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青抱起石天浩,一道灵力探进去,发现他只是急怒攻心才晕了过去,身体倒是无大碍。叹了口气,将他交给身后一名长老,再度转向石柔。
在场的都是人精,虽然刚被石柔与二长老一场闹剧弄得有些懵,此刻哪里还不明白事情的真相,不由得都在心中暗骂:“还好废掉的是石剑和石骆羽这两个混账东西,否则石柔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秦家必定不会放过咱们。”
只是石柔……谁也没想到,只是一夜之间,她竟然真的突破到炼气中期,这等速度真是骇人听闻!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们肯定会觉得有人在消遣自己。
石天青和蔼地笑了笑:“柔儿,不错,年纪轻轻就突破了炼气中期,日后必定大有前途。唉,真是没料到,石剑那孩子平日看起来还算乖巧,可竟然做出这等糊涂事!本该重罚的,可念在他已经重伤的份上,就不追究了,柔儿可不要怪我不公啊。”
“弟子不敢。”石柔低下头去将眼中的凌厉掩藏。
“哈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石天青拍拍她肩膀,转过身道,“众人听令,今日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出了门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否则家法处置。”
“是!”众长老应道。
“唉,有些事情,虽然我是家主,但也不能全然做主,柔儿你……”
“家主大人,经过一夜的思考,石柔已经醒悟。为了家族的利益与和平,弟子甘愿去秦家谋求生存,尽最大的努力为家族赢得时间,还请家主大人、诸位长老放心。石柔绝不会辱没石家的威名!”石柔说得铿锵有力。
既然他们必定要将自己送去秦家,再反对也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先稳住他们,再作打算。
“好!我石家的女儿就是不一般。”石天青赞赏地看了石柔一眼,环视一周,沉声下令,“从现在起,所有人都必须保护石柔的安全,任何人胆敢伤她一根毫毛,家法处置!”
石天青和颜悦色地看着石柔:“柔儿,还是回到石家宅院来住吧,把你娘也接过来。她身体不好,在家族里也方便调养些。”
石柔沉默一瞬,点了点头,心知这是要软禁了。
“好了,折腾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是。”
望着石柔离开的背影,石天青与众长老对视一眼,再看看重伤昏迷在地的石剑,纷纷摇了摇头,谁能想到石柔竟然在大家放弃她的时候突破?还能将两名早已晋入炼气中期的弟子打成重伤……就冲她方才进退有据、言辞锋利的表现,也不知将她送去秦家是不是个错误的抉择。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石天青长叹一声。
两日后。
一座两进的院子里。
石柔将自己关在屋中。搬回石家老宅后,石天青特地给她选了一座灵气充裕的宅院,此时她不必再日日往练功房里跑。
闭目,凝心,静气。
几乎是瞬息之间,石柔就入定了。
不谈资质,只谈悟性,整个石家假若石柔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四周围的灵气不断朝石柔的身体涌去,与往常不同的,那些灵气不是打个旋儿就跑出去,而是全都被吸收进去。石柔的身体仿佛像一个无底洞般。
不多时,整间屋子的灵气就已经消耗光,并开始掠夺其他地方的灵气。
石柔所在屋子的上方,一大团灵气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汇聚,不断的向中心盘旋,其他屋子里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屋中的灵气又空了。这两天煞是奇怪,每天到了一定时间,周围的灵气就像不翼而飞般,怎么修炼也吸收不到半分。
无奈之下众人纷纷跑了出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谩骂起来。
相对于屋子外头的吵吵闹闹,石柔却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行细密的金色小字出现在她的灵识“眼”前,飘浮在半空,轻轻抖动。
“天地同一,万物本源,混沌为初……混沌既开,万物皆生,秩序伦常,天理所衍……”
这些金色小字不断的明亮,又不断黯淡。
整整一夜,石柔坐于榻上,灵气不断冲刷锻造她的身体,一本名为《混元天录》的修行功法,点滴浮现在她的灵识里。
这本功法出现得毫无来由,只要她一开始修行,就会自发出现在她脑海里,想不看到都不行。
她隐约觉得,恐怕和她在石屋中遇到的那只白色妖狼有关系,难不成她真的融合了那个什么“混沌塔”?可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妖狼了,他们仿佛完全消失……
然而最令石柔感到震惊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本功法的内容,与她所知的现行的功法都大不相同,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
现存的功法,一般来说从炼气期勾连天地开始,经过筑基期、金丹期、洞玄境、大成境,每一个大境界有前期、中期、后期三个小境界,等到大成境圆满后便可以渡劫飞升。虽然石家如今没落了,但真正的道藏典籍还是保留了不少。
道修,尤其是金丹期以后,一般都是以修行法术、勾连天地为主,并不会刻意修体。倘若身体被杀死,那就是真正的身死道消,大道不存。
可这本《混元天录》却说,修真乃是修神修体,天地、万物皆是同宗同源,万物即我,我即万物,万物不灭,我亦不灭。修炼到最高层级,就是不死不灭的境界。甚至于,它连提都未提到天劫这种令修士们闻风丧胆的东西,仿佛它根本不存在一样。
虽然石柔还根本不明白所谓的“道”是什么,但她却隐约觉得,或许这才最适合她的功法,只因这本功法中写到:“此法唯有混沌属性,五灵根均衡体质方可修习。”
即便如此,石柔也不敢冒然修习。睁开双眼,已是第二日清晨。
听着屋子外的舀水声,石柔赶紧跑出去,一个三十出头却满脸病容的美妇人正拎着水桶在井边打水,此时正将木桶从井中拉出,才拉到一半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石柔赶紧跑过去帮忙,三两下将木桶提出:“娘,你怎么又自己动手,主家里不是有下人吗?”
妇人露出笑容,慈爱地看着石柔:“不碍事,多活动一下,身体才能好得快嘛。”
“你快回去休息,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好。”石柔轻轻推着妇人。
“做这些杂事岂不是耽误你修行?不要紧,娘身体硬朗着呢。”
“不行,你不好好休息,我修行也不安心。真是的,那些帮忙干活的小厮都去哪里了?难不成欺负我们才搬来?”
见石柔眉头一沉,妇人有些惊慌,拉扯了一下她,低声道:“快别这么说,家主大人让我们搬回来已经是格外开恩,我们怎么可以有更多的要求?反正以前也都是自己做……”
“我去找他们去。”
“诶,别啊……”
“哟嗬,您这气势冲冲的是要去找谁呢?一大清早的这么叫唤,真是没个消停。”一个腰间挂着个玉坠的锦袍男子一抖袍子下摆,大步踏入院子大门,傲慢的目光在石柔二人身上打了个转,邪邪地定在了清瘦却显得清丽的妇人身上。
“啊……管家大人,您安好。”妇人退后两步,深深的将头垂下去,有些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掌。
石柔高声道:“你来的正好,这院子的小厮不干活,连水都不给我们打,我正要去找你呢。”
“哼,你还真当自己是石家的大小姐了?不过是立马就要被送去给人当炉鼎的货色,在这里指使谁呢?”
“你说什么?!”
“说的就是你,怎么滴了?现在整个石家都知道你要给人当炉鼎,你还以为谁会看得起你?真是不知羞耻,换我早就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了!”
石家所有人都知道石柔要被送往秦家,可在有心人的误导下,大家都以为她是想要攀附权贵,而不是为了石家的安危做出牺牲。
石柔目光一冷,凌厉的气势瞬间爆发出来,可还未等她有所动作,旁边伸出了一把扫街用的大扫帚。只见那双握着扫帚的手不住发抖,却不停地往前伸,将锦衣男子不断往外赶。
“你走,你给我走!不准你说说我的女儿……她,她是为了石家才如此,才,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妇人的声音不断发颤,甚至带着点哭腔,却像保护幼崽的母老虎般,不停地用扫帚拍打像那人。
锦袍男子被扫帚打得连连后退,口中叫嚣着:“你,你们竟敢如此对我……你们给我等着,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啊!”他匆匆地逃走了。
妇人拄着手中的扫帚,不停地喘着粗气,脸颊通红,忽然身形一软,整个人差点倒了下去。
“娘!”石柔赶紧扶住她,“您还好吧?您有事没?”
妇人后怕得发着抖:“没,没事……就,就是有点……”
石柔心里暖洋洋的,又酸涩一片,明明娘亲害怕得要命,却为了自己豁出一切。她一定要保护好娘亲才行。
“娘,我先扶你进屋去。”
屋中。
石柔拿垫子垫在妇人身后,扶她靠坐在卧榻上。
妇人担忧地看着她道:“柔儿,不要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娘亲知道你是……”
“娘,你刚才好勇敢,好厉害!”石柔打断她,笑着夸道。
“咯咯,又取笑娘。”
“是真的!”
“唉……”妇人叹了一口气,眉尖蹙在一起,“都是娘没用,害你在石家一直受委屈,别的孩子还高高兴兴在学堂上课,你却什么事都要自己做,现在甚至……那秦家二公子声名狼藉,连娘都知道,他们竟然将你……”说着,妇人眼中泪光盈盈。
“娘,你不要伤心。”石柔有些慌了,“我没事的,你不要想这么多,先紧着自己的病,把病养好了比什么都好。”
说起她的病,妇人也一阵叹气,她这病也是生石柔后坐月子时受凉落下的,后来越演越烈,不知怎的竟然长年咳喘,最后竟成了肺痨。
“都是娘拖累了你……”
“娘,你快别这么说。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您放宽心。”石柔眉头一沉,向屋外看了看,压低声音,“就是这去秦家婚配之事,还两说呢,我可没打算束手就擒。”
妇人惊讶地睁大眼:“那你……?”她伸出手来,又忽然地捂住拳头,压抑着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娘……”石柔满面担忧,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麻利的从床边翻出药盒子,发现里面竟然只剩下一颗药丸……眉头一紧,她端来水服侍娘亲服了药。
“咳咳,不,不碍事的……”妇人长舒一口气,却犹自咳嗽不停,“别因为我的病再去,咳咳……给家主大人添麻烦……”
石柔目光一冷:“哼,就算找他,他们也未必……”看这混账管家的态度就知道,绝对是家族长老们默许了的。
石柔现在最担心的其实不是即将被送去秦家的事,而是她娘亲的病。现在甚至连药都吃完了……
去找家主?或许他们现在求着她,会给她药,可往后呢?……
况且石柔压根就不想去求他们!她一定要想别的办法才行。
扶着娘亲睡下,石柔数数家里剩余不多的其他药材,皱着眉头发了一会儿呆,带着仅有的几块攒下来的碎银和灵石,还有几颗有点分量的人参,一路上避开行人,偷偷摸摸回到以往所住的偏远小院。
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她扒开后山上一片半人多高的茂密草丛,从一个隐秘的土坑里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