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副县长邹富贵到云岭县不久就在姐姐安排下，和一位漂亮中学教师结了婚，可他念念不忘地区中心医院的杨柳云，一直对欧阳剑心存怨恨。他固执地认为，如果不是欧阳剑出现，柳云肯定会被追到手成为他老婆。
想起欧阳剑，他就会恨得直咬牙：“这个欧阳他妈的太狠了，竟然抢了我的女人。只要老子不死，迟早会和他算账、复仇！”
文革初期他曾受到过冲击，但很快反戈一击痛揭狠批县委、县府主要领导人，摇身变为造反派核心人物，其后更在洪刚帮助下，很快成为地区最大造反组织的掌控人。成立革委会时，他担任了排名第五的副主任，除挂名的军分区政委，实际上的一把手是前地委书记刘军、他的姐夫。
欧阳剑被关押后，邹富贵和洪刚收集了大量假材料报到革委会人保组。并同时向分区政委、刘军作了情况汇报，坚持把欧阳剑逮捕依法枪决。
分区政委刚调来不久，对这里的情况不太熟悉，但听说欧阳剑是抗战期间参军的老同志，因掉了一只胳膊才转业到地方，便自然有了几分感情。他神色凝重地说：“一名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在抗美援朝时被炸飞了一只胳膊的老同志是特嫌？必须让人保组抽调专人调查，得出详细的结论。欧阳剑这人我不认识，对所谓的罪行也不了解，但提供情报致主席住房被炸的特务刘从文，早在建国初期就已执行了枪决，和欧阳剑没有任何关系。至少这件事他是被冤枉了。”
刘军随声附和道：“是的，必须调查清楚才能下结论！”
会后邹富贵冷哼着对洪刚说：“查他妈个球！这事你自己想法处理妥当就行了。依我看，就把欧阳剑关进他当年修的防空洞慢慢折磨，不死也得让他脱几层皮！等到机会合适时，直接送他上西天。”
洪刚把手搭在邹富贵肩上：“放心吧，区区小事一桩我自会处理好，不用你担心。”
云岭县城有个疯子叫胡素清。
虽是疯子可不吵不闹，不打人不骂人，成天背着竹背篼，在大街小巷捡垃圾，把捡来的垃圾分类卖到废品收购站。
胡素清衣服破烂但很干净。梳好的头发虽常让人恶作剧给弄乱，却掩饰不了曾经的风韵，白净的脸颊虽写满憔悴，但可看出原本娇好的容颜。这不吵不闹的女疯子，原是县中学教师，还没生育过却不知何故疯了，不上班也不回家，独自在一间没人住的破屋，安置了简易生活用具。
废弃于公路边的黑屋没有门，她找了两张旧麻袋挂着当帘子；没有灶，用几块石头和黄泥巴糊了简易的炉子，梁上用废铁丝吊了口鼎锅。床，无非是两张板凳上搭块竹凉板，被子很旧但很干净。折得整齐的衣服，用一块白布包着，当了枕头。
每天卖完垃圾回到屋里煮饭吃，晚上，盘腿在没有电灯的屋中念念有词，困了，倒在床上鼾然入睡。
这位中专毕业的教师，邹副县长明媒正娶的夫人，在城郊公路边的黑屋里，顽强生存着。
有人说，这个当年的学校一枝花之所以疯，是因为一次下午上班时忘了教案，托同事帮照看着，一路小跑回家后，就再没回去上过班。
邹富贵在县城很有名气，不仅因为他是副县长、地委书记的小舅子，更因为他是有名的花花太岁，每每趁妻子上课时把“野花”带回家，在宽大的床上玩游戏。
那天她回家，正好撞见老公和“野花”激战床上，受到严重刺激，当即发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从家里奔了出来。
自此，再没回过自己的家……
成立革委会时，曾受到过冲击的邹副县长，因为反戈一击痛揭狠批县委、县府主要领导人，摇身一变为造反派核心人物，被结合进了领导班子，担任了名义上的二把手，实际上的一把手。
他那穿着干净破烂衣服，在大街小巷捡垃圾的疯子老婆，却怀上了孩子，成天挺着大肚子在街上晃荡。
疯女人让人搞大了肚子，确属兽类才做得出的恶劣行径，但凡有良心的人，看着她臃肿的身子、随风飘乱的头发，都会情不自禁地痛骂：“龟儿子，哪个做了这缺德事，早晚有一天要遭敲砂罐！”
也有传言说，疯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其实就是邹富贵本人的。曾有人好几次看到他半夜醉醺醺钻进黑屋，不顾疯女人的大声叫骂和反抗，硬逼她发生了关系。其时，疯女人凄怆的叫声，在夜中传得很远……
可邹副县长却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叫人在民政部门办了一纸离婚证书，公然以谈恋爱为名，随时变换着带一些妖艳女人回家过夜。
到最后，连一向护着他的姐姐邹春兰都看不过意了，指着他鼻子痛骂一番后，喝叫他立即把胡素清送到精神病院，他才极不情愿地带人要把她送走。
那天，当他带着几名大汉提着绳子在黑屋里要捆胡素清时，她竟异常清醒地说：“邹富贵你这伪君子请出去，虽然你混进革命阵营当了副县长，但并不是你有本事，而是沾了你姐姐的光。”
“你他妈胡说什么？小心我一脚踢死你这疯婆娘！”
“踢死我？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有本事尽管踢吧。”胡素清挺着大肚子向前走了两步，毫不畏惧瞪大双眼盯着邹富贵。
“你找死！”邹富贵解下腰带，劈头盖脸朝胡素清抽去。血，从她略显浮肿的脸上、茂密的头发里流了出来，她仍然无所畏惧地怒视着他，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嘲笑。
邹富贵歇斯底里地抽了一阵，仍不解气，飞起一脚踢在胡素清腹部：“臭婆娘，你他妈的去死吧！”
胡素清一声惨叫摔倒在地昏厥了。
看着裤管里流出的血，邹富贵明白她流产了，得意地笑着吩咐道：“把这疯婆娘送到精神病院去。”
昏迷了几天后，胡素清也再没醒过来。
担任地区革委副主任以后，他再没回过云岭县，
大权在握、得意忘形的邹富贵自以为，渝州的天下是他的了，想什么就能做什么了。凡是和他有过节，曾阻碍了他进步的领导，都被批斗后关了起来。当年地区中心医院被他狂追过没得手的女同志，都被他当作牛鬼蛇，挂着破鞋涂了花脸游斗搞臭了。
想做的都做到了，想整的人都整了，唯一没能实现的愿望就是杨柳云没到手。欧阳剑被关押后，他想要继续当年没能完成的进攻。
必须把杨柳云搂进怀中，让她在身下呻吟！他暗自发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