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辞华请钱妈妈寻位手艺巧的绣娘来学习针线,眼下还是学好针线为要,以后能讨好长辈,也能显出自己的品德来,还且身上穿戴的用着自己的针线也更舒适。
钱妈妈隔天就请了一位性子温顺的绣娘,是秀才的女儿,嫁了人不到三年夫婿就病故了,如今凭着手艺独自养活儿子。
既然是钱妈妈请来的人,王辞华也是放心,在知道了这位绣娘的事情后,更是对她很钦佩。绣娘是位好性子的女子,但在教学上却是十分认真,令王辞华进展很快。她在何绣娘的指导下,另做了一双靴子,比起前一双来已经很能看了,就是王年昼穿出去也无妨了。对比这两双,王辞华不禁感慨自己只能勤补拙。
府里现今掌管家事的林姨娘不在,王老夫人和夫人也皆去寺院祈福了,而芬姨娘原本就是没有话的人,现在香姨娘在府里就好像女主人一般。于是,更加卖力讨好王年昼了。红袖添香,暖玉在怀,王年昼岂会不乐意享受。看来,等众人回府后,香姨娘的恩宠会上一层。
王辞华小小挑衅了几回,但都是铩羽而归,甚至对于香姨娘而言,都算不得挑衅。王辞华暗暗瞧着,却也知道现在不是与香姨娘作对的时候,且不说秀才陈睿达的事刚过去,就是在王年昼的心中,王辞华也不是最受宠的女儿,在香姨娘和王辞华的事情上,他也不是一定要偏着王辞华,而且多半是会向着香姨娘。
除非此事明摆着香姨娘的不对,而且又影响了王年昼的仕途和王府声望。王辞华想着,前尘她不幸的开始是在香姨娘,翠语和陈睿达身上,现今三去二,香姨娘就趁着此时在府里多折腾吧。
香姨娘在府里横着走,王辞华便是避其锋芒,用心针线,踏实做了好几样有实用的物件来,王年昼得了小女儿的孝心,也开始对王辞华关注起来,而且有几样确实很不错,穿戴着出门,倒是被衙门里几位同僚一阵问,得知是女儿的孝心,又不住夸了王年昼教女有方,果真是诗书传家的。王年昼面上不显,却买了几件好玩意儿给王辞华,又亲自教导功课,仿佛又回到年幼时光。
看书,做针线,接受父亲教导功课的日子过得异常快,便听到了林姨娘即将回府的消息。林院随即又热闹起来,而香院似乎也不甘示弱,其他院子的婆子丫头也进进出出,准备收拾打扫等,唯有辞院,还是一如往昔,甚至比从前更清冷了。
府里热闹了好几天,终于迎来王老夫人并林姨娘,大小姐王淑华,二小姐王兰华回府的日子,王夫人却还要等寺庙的大祭过后,待王老夫人大寿时再回府。
这一日,王辞华也起了个大早,她哪里会不知道,如今府里还是林姨娘当家,她这些日子奉与父亲的孝心,只要林姨娘几句话便一吹而散。她现在连香姨娘都尚不能对付,何况是林姨娘了。
钱妈妈却对她的举止显得不解,想了想也就明白了,抹着眼泪道:“咱们三小姐好好的嫡女,却要去讨好那姨娘,若是老爷瞧见了,不知要如何难过了。”此时,钱妈妈口中的老爷便是王夫人的父亲,王辞华的外祖父,帝师成府了。
王辞华也心中叹气,但如今也只能如此。在府里她现今是无人可靠,小小嫡女却什么也不是。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前尘那一幕幕还在眼前。
王辞华早早就与丫头婆子候在府门口,香姨娘纵然是不甘愿,也是一并候着。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听到前面有丫头来报,“王老夫人,林姨娘回来了。”
各丫头婆子严阵以待,等着见府里的女主子。不多时,就见着两个穿着粉色绸缎小袄的小丫头先行开路,再是两个面色严肃,身穿深色裙褂的婆子四下检查一通,才是迎来一位鬓发花白的老夫人,旁边搀着的女子作妇人打扮,虽是素色打扮,但衣料银白而自能发辉,裙边都镶着银丝。头上带着宝珠缠绕银色的上等玉簪,手腕上也隐隐散着翠玉的光,令一只手腕却是琥珀白银盘螭宝石圈。面色红润,鼻梁高挺,身量窈窕。这正是王老夫人与林姨娘了。
他们身后还各自跟着四个丫鬟,均是粉面美目,衣装端正,比一般小户人家的小姐还更像小姐。
香姨娘满脸堆着笑,赶紧迎上前去,搀住王老夫人,言语带着一丝撒娇道:“姨母可是回来了。”王老夫人原本便是香姨娘的亲姨母,此时一声姨母,更显得比林姨娘来得亲。
王夫人满是笑意,也自然将手靠在香姨娘那儿,笑骂了一声:“香丫头,还像小时候那儿呢。”
林姨娘则是稍稍往后站了。
王年昼今儿也回来得早,本朝以孝治国,他请假回家迎接母亲回府,还得了上司一阵夸奖。王年昼赶到时,正值老夫人回府,赶紧上前逗笑了几句。王老夫人见着儿子来了,脸上又添了笑,手自然也靠在王年昼那儿,香姨娘则是往旁边站了。
王辞华则是看着时候,凑上去行了一个礼,笑道:“祖母,安好。”旁的也不多话,却是满脸笑意,小女孩正值青春年少,即使不说话就笑着也显得春光烂漫,喜气不少。
王老夫人点了点头,倒是满意,对王年昼笑道:“咱们的三丫头看着可是懂事不少,性子也活了,还是老爷教养得好。”
王年昼笑道:“全是母亲管教的功劳。不过三丫头倒是真懂事了。”
王老夫人笑道:“我可不敢居功,家里都是你媳妇儿在管。我只是享清福罢了。”说着还对林姨娘笑道:“我也年纪大了,要说句公道话,林姨娘确实管得好。”
林姨娘笑着说了几句话,便是跟在王年昼和王老夫人身后了,香姨娘则是其后。
至了屋子,王老夫人与王年昼做在上座,下首依次坐着林姨娘与香姨娘,王辞华坐在另一旁的首位。
王辞华觉得奇怪,听闻王淑华与王兰华也一道回来了,怎不见人影?
王年昼也问道:“淑儿与儿怎不在?”
林姨娘笑道:“那两个孩子走到一半,听说那儿的笔墨好,一定要买些回来送父亲,拦也拦不住。”
王年昼对这个答案还是满意,知道旁边有人跟着也放心了。
林姨娘则是顺着话儿说道:“老爷,我母家前阵子得了一副前朝才子风传语的画作,说是看不懂,赶紧就送到我这儿了。”于此,王辞华注意到林姨娘旁边的丫头身形往后一隐,却是退下了。
风传语才名远播,但画作流传下来不多,可是不易得。王辞华隐约记得前尘,父亲似乎因为一副风传语的画作引出一些小事故,原来这幅画是林姨娘送的。王辞华玩味一笑,安静得坐在一旁。
丫头取来画作,小心展开,王年昼仔细端详,抚着长须道:“真是妙不可言。”王老夫人便令他先行回去了,见着他往书房那边走,应该是要专心研究画作了。
林姨娘身后的丫头手中各有物件,她先笑道:“辞儿这回是亏了,身子不好没与我们一道去上香。”说着从一个小丫头手上接过匣子,亲自递给王辞华,笑道,“不过林姨娘可不能让你亏了,你瞧瞧可是喜欢不。”
王辞华打开匣子一瞧,是一支银丝盘玉珠的簪子,宝珠极其大,簪子更是实打实的金子。这一簪子着实是奢华,只是她年岁尚小,却是压不住,现在戴上倒显得不伦不类。真是作足了面子,而且若王辞华戴了,也只是不合时宜,并不会显得尊贵,以压过她自己的女儿王淑华。
王辞华作出很高兴的模样,谢了林姨娘。
之后林姨娘便开始问府里的情况,丫头手上的包裹陆续减少,各个管事的媳妇都是一脸满意。香姨娘在旁就是想插句话也插不上。
王老夫人却也不插话,等着林姨娘全部问完,对府里近来的状况也是了解了,笑着夸道:“我还真没说错,林姨娘管家管得好。”
王辞华还听不懂,但也知道府里的财产增色不少。其实王辞华虽是不情愿,但也只得承认,林姨娘确实是管家能手,比起母亲来管家更合适。
外祖父生性豁达,外祖母温顺又富有生活的趣味,而母亲则是继承了外祖父的才情与外祖母的温顺,却不懂得管家琐事。她适合嫁与家世相当的次子为妻,不必操心家累,与夫君吟诗作对便可,而不是在这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