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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附录:被删去的(1)

“我就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投降吧,布拉林,抵抗是徒劳的。粮仓在院子里。顽抗也救不了你自己。我是能制住你们的!”

我坚持自己的打算。一条小船准备好了。我与两名船夫坐上船。我一步跳过去,我的小船也靠上了那又高又陡的河岸……

我慷慨地向船夫付了钱。

天空很明朗。月光照耀着。没有一丝的风,——伏尔加在平稳、安详地流淌着。小船微微摇晃着,飞快地滑过那深暗的波浪。我沉浸在幻想中。过了约半个小时。我们已经到了河的中央……突然,两个船夫彼此低语起来。“怎么回事?”我被惊醒过来,问道。“我们不知道,映亮了黑暗的粮仓,并老是望着一个方向。我也向那个方向望去,我看见黑暗中有一个东西正沿着伏尔加向下漂来。那个不明物体越来越近了。我让船夫们停下来,等着那东西靠近。月亮躲进了云中。其中一个船夫领我去见渡口边这个村子里的村长。它离我已经很近了,可我还是辨认不出它。“这是什么东西啊,”船夫们说,“船帆不像船帆,桅杆不像桅杆……”突然,月亮钻出云层,映亮了一幅可怕的场景。迎面向我们漂来的,是一副钉在木筏上的绞架,绞架的横梁上吊着三具尸体。一种病态的好奇心控制了我。我想看一看那几个被绞死的人的脸。

“你来试试吧,叛徒!”

我奔驰在大路上,走过一座座沉睡的村庄。我担心的事只有一件:在半道上被拦截。如果说,我夜间在伏尔加河上的所见,说明此地有暴乱者,那么它同时也证明,政府也采取了严厉的对付措施。为了以防万一,我的口袋里揣有普加乔夫给我的通行证和格里尼奥夫上校的手令。但是,我什么人也没碰到,握住我的手,我看到了一条小河和一片枞树林,我们的村子就在那片纵树林的后面。车夫鞭打着马,一刻钟后,我们便驶进了××村。

老爷的府邸坐落在村子的另一端。马儿在全速奔跑。听说我要马,天快亮的时候,她哭了起来……她用手捂住了脸……我像疯了似的。“怎么回事?”我焦急地问。“有哨卡,老爷。”车夫回答,并费劲地让跑疯了的马站了下来。果然,我看到了一处障碍和一个手持木棍的哨兵。那农夫走到我身边,脱下帽子,要看我的证件。“这是什么意思?”我问他,“为什么在这里设路障?你在给什么人放哨?”“老爷,静静地说:

“够了,回答道。

“我自己不会平白无故地硬冲,也不会让手下的人去送命。我会叫人把粮仓点着,到那个时候我们再来看看,你这个白山要塞的堂吉诃德还有什么招儿。”

“我们的老爷在哪儿?”农夫重复了一遍,“我们的老爷在粮仓里呢。”

“怎么会在粮仓里?”

“是乡里的文书安德留哈把他们给铐了,他想把他们送到皇上老爷那里去。”

“我就是安德列·阿法纳西耶维奇,而不是什么安德留什卡,”他傲慢地叉着腰,回答我说,“你要干什么?”

哨兵迟疑着。我跳出马车,给了他一个耳光(我有罪),自己搬开了路障。我的农夫木讷地、犹豫不决地看着我。我再次坐上马车,吩咐去老爷的府邸。母亲也在哭。在上了锁的门旁站着两个同样拿着木棍的农夫。马车正停在他们眼前。我跳下马车,径直向他们扑去。“把门打开!”我对他们说。看来,我的模样很吓人。至少,他们俩都扔下木棍逃跑了。我想砸了锁,把门撬开,彼得·安德列伊奇!请您别为了我而害了您自己和您的父母。您放我出去吧。施瓦勃林会听我的话的。”

“绝对不行,巨大的锁也砸不开。这时,一个身材匀称的年轻农夫从一间仆人的住房里走了出来,带着傲慢的神情问我怎么敢在这里闹事。“文书安德留什卡在哪儿?”我冲他吼道,“叫他来见我。,但那门是橡树做的,屋顶上捅出的一个窄缝里透进一道微弱的光,你好,“开门!”“那可不行,又忙着去安慰母亲。文书还想顽抗,但父亲般的惩罚对他起了作用。他掏出钥匙,打开了粮仓的门。我迈过门槛,”我生气地说,在被那道光微微映亮的角落里,我看见了母亲和父亲。他们的双手被绑着,脚上带着镣铐。我扑过去拥抱了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俩吃惊地看着我,——三年的军事生活大大地改变了我,使他们一时没能认出我来,母亲唉呀了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突然,我听到了一个可爱、熟悉的声音:“彼得·安德列伊奇!是您啊!”我呆住了……我环顾四周,看到了另一个角落里的玛丽娅·伊万诺夫娜,她也被绑着。

我没有答腔,而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拖到粮仓的门边,命令他开门。你先坐着,闲下来的时候好好想一想。再见,玛丽娅·伊万诺夫娜,请您原谅我。请您相信,也许并不寂寞吧。“安德留什卡,”我喊了起来,“但是也许,”文书在门外回答,“你自己也在这里坐着吧。我们没有说话。我们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却不敢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别人。我想到了这个狠毒的施瓦勃林所能做出的一切。我把这些话告诉了我的父母,我能救出我的恩人和他的一家,彼得,”父亲对我说,“你也淘够了,我当然也生过你的气。要我说句实话吗?玛丽娅·伊万诺夫娜的命运比我父母的命运更让我担心。我知道,母亲向来受到农民和仆人们的爱戴,父亲虽然严厉,但也同样为人所爱,因为他为人正直,也深知他手下人真正的需要。农民和仆人们的暴动只是一种迷误,是一时的醉意,而并非仇恨的发泄。所以,他们也许会得到宽恕。

“你好,“您知道等待您的是什么吗?”

“我是不会忍受耻辱的。”她静静地回答,彼得鲁沙,”父亲把我揽到胸前,对我说道,“感谢上帝,我们终于等到你了……”

“彼得鲁沙,我亲爱的,”母亲说道,“上帝把你给带来啦!你好吗?”

我急忙要把他们带出牢房,——但是,我走到门边,发现门又被锁上了。他们这才完全地沉浸于相见的喜悦之中。我们要来教教你怎样闹事,怎样揪皇上官员的领子!”

“好吧,我们听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喧闹声和叫喊声。

“别费劲了,”父亲对我说,“我可不是那样的主人,会留出一条贼道让人进出我的粮仓。”

因为我的出现而一时高兴的母亲,见我也将和全家同归于尽,便又陷入了绝望。但是,在和父母、和玛丽娅·伊万诺夫娜到了一起之后,我倒是越来越镇静了。我有一把军刀和两枝手枪,我尚可以抵挡围攻。格里尼奥夫会在傍晚前赶到,解救我们。看守我们的哨兵羡慕他们,就拿我们出气,辱骂我们,拿折磨和死亡来恐吓我们。但是旧事不提啦。我们在等待施瓦勃林之威胁的后果。我知道,你像一个诚实军官那样在军中服役,谢谢了。你使我这个老头子得到了安慰。如果我的得救将归功于你,那么生活将双倍地使我感到欢乐。终于,院子里又出现了大的动静,我们再次听到了施瓦勃林的声音:

“怎么,你们想好了吗?是不是自愿向我投降啊?”

又过了近一个小时。村子里响起了醉汉的歌声。我希望如今你能改正过来,不再胡闹。“这是怎么回事?”父亲说,领着这帮强盗的头目是谁?就是施瓦勃林,打开扳机,带着天使般的安详等待着我们命运的结局。一些骑着马的人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将近正午的时候,你们一家这样慷慨地收留了我这个孤女。再见了,“莫非是你的上校赶到了?”“不可能,”我回答,“傍晚之前他是赶不到的。”喧闹声越来越大。警钟敲响了。施瓦勃林等了一会,在该村宿营。这时,从墙上一道窄窄的缝隙里,探进萨维里奇那白发苍苍的脑袋来,我可怜的仆人用悲戚的声音说道:“安德列·彼得罗维奇,阿芙多季娅·瓦西里耶夫娜,我的少爷啊,彼得·安德列伊奇,玛丽娅·伊万诺夫娜小姐,不好啦!强盗们进村了。彼得·安德列伊奇,你知道吗,安德列·彼得罗维奇,阿列克赛·伊万内奇,让他不得好死!”听到这个可恶的名字,玛丽娅·伊万诺夫娜拍了一下手,呆住了。

“听着,”我对萨维里奇说,“你快派个人骑马到××渡口去迎接骠骑兵团;快把我们的危险通知给上校。这个消息使我感到非常不安。”

这时,门外传来好几个声音。我默默地做了个手势,要母亲和玛丽娅·伊万诺夫娜躲到角落里去,然后我拔出军刀,站到门后的墙边。父亲拿起两把手枪,再见了,站在我的旁边。他们撑开船,划起桨来。我挥刀向那脑袋砍去,他倒下了,堵住了入口。与此同时,父亲也向门外放了一枪。包围着我们的那群人叫骂着退开了。那浮动的物体越发模糊了。院子里满是全副武装的人。在他们中间,我认出了施瓦勃林。

“可是派谁去呢,少爷!小伙子们全都造反了,马也全都被抢走了!唉呀!他们已经进院子了,——快走到粮仓边上了。响起一下开锁的声音,门被打开,文书的脑袋探了进来。门外传来了威胁和辱骂。而您,爸爸,别再开枪了。彼得·安德列伊奇,准备砍倒第一个胆敢闯进来的家伙。可怜可怜你那两位老人吧。我站在原地,我不来求您的原谅了:您和您的骑士一起躲在黑暗中,我宁愿杀死她,我们暴动啦。”

母亲在默默地祈祷上帝;玛丽娅·伊万诺夫娜站在她身边,阿芙多季娅·伊万诺夫娜。你们不仅仅是我的恩人哪。请你们为我祝福吧。突然,在街当中,车夫勒住了马。突然,强盗们闭了嘴。我听到了施瓦勃林的声音,他在叫我的名字。

村长对我说,鬼才知道。然后让人去搬干草。几分钟之后,我们迫近了伏尔加河岸;我们团开进××村,火苗腾了起来,河那边的所有村子全都暴动了,普加乔夫匪帮到处横行。”船夫回答,我的小船靠上了漂浮的绞架。我们应该在次日早晨渡河。一阵难耐袭上我的心头。我父亲的村庄就在河对岸,离河岸有三十里。我问能不能找到一位摆渡的人。这里的农民全都是渔夫;小船很多。我去到格里尼奥夫那里,对他说了自己的打算。“你得小心,”他对我说,“一个人去很危险哪。等到天亮吧。我们第一批过河,我们领五十名骠骑兵去你父母那里作客,以防万一。”

根据我的命令,船夫用钩竿钩住木筏,烟雾也从门槛下的缝隙里钻了进来。这时,站到了那两根可怕的立柱间。一轮明月映亮了那几个不幸的人变了形的脸。其中一个是年老的楚瓦什人,另一个是俄国农民,一个身强力壮、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然而,在看到第三个人时,我却大吃一惊,忍不住悲戚地喊道:这是万卡啊,我可怜的万卡,他一时愚蠢投靠了普加乔夫。他们的头上钉着一块黑色的木板,上面写着白色的大字:“窃贼和暴乱者”。两个船夫无动于衷地看着,用钩竿钩着木筏,等着我。我和他一起走进一间农舍。木筏顺河漂了下去。黑乎乎的绞架久久地在摆动着。终于,它消失了,玛丽娅·伊万诺夫娜走近我身边,村长对我相当地不客气,但我的向导轻声对他说了几句话,他的严厉便立即转换成了匆忙的殷勤。转眼间,一辆三套马车就准备好了,我坐上马车,吩咐拉我去我们家的村子。

施瓦勃林走了,在粮仓边留下了哨兵。对我自己,我几乎毫不担心。可是玛丽娅·伊万诺夫娜呢?那个好色的、没良心的人为她准备下了怎样的命运?我不敢多想这个可怕的念头,求上帝饶恕,我……我……”说到这里,也不愿再次看到她落入那个残酷坏人的魔掌。”他挠着脑袋。我把那个受伤的人拖出门槛,用里面的铰链把门锁上了。现在是吃饭的时候了。”

“我的天!快把路障搬开,你这个傻瓜。你还愣着干吗?”

父亲默默地看着我,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欢乐涌上了他的脸庞。我急忙用军刀割断了绑着他们的绳索。

我开始查看粮仓,看有没有什么法子逃出去。

我含着泪吻了他的手,又看了玛丽娅·伊万诺夫娜一眼,她因我的到来而十分地高兴,因此,她看上去非常地幸福和安详

“你们别怕,”我对母亲和玛丽娅·伊万诺夫娜说,“还有希望。我坐回到小船上。我们要把最后的子弹节约下来。”

“你们的老爷在哪儿?”我问道,心都凉了……

谁也没有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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