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妃许久未见殇君,双眸虽是隐含激动之色,却依旧保持着淡然之气,丝毫没有任何的失态的举动,艳红的朱唇扬起一抹喜悦之色,轻声道:“殇君,母妃让你当心了。”
就是这么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殇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薄唇轻扯,殇君似怨似嗔的说道:“母妃回宫了怎么不让人同传一声呢!殇君还以为母妃出了什么意外。”说着,那微挑的凤眸别有深意的看了傲城一眼。
艳妃微微一笑,伸手为殇君拢了拢衣襟,微笑道:“母妃又不是你,总是那么急躁的性子,瞧瞧,衣服都没有整理好就这么跑出来了,日后可让母妃怎么放心得下。”
殇君微微蹙眉,不喜欢艳妃话中的隐约透露的意味,薄唇微扬,含有几分恼意道:“母妃在混说什么,只要母妃天天陪在我身边,自然可以日日放心了。”
艳妃微笑不语,只是听着殇君的话心中隐隐作痛,傻孩子啊!母妃且可日日陪在你的身边,你终究是要自己一人翱翔。
无声一叹,艳妃的目光掠在傲城身上,神色浅淡,语气淡薄:“可方便给我一个与殇君谈话的机会?”
傲城不可否知一笑,目光对上殇君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眸,沉声道:“自然。”说着,保养良好的手微抬,让一直隐于大殿外的隐卫放行。
殇君轻哼一声,凤眸微眯,一道精光自瞳孔深处一闪而过,默默的伸出手去,如往日一般让艳妃的玉手搭在他的皓腕处。
“母妃,艳宫在您走后儿臣一直有让人打扫。”微笑着,殇君轻声道,让艳妃就着他的手朝外走去,却忽略了陪伴在他身旁的梦英。
“殇君。”一声轻唤,让殇君蹙眉回眸。
只见梦英双眸浅含倔色,琉璃似的美目直锁定在殇君的身上,眉宇之间闪过着委屈之色,贝齿咬住的红唇更是隐隐发白。
顺着殇君的目光,艳妃自是看见站在殿中这个满身英气的女孩,红唇微扬,芙蓉似的面上闪现一抹似怜悯似歉意的微笑,艳妃轻声开口道:“殇君,这位是梦英公主吧!”
“恩。”殇君轻应一声,心中隐隐觉得有些歉意,毕竟不是梦英的话自己到现在也不会得到母妃回宫的消息,而现在,他却把她忘在一旁,实属不该。
“梦英,你随我一同来。”殇君轻声开口道,声音清冷如烟。
梦英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大步走到殇君面前,伸手拉住殇君半藏在衣袖中的玉手,一派欣喜之意。
而一旁看着这一目的傲城却露出一抹阴郁之色,虽说这梦英是女儿身,可他依然不喜她如此接近殇君。
不过傲城的情绪却不在殇君关心的范围内,只见他伴着艳妃,拉着梦英提步朝殿外走去,那傲气冷情的身影竟不似一个落魄的王爷一般,而好似他才是这个宫殿的真正的主人,永远的主人。
艳宫内,艳妃一双美目流连于殿内的一切摆设,艳宫,给她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回忆,深刻,难忘。
“母妃,您为何会回来?”殇君是在等不及艳妃收回那悲伤的目光,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许是一早便知道了殇君会如此问,艳妃回眸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食指轻放于红唇间,比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而后,目光看向跟随而来的梦英,微笑道:“真个漂亮的孩子。”
从未被如此美艳绝伦的人称赞过的梦英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本是明朗的声音也收敛些许:“您更加的美丽。”
梦英青涩的表情惹得艳妃轻笑出声,微微弯了眼眸,乍现出一抹琉璃般的光彩,耀眼至极。
“母妃。”殇君轻唤出声,黑眸微沉的看着艳妃,实在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为何她还有心情如此调笑。
艳妃满不在意的轻挥下玉手,自从出现后便一直挂在唇边的笑容越发的娇艳,不经意的回眸,让眼光从眸底闪现,艳妃微笑看着梦英,轻语道:“我可以叫你梦英吗?”
“当然了。”梦英飞速的点着头,双颊晕红,她终于明白殇君那邪魅的凤眸遗传何处了,被这样一双华贵而充满风情的眼眸注视着,她想任何一个人都无法逃脱那种情网。
抿唇一笑,艳妃微启红唇:“梦英,你可以帮我们在殿外守着吗?我有些话想与殇君说。”
“好。”梦英不假思索的回答后,对殇君露出一抹笑容,之后转身离去,她明白他们母子间肯定有很多很多话要说,而她在这自是不太方便的。
待梦英离去后,殇君充满不解的目光看向艳妃,暗藏在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强烈的并处,轻咬薄唇,殇君有些迟疑的开口道:“母妃,您想对儿臣说什么?”
“殇君,关于你的身世……。”
话音未完,便被殇君急躁的打断:“母妃,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想提这个问题,我也不想知道。”
“殇君。”艳妃厉喝一声,第一次用严厉而冰冷的目光看向殇君,冷声道:“不要在任性了,殇君,这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而你也要好好面对。”
“母妃。”殇君薄唇微张,双眸有些无助的看着艳妃,好似要被抛弃的稚子一般。
艳妃轻摇着头,安抚的目光落在殇君身上,语气渐渐柔和起来:“听母妃说,不管真相是何如,你都要听母妃说完,好吗?”最后二字,艳妃竟用了一种哀求的语气。
轻点下头,殇君终究是不隐艳妃用那种哀伤而卑微的目光看着自己。
脸上显露出一丝笑意,艳妃心中松了一口长气,她是知道殇君的,这孩子倔强的很,若是他执意不肯听自己的话,只怕在此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告诉殇君真相了。
绷紧的身子渐渐放松,艳妃华贵的眼眸露出一丝回忆的迷茫,娇艳的红唇中吐出怀念而哀伤的话语:“我出自一个古老的国家,那是一个在这个世界中没有记载的国家,在一次巧合之下,我来到傲国,当时的我还是稚嫩的孩童,却被你的父皇,也就是傲文所拣到。”说道这里,艳妃抬眸看了一眼殇君,只见殇君眉目满是惊色,却还是隐隐着自己的情绪,聆听着艳妃的话语。
牵起一抹浅笑,艳妃继续道:“被傲文拣到并带进了皇宫的我,成为了傲国的郡主,当时的皇亲国戚全部都知道,我是傲文内定的太子妃,就连当时的陛下都默许了傲文的举动,只可惜,世事无常,本该平静的生活还是被打断了。”
“母妃,你因某种原因来到了黎国?”殇君不得不做出如此猜想,心中更是惊讶于艳妃的出身居然是傲国。艳妃要轻摇头,否定了殇君的话语:“不,我去了燕国,那时的傲国并不如现在一般强大,他是中庸的,在一次战役中,傲国输给了燕国,因为不成文的规定,傲国必须派出一位皇子或者公主作为人质来到燕国,只可惜,彼时的傲国子嗣稀少,莫说没有公主,就连皇子也只有一位,所以在十岁那年,作为傲国郡主的我便被送到了燕国。”
“父皇不是把您内定为太子妃了吗?为何他会同意?”殇君不认为依着傲文骄傲的性格会忍受这样的屈辱。
艳妃扯唇一笑,双眸微暗,好似又回到了那日傲文送她走时的情景,那时的傲文意气风发,唇边总是含着傲然的笑容,只有那一日,他微红了眼眶,愤怒的眼眸含着不舍与屈辱,一遍遍的告诉她,他会亲自把她接回来,会用后位等待她的归来,那毁天灭地的气势,犹在耳边的誓言,让当时的自己感动不已,也让一直悬挂在心中不安平静下来,只可惜,誓言并不能代表一切。
“是的,正式因为如此燕国才愿意接受我作为人质,否则一个王爷的挂名之女怎么可能会让燕国同意呢!”艳妃淡声说道,华美的凤眸闪过一抹及亮的光彩,随之又瞬间泯灭:“在燕国的我因为出色的容貌所以并没有受到很苛责的待遇,本来我以为我会一直平静的生活在燕国,然后等待着傲文,只可惜,天意弄人,让我遇见了黎国的皇,黎珺。”
“他是我的亲生父皇?”殇君微蹙着眉,语气肯定的陈述着。
艳妃点点头:“不错,在一次宫宴上,我被当时燕国的陛下要求当众献舞给贵客,也就是黎珺,也因为那一次,黎珺爱上了我,并且当众要求要把我带回黎国。”
“燕皇同意了?”殇君薄唇微启,语气微冷,不喜欢自己的母妃如东西一般被人送来送去。
“怎么会那么容易,毕竟我是黎国的人,虽为人质却也不是他可以做主的。”淡淡一笑,艳妃轻声说道。
“黎珺提了诱人的条件?”除此之外,殇君想不到其他。
赞许的点了下头,可艳妃看向殇君的目光很是哀伤,黎珺,这是殇君对黎的称呼吗?被该被叫做父皇的人,如今却只能用如此陌生的语气来称呼,黎,若是在泉下有知,可会恨我当初的决定?
“没错,一个诱人的条件,一座黎国的城池。”唇边荡起一抹苦笑,若是因为这一座城池,只怕燕皇不会同意把黎的要求,而傲文也不会因此那么的恨黎,也就不会有黎国的灭亡。
殇君在听见一座城池的时候,毫不掩饰他的吃惊之色,而那黑玉一般的眼眸更是闪过一抹轻蔑之色。
艳妃明白殇君的轻蔑从何而来,一个国家的皇居然会为何一个女人而放弃一座城池,也许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一个国家的皇,而当初自己的想法也与之相同,只不过在后来的接触中,她渐渐的明白了黎,他是那样一个温和的人,那样一个有着自己坚持的人,若不是因为真的爱自己,又怎会犯下如此的错误呢!
“黎珺他是一个温和而优雅的人,他不像一个帝王,他没有帝王应有的狠决,若是作为守护着,黎珺会是一个出色的人选,若是作为掠夺者,黎只有认命的份。”艳妃淡淡陈述道。
“父皇是一名出色的掠夺者,所以他从黎珺的手中夺走了您是吗?”殇君依旧称呼傲文为父皇,因为在他的心中那个男子给了他只有父亲才会给与的宠爱与纵容,虽然黎珺才是自己真正的父皇,不过,对于一个从未谋过面的人来说,那只是一个陌生人,而且,那样一个懦弱的男人,根本不配成为自己的父亲。
“是的,在我怀着你的不久后,傲文挥师南下,一路打到黎国,而黎珺也因此殉国。”艳妃语气淡然,只是在提到黎珺的时候眼眶微微泛红。
“母妃,你是因此才恨父皇的?”殇君黑眸微眯,倒是认为这是一个可以让女人恨男人的理由。
艳妃微愣,没有想到殇君会如此问,恨傲文?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也许是从自己来到黎国后傲文的不闻不问,也许是在得知他娶了将军的女儿后,也许是在那给自己无限屈辱的一夜……
“母妃,你爱过父皇吗?”不等艳妃回答刚才的问题,殇君继续开口问道,因为他总是从母妃看向父皇的目光看着那种难解的眼神,他认为那是一种爱恨交织的情感。
唇边荡起一抹浅笑,艳妃轻叹一声:“我曾经在面对傲文的誓言时动过心,只不过后来遇见了黎后,那些少时的感情便成了水中月。”
“母妃。”薄唇微启,看着艳妃那虽是含笑却满是哀愁的神情竟不知该如何安慰,也许刚才他的问题对于母妃来说有些残忍。
自家的孩子有几分心性艳妃自是明了,面对殇君有些歉意的目光,艳妃摆手轻笑:“殇君,那些都是往事……。”
“既是往事,母妃便不要再提可好?我们也不要在挣那些所谓的东西了,母妃,我带着您回封地去,我们不挣了,不挣了,父皇已经死了,您还有什么恨能放不下呢!”殇君打断艳妃的话,急切的目光看向艳妃,等待着她的答案。
艳妃轻摇着头,心中一叹,面上却是一派风轻云淡:“殇君,有些事情不是我们不挣便可以的,事情到了如今,有些代价总是要付出的。”
“母妃。”殇君无声的摇着头,黑眸涌现一抹幽深死海的冷意,猛地站起身子便要朝外走去。
“殇君。”艳妃冷喝一声,叫住已经起身的殇君,目光带着逼人的傲气:“听我把话说完。”
轻咬着薄唇,殇君定睛看着艳妃,等待着她的话语。
轻叹一声,艳妃起身拉住殇君的手,把他带入座中,柔声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怎么做事还是如此的冲动。”
“母妃,傲城到底对你说了什么?”殇君声音微微发颤,好似有一股子压制不住的怒气要往外并发,不是他多想,只是从再见面开始,母妃的表现、话语、一直都出乎他的意料,就连这次突然回宫都没有跟他打过招呼。
“他说过什么并不重要,殇君,你要记住的是今日我对你说的话。”艳妃握着殇君的手,华贵的凤眸好似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殇君,不管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去封地,记住,不要管任何人,到了封地以后也不要在理会朝堂上的任何事情,只要自己活的开心就好。”
“母妃,你在说什么?我已经安排了好了一切,您放心便是了。”殇君轻蹙眉宇,淡声问道。
艳妃轻摇着头,唇边荡起温柔的笑容,爱怜无限的为殇君整理着衣襟,柔声道:“殇君,我们不要在挣了,母妃累了,你也累了,这么多年因为母妃的私心苦着的一直是你,你可有恨过母妃?”
“母妃,你在说些什么,殇君怎会恨您。”殇君摇着头,心中不安的越发的扩大。
“不恨母妃就好,不恨就好……。”话未说话,只见艳妃那娇艳容颜上的浅笑瞬间僵住,本在为殇君整理衣襟的玉手猛的捂住胸口,呼吸也急促起来。
“母妃。”殇君惊呼一声,连忙扶住艳妃,担心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望着艳妃,隐隐有着吃惊之色:“母妃,你怎么了?别吓殇君啊!我去叫太医来。”
“梦英,梦英,你快进来。”殇君扬声呼唤,扶着艳妃的手颤抖不停。
“殇……君……不……要……。”艳妃用力咬着下唇,苍白的面容浮现一抹哀伤之色,不舍的目光一直停留于殇君身上,声音漂浮:“记……住……母妃……的……话……记……。”
“母妃。”一声悲鸣至极的呼喊从殇君口中传出,他紧紧的抱着艳妃,黑眸满是不可置信,他不能相信,刚刚还与他说话的母妃为何会突然如此,怎么会这样,看着艳妃那苍白的容颜依旧是那般的耀眼,殇君不敢相信,也不能让自己相信:“母妃,你别吓殇君,别吓殇君。”
一直守在殿外的梦英听见殇君的呼喊,心中一动,赶忙闯了进来,却不想入目是那般凄楚的景象,那个皎月一般的少年一脸的疯狂之色,紧紧的抱着那名依旧艳容如昔的女人,只不过那女人紧闭的双眸已经显示了一切。
“殇君。”梦英轻唤一声,小心翼翼的触碰着殇君的身体。
“滚开。”一声冷喝自殇君口中传出,他抬起冷凝的黑眸看着梦英,那凤眸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殇君,艳妃她……。”面的眼前的殇君,梦英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艳妃?……母妃?……。”殇君轻蹙眉宇,带着一丝不解的看着梦英,看转头看向怀中的艳妃,之后诡异的勾起艳红的唇瓣:“傲城,我要你偿命。”是的,一定是傲城,若不然母妃怎么会如此,一定是他给母妃下毒了,一定是,傲城,我要让你血债血还。
看着殇君神色疯狂抱着艳妃一路跌跌撞撞的朝外奔去,梦英赶忙紧紧追上,现在的殇君给梦英一种要玉石俱焚的感觉,她不能让殇君出事,她一定要阻止殇君。
可惜,让梦英始料未及的却是这一次出事的并不是殇君,而梦英自己,她如绚花一般闯入了殇君的生命,骄傲的显示着自己存在,也如绚花一般离开了殇君的生命,却在殇君的一生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