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握着笔要给你写信时,我的心已经被思念填满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生病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会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照顾你。没有你陪着,我觉得活着了无生趣。我想你会来找我的,所以昨天一整天我都殷切地盼着你来。从上周日开始,每天晚上我都望穿秋水,希望看到你的身影。但最终,你还是没有来。现在我的状况很糟糕,霍普金夫人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下周是最后期限,如果我还没有钱交房租,就把我赶出去。我反复地想,你已经厌倦我了,所以才在我面前消失。可是我就是不相信你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所以我告诉自己,你一定是生病了或者去旅行了。请你赶快给我回信,或者来见见我。你不在,我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你悲伤的艾美
看到这个幽怨的女子如泣如诉的告白,开始时,班利联想到菲利克斯这个人始乱终弃,不负责任,根本不值得信任。但稍微思考一下,就发现它的意义远不止于此,说不定这封信就是这桩凶杀案的导火索。假设波瓦拉夫人看到了这封信,她才发现菲利克斯原来是这种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班利想着想着,脑海里便慢慢地出现了一幅场景:菲利克斯带着波瓦拉夫人回到家中,却让波瓦拉夫人无意间发现了那封信。两人因此争吵起来。菲利克斯想要怎样平息这件事呢?也许他想无论如何要先抢回那封信,不让夫人有机会看信的内容,然后再安抚她。可是夫人不依不饶,于是争吵变得越来越激烈。两人争执的过程中非常混乱,以致他失去理智,错手将她掐死。这本不是菲利克斯的本意,所以他自己也慌了神,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忘记这封信的存在了。
班利想来想去,觉得这个推理非常合乎逻辑。但目前还没有证据,这也只是停留在猜测的层面上。但以这封信为方向进行侦查,调查时也不会那么茫然了。不管怎样必须先把这个女人找出来,才能查清她和菲利克斯到底什么关系。他把这件证物夹在了笔记本里,继续搜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他们地毯式的搜索,进行到了书房。班利记得上次和菲利克斯就是在这里谈到深夜的。
“今天到此为止,我们明天再来。”
第二天一早,班利就带着助理来到了书房。两人一刻都没耽误就趴在地毯上,开始了一丝不苟的搜查,不放过每一寸。但是什么也没找到。不过,班利很快就有又有了新发现。
书房有一道门通向隔壁的餐厅。看得出来,这道门使用频率不高。门上虽然有锁,但上面也有钥匙。书房里暗绿色的长绒窗帘盖住了门,将书房和餐厅隔开了。窗帘旁边放着一把椅子,椅子背和扶手上都盖着半圆的皮革。为了不遗漏些什么,班利挪开椅子,把它放到了一边,准备仔细检查一下椅子脚处的压痕。这时一阵明晃晃的光闪进了他的眼睛,窗帘上有个东西在发光。他走到近前,才发现原来是一枚小小的金别针,上面还镶着一粒钻石。那枚别针似乎不是故意别在窗帘上的,所以插得不很深。轻轻一碰,它就掉下来了。
端量着这枚别针,班利想:“就算菲利克斯在意穿着,也不至于佩戴这种东西吧!”他有些不解。但在他把别针递给凯文的瞬间,他的脑海里猛然闪现一个想法,以至于他定在那里,动弹不得了。这个别针非常的精致、漂亮,但它绝对不适合男人用,也就是说它不是菲利克斯的,那还会是谁的?是波瓦拉夫人的吗?如果是的话,这将是一项非常重要的物证。当然这还需要得到进一步的证实,一旦确定它是属于波瓦拉夫人所有的,就真相大白了。班利坐在那里开始了他的推理,这个精致的别针背后又是怎样的真相呢?波瓦拉夫人的胸针怎么会在这里被找到?他一步步地推理着,试图还原凶杀现场的真实情景。这位贵妇人穿着晚礼服,她应该是把胸针别在了靠近脖子或是肩膀的地方。案发当天,她坐在那把椅子上,后面是暗绿色的窗帘。当两人起了冲突,突然有人掐住她脖子的时候,头向后偏过去,这是人的自然反应。她肯定会挣扎,导致两个人互相撕扯,胸针会掉下来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反复地思考推理之后,班利越发觉得事实确实如此。现在他掌握的物证也显示,这种推测没错。只是要进一步确认一下,这件物品是不是夫人的。这个问题好解决,他想到两个办法:一个是拿给夫人的女仆看,如果真是夫人的,女仆应该认得。况且这枚胸针本身就很特别,上面的钻石是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排列的。关于参加晚宴时,夫人有没有戴胸针,苏珊应该知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查看晚礼服,如果胸针是在互相撕扯中掉落的,一定会在晚礼服上留下痕迹。他想一定要给巴黎警察厅写一封信,把这边的情况跟他们说一下。
警察都是随身携带着装物证的盒子的,把胸针装进去之后,班利继续着他的搜索行动。
继续了很长的时间后,班利开始搜查菲利克斯的书桌了。他打开抽屉,耐心十足地翻查着,对那些旧信件的信纸特别留意,它们的纸质是怎样的,上面有什么花纹,以及那些被打印出来的文字是怎样排列的。艺术家都有这个毛病,菲利克斯也不例外,他们从不把信件整理得有条不紊,各种文件总是胡乱地往抽屉里一塞了事。在菲利克斯的书桌里,商业上的往来信函、购物账单、付款收据、合同等,一股脑儿全被塞在了手边的抽屉。班利一边整理一边翻阅,也没发现什么东西值得产生怀疑。于是他准备结束搜查了,可就在这时,他有了第三个重要物证。
那就是桌上放着的那几张叠在一起的吸墨纸。为了看清上面的字,警官连自己的看家本事都使出来了。吸墨纸上的字是反着的,他就用一面镜子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一张一张地辨认着,当读到第四张时,他非常激动,停了下来。
吸墨纸上的字迹断断续续,经过辨认好像是这样写的:
……窗户……那……的……侧……请……列……尽快……送……价钱……不知……觉得……可能一千五百法郎……已放在信中……
这些正是德比耶鲁公司收到的订购函中的内容,它可是再重要不过的物证了,将前后的调查串联起来,使获得的证据更加完整了。菲利克斯也太粗心了,竟然留下了这么重要的物证。这个意外的发现使警官很有成就感,脸上布满了微笑。菲利克斯的确是订购了雕刻品,这一点不用怀疑了。这样一来他就有了取得桶子的途径,为了转移人们的视线,他一手策划了第一次的托运,和第二次、第三次的转运。将死尸装进桶子里也是出自他巧妙的安排,毫无疑问,他就是凶手了。
还有一点,当初菲利克斯曾交给警方一封信,信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内容就是关于买彩票和打赌的,而那封信所用的信纸和订购函的一样。班利心想,菲利克斯,有这三项证据,你就难逃法律的制裁了。
可是他们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证明桶子在这里打开过。虽然进行了一番彻底的搜查,仍无任何的收获,最后班利得出的结论是桶子并没有在这里打开。或许,他没有把桶子搬下马车,就在马车上做的手脚呢?那拴马的地方也会留下痕迹。他又忙活了半天,就为找这痕迹。不过,他可不是总那么幸运,这方面的痕迹一点儿都没找到,也只好先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
班利回到警察厅,向厅长报告了自己的发现。厅长很满意,说:“立刻把胸针送到巴黎去,让女仆识别。不管是什么结果,我们手中的证据都足以将菲利克斯送上法庭了。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我们到菲利克斯任职的公司调查过,发现桶子往返的这段时间,正赶上他休假。虽然我们不能就此认定他在这段时间犯罪了,但是起码不能证明我们的假设是错误的。”
两天后,休威打来电话说:“已经确认,那枚胸针就是死者波瓦拉夫人的。”
“证据充足了!”厅长说。
菲利克斯一出院,就会马上被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