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林将书卷细细看了一遍,里面的原文枯涩难懂,幸好有先人注解。书卷很详细地记载了修心之法,比之黄云之前所授的,都深奥许多,让子林有茅塞顿开之感。
子林打气运坐,按书中所授之法,抱元守一,很快就进入心境如明的境界。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感觉天地灵气,仿佛受他身体吸引,源源不断地流进他体内。他感觉身体越来越轻,四周一切,尽在知觉之内,这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灵气愈积愈多,最后汇集一起,直往丹田冲去。
突然之间,子林只觉浑身一震,胸口感到一阵痛楚。这股痛楚在胸口盘旋一阵,又往全身蔓延而去。四肢百骸,仿佛都被蚊蚁啃咬一般,痛不欲生。子林知道这是灵气反噬之果,以前也有过类似体验,但却没有这次痛苦。他全身虽然痛苦,但神智偏偏清醒,能清楚感觉到刚刚流入他体内的天地灵气,又逐渐从丹田之处逆流出来,泛出皮肤,又流回天地之间。子林只痛得眼冒金星,冷汗顺着脊背,一丝丝流了下来。
良久,身上的痛楚才渐渐消失,子林觉得全身无力,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倦。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又运功良久,这才站了起来,这一动,才发觉屋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了,清冷的月光透过门口撒将下来,拉出两道老长的人影,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竟站了两人。子林先前虽然忙于应付自己体内错乱灵气,但他修行十年,听觉如何敏锐,这二人如此无声无息地来到自己面前,要不是看到那两道倒影,子林只道遇上了鬼魅。
那两人仿佛能夜视般,见子林错愕地看着自己二人,这才慢慢走进屋来。借着月光,子林见这两个人影一个高大威猛,一个苗条修长,应该是一男一女无疑。
子林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将桌上的困魔咒心法往怀里一塞,身形往后一顿。那男的冷哼一声,说道:“区区玄心宗的困魔咒,我还没放在心上。”虽然黑夜之中看不到他脸上神情,但也能听出了他话中的戏谑之情。
子林心中一愧,心道:师傅常叮嘱我要注重心性修养,要临泰山崩而面不改色,如今我面对两个陌生人就这样失态,真是丢了师门的脸。他一面思索,一面默念本门安心诀,心中渐渐平和下来,脸上神色也安然起来。
那男子见状,不由赞道:“好小子,胆子倒不小。”嘴里说着话,身形猛上前一欺,说道:“尝尝我的火雷掌。”他手微微一上扬,一道红色的光芒从他手里发出,迅速往子林飞去。子林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光芒已近身前,匆忙中他身子往左一挫,避开胸口要害。那红光刚一接触子林身体,就见子林身上泛出一层白光,红光犹如击在一面屏障上,泛出一道道红色的涟漪,最后终于消失不见。
那男子嘿了一声,手上加劲,又是几道红光闪出,子林身上的白光逐渐转变成金色,将红光的攻击悉数挡住。那男子这才肃然而惊,刚才在门口之时,他亲见子林身受灵气反噬之苦而无能为力,心里对子林的实力也估计了一番,那是远远不及自己,此时见子林不动身手,光凭自身护体光阵就将自己的攻击悉数挡住,心里的吃惊非同小可。他低声叫道:“金刚护体阵!果然名不虚传。”听他口气,挡在子林体外的那层金光原来是金刚护体阵。
直到此时,子林才缓过神来,他于自己身体出现的那层金光倒不怎么在意,从小到大,每每到危难之时,体内总会出现那层金光。他低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攻击我?”
那男子往后退了半步,身形隐入黑暗之中,显得神秘莫测,他没回答子林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就是战神转世,果然有些名堂。”声音低沉有力,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他顿了顿,又道:“我是魔界冥战,今日技不如人,奈何不了你。今后自会有再见之时。”他手一招,带着那个女的往门口走去。
至始至终,那女的都没开口说一句话,也未见有任何行动。冥战走了几步,又转过头说道:“我们魔界虽然在你们眼里是邪魔外道,但行事可比你们强多了,竟然能让你舍弃战神身份,转世为人。嘿,开天神斧,我们魔界是志在必得,我劝你们天界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水沁,我们走!”
子林听得疑惑不解,但见二人离开,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心道:我是玄心宗的传人,魔界来对付我倒不足为奇。但冥战要我不要去争夺开天神斧,但什么是开天神斧,我却一点都不知道。想到自己在冥战的攻击下全无还手之力,不由颇为气沮。又想:从小到大,别人都说我是战神转世,师傅也说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禁锢了我身体,才不能修习道法。刚才听冥战的口气,好象这一切都和开天神斧有关。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苦苦思索了一会,没有半分头绪,又见父母迟迟没有归来,只好回屋自行睡去。
半个月后,子林和紫雨举行了婚礼,按照当地的风俗,婚礼热闹又简单。黄云师徒得到讯息,也从峨眉山赶了过来。子林私下里悄悄将那晚的事向黄云说了。黄云沉思一会,缓缓道:“天界四王,魔界四将。冥战在魔界四将里排名第二,一身魔功出神入化。你能在他手底下逃脱,也算是你的运气了。”顿了顿,他又道:“魔界四将号称‘霸战无敌’,分别是天霸,冥战,虚无,萧敌。这次冥战再现人间,恐怕以后不久又有一场腥风血雨。”谈到开天神斧,黄云也表示不知道。但子林自从半个月前遇到冥战之后,一直风平浪静,更何况魔界众人对子林的金刚护体阵也无可奈何。是以黄云只是叮嘱了一下子林,让他处处小心,并告诫他说魔界人行事乖张,可能会对子林身边的亲人下手,要子林尽快到江湖上磨练,寻找能解开他护体阵法的仙人,以免家人遭池鱼之殃。
待众人走尽,子林回到新房。见紫雨正垂首坐在床边,默默想着心事。子林低叫一声:“紫雨。”紫雨抬起头,默默看着子林,问道:“有事么?”子林一时无言以对,两人这样僵持看着,气氛显得过于冷静,哪里有半点夫妻新婚的喜悦。
分别十年,紫雨出落的更加漂亮,身材错落有致。眉宇之间依稀能见到儿时的影子,子林盯着看了一会,说道:“紫雨,儿时友谊,我无时无刻不记在心里。”想到以后就要和紫雨生活一辈子,但两人却毫不了解,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感受。
紫雨道:“是啊,十年没见了,都变得快认不出你了。”她看到子林缓缓向床边走来,想起出嫁之前母亲说的闺中之事,脸上显出一丝害羞和惊慌的神情。她低头咬牙想了想,忽然抬起头来,郑重说道:“子林,我有一个要求,你能答应我吗?”子林正端起茶杯准备喝水,闻言不由愕然道:“什么事?”紫雨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一字一顿道:“我是想,我们还不熟悉,虽然儿时很好,但现在却根本不了解。这样生活在一起只会痛苦。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不可以先不要不要做那种事,等以后两情相悦之时,再做夫妻。若我俩性格不和,我希望你能放我走,保我清白”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直如蚊吟般,但子林还是大概听懂了。他站在桌旁愣了好一会,才笑着道:“可以,我答应你。”他幼时就上山修炼,加上师门注重心性的磨砺,是以虽然他已然成年,但对男女之事却看得极轻。因此在听到紫雨的要求之后,心里先是感到愕然,既而有些啼笑皆非,但还是答应了她。他端着茶水一边细细品位,一边笑着望着紫雨,心道:她把我当成什么了,登徒子吗?
紫雨听到子林承诺之后,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这才放开心情,笑嘻嘻地站起来,说道:“你爸妈这边,可得帮我瞒着。”子林又笑着点点头,两人细说小时候的欢乐往事以及这十年的遭遇,都觉开心。
不觉已到深夜,两人聊了良久,都觉有些犯困。子林站起来,走到窗边椅子上打坐入定,说道:“我是修道之人,晚上是我练功的时候。你先睡吧。”紫雨心里感激,,又有些担心道:“你练功要很晚吗,万一你晚上想睡觉了怎么办?”子林笑道:“古人以天当被,以地当床,我虽没有古人气魄,但以屋当被,以椅当床,总行吧,好了,放心睡吧。”
次日,紫雨早早便醒了过来,抬头见子林正和衣坐在椅子上,睡得正香,她轻笑一声,起身将被子搭在子林身上,然后穿戴完毕,去拜见公公婆婆。
其后几日,按照当地风俗,两人忙着拜访两家亲戚。这日,两人从紫雨的四姨夫家出来,一前一后走在山道上。其时虽正值盛夏,但山中气候凉爽,阵阵凉风吹来,两人都觉得心犷神怡。子林低声说道:“雨儿,明日我就要出去磨砺了。”紫雨闻言身形一顿,转过头来问道:“为什么?”
子林见她满脸担忧神色,笑着道:“我们修道之人,重在修身养性,我道力不高,更应该出去见见世面。”
紫雨吁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你认为我是个不合格的妻子,要离我而去呢。”顿了顿,她又道:“你一个人在外面,如何照顾你自己的衣食住行,这样吧,反正我在家闲着无事,你带我一起去吧。”
子林摇摇头,说道:“不行,这不是简单的去外面玩,更何况此行凶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而你又不会道法,我更不能带你去。”紫雨一听急道:“那怎么行,万一你出了个差错怎么办?就算我帮不上什么忙,照顾一下你总行吧。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夫妻呢。”子林苦笑一声,心道:我们根本没夫妻之情,只有朋友之义。他见紫雨不依不挠的样子,只得叹口气,说道:“也罢,怪就怪我嘴巴不严,把什么事都告诉你。”原来这几日来,子林和紫雨日见熟悉,虽然还谈不上有爱情。
但两人朝夕相对,之间情谊也日益深厚。于是子林变将这十年发生的事情统统告诉了紫雨,包括自己是战神转世,以及半个月前和魔界冥战相遇的情况。现在紫雨听说子林要孤身出去,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魔界众人围攻子林的情景,因此非要闹着跟去,至于她能不能帮上子林的忙,会不会连累子林,却根本没有考虑。
两人都是年轻之人,于未来之事考虑不周全,子林一答应紫雨,心里反而轻松了很多,想着和紫雨结伴出游,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他俩都没细想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只觉天地宽广,自有自己驰骋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