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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在黎明前 1

断腕的女人没说话,只是用冷漠又嘲讽的眼神看向……白鹭歌。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白鹭歌刚想开口问女人,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她又看向外婆,发现老人的睡相深沉到可怕……

外婆不会是……不会是已经……?

由内到外的寒冷支配着白鹭歌,从外婆房子中矮矮的板凳到旧彩电,再到室内的灯光……还有在夜空中恍出阴影的芦荟——那是外婆最喜欢的植物,还热情地要白鹭歌带到宿舍里去养……

于是那一天,白鹭歌就带着芦荟千里迢迢地往校舍赶,一路上都希望芦荟平安无事,可它还是在半路上被人撞翻,又被车撵坏了。

那一天,是难忘的记忆。她因丢失芦荟而伤心,又在穿过小区的时候看到一只死掉的小花猫,就莫名其妙蹲在猫旁边哭了好久……

那一天,路上的行人像瘟疫一样地躲着她,路边的灯光拉长她蹲下的影子……寂寞到压抑的感觉,好难过。

是啊……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了,是她刚刚发现自己很倒霉的时候。

亲戚中只有外婆疼她,她却连外婆的芦荟都照顾不好。那可是外婆最精心养护的一盆芦荟啊……

而如今,继父亲和母亲之后,连外婆也要离开她了?

为什么?

……凭什么!

少女紧咬住下唇,血腥的味道瞬间弥漫到口腔,被泪水氤氲的双眸中亮起细碎的白光,就像夜空中浩瀚的群星一般美丽地扩散起来——在她的眼中,外婆的房间渐渐显出了里世应有的形态……

那是……

那是……!

无数黑洞一样的漩涡在周遭诡异地涌动。在这种环境下电灯几乎不起作用。可奇怪的是,白鹭歌能清楚地看到断腕女人,还有女人身后被黑洞吸住的两男两女——颈部感觉到滑腻而且冰冷,回头过去便看到一名七八岁的半透明小孩儿。

小孩儿抓着她,嘴角诡谲地翘着,惨白的脸配上没有眼球的黑洞洞的眼眶,样子十分的可怖。

看来断腕女人嘲讽的目标不是她白鹭歌,而是她身后的小孩儿。

可白鹭歌已经没有感慨了,只是下意识地观察起四周——她看向外婆,发现外婆也是和她同样的情况。而且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能感觉到外婆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白鹭歌暂时放心了,又看向断腕女人——女人是真实的,眼前的黑雾也是真实的……

如果女人救不了外婆,或者从一老一小当中选择了她,那她唯一的亲人就会离去吧?

会离去的,真正的离去,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也没有奇迹——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能力者的里世,深层里世;还有身旁的外婆,面前似曾相识的女人……

如果白鹭歌足够强大的话,就能保全自己,也能救外婆了。

那么……

星空一样的白光渐渐往白鹭歌的瞳孔中靠拢,渐渐聚集成耀眼的白光,并且扩散,扩散,再扩散……

于是在暮夜到达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番景象——本该被黑雾笼罩的二层小楼突然亮出星星点点的白光,楼体更是奇异的深蓝色……

他看向天空,发现是同样的颜色。

“原来是圆月之夜消失的女孩儿啊……怪不得这么眼熟。”青年对着被星空同化的房屋喃喃低语着。“世界上拥有千千万万的能力,你偏偏要选择最那麻烦的那个……”暮夜叹息了一声,“在那孩子被自己反噬死之前,我得想办法进去才是——听到了吗,邴瞳?”原来暮夜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在和邴瞳说话。

心音传送的另一边,是一阵静默。

暮夜也不多问,而是说道:“准备修复液——姑且要两份吧,我好像也会遭殃。”他有些苦笑了。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一个接一个的,今天的差事还真不轻松……

“那么危险!不行,我也要去!”邴瞳的声音焦急起来。

暮夜甚至听到了沙沙声——那是传送水晶即将发动的声音。

“我可是要强行撕破领域的哦!这样一来我倒不会死,可你一定会。所以别任性了。”暮夜平静地说。他的身上渐渐泛出了紫光,黑色的发丝也微妙地飘起来。狐狸面具的纹路由红变紫,迅速蔓延了整个儿面具。与此同时,无数柄长刀自他身前出现,直直对准了深蓝色的二层楼。长刀的尾穗静止不动,似乎连空气都被压榨着,变得凝重起来。

“可是……白鹭歌的修复液……”邴瞳还是有些犹豫。

“没关系,她有这资格。你尽管准备好了。还有——让善后组全力维持交战界吧,估计一会儿有点吵……”青年说完就要切断心音,可邴瞳抢了句话,说道:

“暮夜!”她的声音有些慌乱。

“嗯?”暮夜单臂微微收紧,浓重到接近夜色的紫光盈入了指尖,微微扬起的发丝此时又纷乱了起来。

“小心一点儿……”

“好。”

暮夜切断了联络。终于,他的衣衫也飘拂了起来,以他为中心,地面的落叶开始打着旋儿地往外扩散……

直到周围没有一片落叶,甚至连氧气都稀薄起来的时候,青年突然上前一步,无声地大喝一声——“疾!”

集成真空的气流悄无声息,紧紧地压缩在虚空中急速掠去。连带着浓重的紫色和无数柄长刀,直直地撞上了二层小楼!

“轰隆隆!”那是空气波撞击在深蓝空间的激烈冲突!

“刺啦刺啦!”那是几乎隔断阻力的长刀群的奋力劈砍!

紫色的光晕平均分配在刀刃与空气波上,与群星般闪烁的深蓝空间激烈地搏斗!

猛烈的撞击和刺耳的摩擦带着穿透鼓膜的可怕声响;于此同时,呜呜咽咽的小孩儿哭声突然从二层小楼中传出,幽怨痛苦得令人不忍。

这些哭声,暮夜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他甚至悠闲地靠上了一棵树,闭着眼睛等待冲突结束。

渐渐的,紫色的光晕腐蚀掉了深蓝,点点的白光也渐渐暗淡下去……

暮夜似有所觉地睁开眼。走过去的瞬间,他身上的紫光消失了,发丝重新服帖下来,脚步轻缓……

在二层小楼的深蓝色淡到不能再淡的时候,他准确地找到房门,进去了。

意料之中的景象展现在眼前,暮夜直直走向白鹭歌,并随手将一枚透明圆球丢给身后的人,说:“春江3已经回到SAVER了——心溪,你治疗一下自己,顺便带他离开吧。”

原来断腕的女人就是心溪,她闻言突然半跪在地,“暮夜先生……”心溪说,语气中夹杂着懊悔和痛苦,又回头看向身后,“春江2、春江5还有春江4的死……都是我的错。”她紧抿住唇,失血过多的惨白脸色因为悔恨而变得通红。

暮夜回头看了看被吸成干尸的两男一女,微微摇头,道:“不全是你的错。只有A级能力者才能破坏掉的空间,显然超出了你的职责——你先回去吧,后续的事宜你再向……再向……嗯,信息部反映好了。”

明显察觉出暮夜的语气不对,似乎是头脑不太清醒的样子,心溪刚想问出口,就见青年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心溪微微行礼,也不多说,用仅剩的一只手借力,扛起了春江1,“那我就先告辞了,暮夜先生……”黑色的空洞自她身后打开,身材变得纤瘦的心溪扛着几乎和她等高的女人,迈进了传送门。

目送心溪离去后,暮夜呼了口气,道:“不趁机逃跑吗?”这句话显然不是对白鹭歌说的。

从刚刚开始便静下来的哭声又响了。

“死吧……死吧……”细嫩的小孩儿声怨毒地诅咒着。在空无一人的阳台边上,一名身着连衣红裙的小女孩儿突然出现!没有眼球的空洞眼眶中流出鲜红的血来,女孩儿手指着暮夜,大叫起来——“死吧死吧死吧!”她张开嘴巴,亮出尖利似猛兽的白牙,倏然扑向了暮夜!

暮夜没躲。

他根本不需要躲,只是指尖蓄力泛出了紫光,对准凌空扑来的女孩儿,轻轻一弹……

女孩儿“嗷——!”地一声痛叫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开始满地打滚儿。

“不……不……好疼啊——我错了,我错了!”哀怨的,带着重声儿的女孩儿呻吟着,“放过我吧,求求你……”她抬起手,想抓住暮夜的裤脚,却发现自己的手穿了过去……

戴着狐狸面具的青年低下头,也不知是什么表情。

“不!不——!我不想再死了,好可怕!谁来救救我,谁来……”女孩儿依旧在打滚,她的身边突然多出许多小孩子。他们手忙脚乱地想抓住女孩儿的手,可却一次一次地穿了过去。

这些小孩子从四岁到十岁不等,眼见毫无办法了,就围着女孩儿哭起来。

“叛徒,叛徒!”他们异口同声,齐刷刷的小脑袋同时朝向暮夜。没有眼球的脸上是毫无血色的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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