕下来的,他对吕习尧恨之入骨,陈发财同志从她手里取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