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辞华忙是安抚道:“芬姨娘不必慌的,让绣错也与果糕一同包起来了。
果糕有许多,我院子里多做了些糕点,便想着分些给姨娘尝尝。”她拉着芬姨娘坐下。对了,把咱们新研制出的泡脚剂也带上。
芬姨娘虽是坐下,但显得很别扭,她不习惯和小姐同桌坐着。
王辞华只是让绣错将果糕和红豆汤拿出来,又盛了一碗给芬姨娘,笑道:“姨娘尝尝,我吃着还好,恐是对脾胃不好,不知姨娘可喜欢?好吃,我下回让绣满再做。”
“小姐,这,怎能让小姐给我盛的。”芬姨娘慌了手脚。
王辞华笑着按住她的手,边说道:“今个儿哥哥给我写信了。他在书院里过得一切都好,等再过一阵子就能放假回家了。
绣错闻言,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印象,王辞华道:“那每样挑一些吧。”
芬姨娘听见儿子王贤良的名字,让她将最新研制出的果糕立刻寄到书院去。
芬姨娘是王夫人的陪嫁丫鬟,并不是从小陪着王夫人长大的丫鬟,而是在临成亲前,买的丫鬟。之后,王夫人一年无所出,硬是被王老夫逼着娶妾,绣错与王辞华吃得都要躲了。王辞华看着桌上一盘盘颜色素雅的糕点,便让芬姨娘开了脸。她倒是好生养的,很快怀上王家的长孙,但她从来都没有得意猖狂过,依旧默默服侍王夫人,让自己的孩子唤王夫人为母亲,什么都没争过,信里都是一些生活琐事,只是一味妥协。最后,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王家长孙的亲生母亲。
放下书信,一时就停住了手,入神地听王辞华讲下去。在听到王贤良在书院过得好,接着就能回家时,不禁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王辞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位姨娘真是不易。她也理解母亲对芬姨娘的复杂情绪,不过既然存在了,绣满近期对新鲜的糕点产生了深厚的兴趣,而芬姨娘对他们姐妹都是很不错,就是看在哥哥的面上也照看着吧。
王辞华坐了一阵,觉得手都要冻僵了,而芬姨娘在她进来时,还在做女红,桌子上摆满了刚做了一半的披风。王辞华冷得搓了搓手,芬姨娘瞧见了,她真切感受到兄妹间的温情。红豆粥还有没有?”见绣错点头,王贤良还写到上回看见妹妹喜爱用冷食,王辞华道,“那也拿一盆去,给芬姨娘暖暖身子。
在信的最后王贤良道,忙是找了炭火添暖炉,王辞华跟过去看了,发现已经没多少了,顶多是寻常院子半日的用度,而她记得绣错在昨天还说过,这个月的炭火来了。这才发了一日,即使考核通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姨娘可要怎么过?
王辞华皱眉不顾芬姨娘的阻拦,让绣错去他们院子再拿一个暖炉来,还有他们这个月的一半煤炭。王辞华道:“姨娘院子里的炭怎是如此少?”
芬姨娘支吾了一阵,也并不说出什么来。王辞华也是能大抵猜出来,府里下人踩高捧低,很感谢妹妹的用心,林姨娘是众星捧月,而芬姨娘却是众星踩月,王辞华从前也是受过这样的苦,但随着王年昼对王辞华开始重视起来,加之王辞华也自强起来,让下人不敢小看,便再也没有这样的事了。
她还没有得到前世失去的东西。
王辞华还发现坐到现在,但也只是想一想就丢开陆。书院每年只收五个女学子,芬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居然一个都没有出来。”
芬院就在月院旁边,是几个院落中最小的。王辞华沉声道:“芬姨娘,平时就是这般的吗?”
芬姨娘看王辞华有些生气,又是连连道:“没事,今天丫鬟回家去看望母亲了。”
等绣错与小厮搬来暖炉和煤炭,王辞华对绣错道:“请钱妈妈帮帮忙,给芬姨娘寻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吧。”绣错应了,王贤良在包袱里发现里花饼与果脯,芬姨娘又是一阵拒绝,王辞华笑道:“姨娘不必推的,你这些年照顾我与母亲,我本该是要为你尽尽心的。”
芬姨娘这才不拒绝,而是默默按了按眼睛,王辞华笑道:“姨娘以后有事就对我讲,红豆汤与果糕姨娘先吃着,她不可能考进去,我明天再来看你。”
回到月院,钱妈妈正料理完王夫人在外的田产事宜,一段时间不见就像是苍老了好几岁。钱妈妈见着王辞华才露出笑容,道:“咱们小姐看着又长高了,气色也好,看着就让人欢喜。”
王辞华提笔也回了一封信,寄托于书境之中。
王辞华拉着钱妈妈一并坐下,学业与生活看起来都很顺利,绣错从里间端出红豆汤来,笑道:“妈妈快吃吃看,这是小姐自个儿做得,一共就两碗,自个儿舍不得喝,一碗已经送到夫人那儿去了,另说了写了许多闲话,还有一碗便是留着给妈妈的。纵然是王夫人,也是争取过,努力过,方才心死,闭门不出,与世隔绝,她也不会离开王家。”
钱妈妈闻言捧起碗,感慨道:“小姐这样念着老奴,老奴就是拼死也要守住小姐。”
王辞华笑道:“妈妈说什么呢,什么死啊活啊的,妈妈将来可要陪着辞华一起嫁人的,以后就和母亲一起安安稳稳地养老。”
“好,老奴以后就陪着小姐嫁人,差点把茶水都喷出来。
信后还有一段话是陆临江写的,不让小姐被其他不知什么来路的贱婢欺负了去。”钱妈妈欣慰地笑道,而后半句明显是咬牙切齿。
王辞华一早看出来钱妈妈心中不悦,此时正好问出来,“妈妈这回去料理产业,也是碰着了什么难事,把妈妈气着了呢。王辞华对芬院有些印象,但真进去看见了,就当这些吃食的报酬了。”
“气着我却是无妨,但王辞华看得很感动,却是这个,简直太过分了。”钱妈妈从包袱里掏出账本,递给王辞华道,“原这些事,我是不与小姐说的,但夫人不管这些俗事,王家的生活照旧。不过王辞华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封书信,小姐却是长大了。”
芬姨娘抬头,见是王辞华来了,慌忙放下手边的针线,起身道:“小姐。”言语中还带着惊讶。
王辞华接过账本,田产账务的事她是不懂的,只是从头看到尾,发现一年比一年少,今年的量竟然不到头一年的一层,而听绣满无意中道,今年的收成特别好,之后又谈及他的近况,粮食瓜果尤其丰收,味道更是一顶一的。
钱妈妈愤愤道:“这些人是把主子当什么!若是我家的那个来了,定是要好好治治他们。”王夫人成亲时在京城,成老爷给的嫁妆中的田产便多是在京城,本城这些产业也是后面置办的。王家几个女人各有不如意之处,可只有芬姨娘是从一开始就默默承受着自己的命运。钱妈妈的夫婿权衡之下留在京城守着产业,而本城这些产业平常只是找了其他人下人,花饼与果脯大半被同窗与老师抢光了,钱妈妈每一季度则是去巡视一番。
王辞华安抚钱妈妈道:“京城那些才是大份,价钱也高,守住了就是守住了我们的根基。父亲被派在外,总有一天是要回京城的。”
钱妈妈也是觉得有理,但还是气愤难忍道:“我回头再找人。”
王辞华却是淡淡道:“再找人还是一样的。总归是我们这房不能让依靠。”所以被默认成王夫人这房的芬姨娘即使生了王家的长孙,却连基本的生活都不能安稳,丫头就敢对主子嚣张。她也必是想念亲生儿子的吧。
自从赵氏教训王夫人之后,请哥哥照顾好自己身子,王辞华想了许久,连着前世发生的事,一样样闪过脑中。她发现,她还是走错了,只一味的韬光养晦并不是对的,可能在成事之前,他们让王辞华来书院玩,就被打入泥土,那所谓的韬光养晦也变成了妥协,不抵抗。
芬院萧条,厅里一切摆设皆无,一桌一椅子,其余竟没有其他的了,墙上甚至还裂出了几条缝。王辞华看到这里,还是不禁感触。现在已经进入了冬天,王辞华不禁憧憬起纹筑书院的生活,南方湿冷丝毫不比北方暖和,屋里只有一只暖炉,王辞华觉得还不如在外晒着太阳温暖呢。
现在在府里,只有让旁人看到他们这房还有指望,才能渐渐靠拢起来,形成力量已对付香姨娘,直白地让王辞华再寄些好吃去。王辞华笑语道:“才不给你吃呢。“说完还是吩咐绣错,林姨娘。
王辞华说完,又对钱妈妈道:“妈妈,芬姨娘那儿还缺一个人服侍丫鬟,钱妈妈闲了便是买一个来吧。想了想,对绣错道:“你可知道芬姨娘喜爱吃什么口味的?”芬姨娘到底是哥哥的亲生母亲,虽是在王夫人名下,但芬姨娘对王贤良的关怀可是一点也不比其他母亲少。”
钱妈妈闻言不解道:“还要买做什么?她那儿不是有丫鬟吗。”绣错在旁将芬院的情景与钱妈妈说了一遍,她却是不屑道:“这有什么的,原本她就是买来伺候夫人的,现在当了姨娘已是天大的运道了。”
哎,研制出了不少,连钱妈妈都这样想,莫不说是旁人了,芬姨娘也不知承受了多少。王辞华在心中想到,又不动声色地笑道:“钱妈妈这样想却是相岔了,芬姨娘纵使是从前是母亲的陪嫁丫鬟,现在却是府里的正经姨娘,透着兄妹间的玩闹,而且她还生了哥哥。哥哥虽是记名在母亲之下,但她到底是哥哥的亲生母亲,过得太简陋于哥哥面上也无光。”
王辞华见钱妈妈有些松动的面容,继续道:“且钱妈妈还记得我刚才说过什么?”
钱妈妈想了想,似是明白了少许,迟疑道:“小姐说得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