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俄】库尔斯克号：核泄漏即将发生的时候……（一）(1)

美国军方最好让俄罗斯“检查一下，孟菲斯号脸上是不是带着疤”。

——俄罗斯国防部长谢尔盖·伊万诺夫

我和大家一样，抱着一线希望，直到最后一刻。我也盼望奇迹出现，可是事实很残酷，人已经死了。……我知道，大家心中的悲痛是无法估量的，我找不出任何言辞来安慰大家，我只能说，我的心在痛，但是我知道，你们的心比我痛得更厉害。

——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

我今生要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亲眼看到导演这个惨剧的人的眼睛。

——俄罗斯北方舰队司令员波波夫上将

一、失踪篇

北莫尔斯克，位于北冰洋巴伦支海科拉湾东岸，是科拉半岛上的一座小城市，人口不到10万人。在俄罗斯无边无际的旷野上，即使是大比例尺地图，也难以查到它的“芳名”。

但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小城，却因为它作为俄罗斯北方舰队司令部所在地，其一举一动，时刻吸引着世界的目光。

俄罗斯拥有波罗的海、黑海、太平洋和北方四大舰队，其中，北方舰队的实力最为强大。舰队下辖2支核潜艇分舰队（43艘各型核潜艇）、1支战役分舰队（即大西洋分舰队）和1支区舰队。其大西洋分舰队下辖2支水面舰队总队，共计有1艘重型航母（库兹涅佐夫号）、3艘基洛夫级核动力导弹巡洋舰、1艘光荣级导弹巡洋舰、5艘现代级导弹驱逐舰和6艘无畏级反潜驱逐舰；其科拉区舰队下辖1支登陆舰支队、1支潜艇支队、1支导弹艇支队、1支水域护卫支队、1支扫雷艇支队、1支基地扫雷艇支队、1支侦察艇支队和1支保障支队。另外，北方舰队白海基地还有2支建造和维修舰艇支队、1支水域护卫舰大队和3个海军舰船修理厂。

2000年7月30日，北莫尔斯克军港码头上，库尔斯克号核潜艇修整、油漆一新，艇员们列队而立，小伙子们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小型的检阅仪式开始后，艇长根纳季·利亚钦扯起嗓门，向北方舰队领导大声报告：

“报告长官，我们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各项指标均正常，潜艇状况良好，官兵状况良好，我们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随后，在送行领导和亲友的挥手致意中，库尔斯克号满载着118名艇员（官兵116名，柴油机厂工程师2名），缓缓离开码头，在军乐和海鸥的簇拥下，朝着巴伦支海方向，边潜边行，去参加北方舰队举行的潜艇救援演习……

对于库尔斯克号官兵和他们的亲友来说，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演习结束前夕失去联系

练兵千日，用兵一时，世界各国，概莫如此。

军事演习是在设定情况诱导下进行的作战指挥和行动的演练，是练兵的有效形式。每年，北方舰队都要根据训练或实战要求，组织各种不同类型的军事演习。尽管苏联解体以后，作为前苏联重要组成部分的俄罗斯的元气大伤，经济上出现了一些困难，各种军事演习的规模、频率、力度等，都有所减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身为军事强国，俄罗斯组织的每一次较大规模的军事演习，都是有声有色、有条不紊，吸引着世界的目光，让潜在对手兴趣盎然。

在此次演习中，库尔斯克号核潜艇扮演了重要角色：担任水下演习指挥艇。当时，演习的预案是这样的：北方舰队在北冰洋巴伦支海某海域进行演习，突然，一艘核潜艇发生事故，沉入海底。

库尔斯克号对敌发起鱼雷攻击之后，接到友艇失踪的报告，立即担负起前线指挥所的责任，组织有关水面战舰与水下潜艇迅速前往事发海域，全力搜索并救援沉没的核潜艇……

莫斯科时间（下同）12日11时25分，库尔斯克号按照演习预案，发现敌“目标”之后，立即下潜，进入一级战斗状态，准备向“目标”发射鱼雷。下一个节目就是救援沉没潜艇。

可是，11时25分，北方舰队司令波波夫海军上将接到并批准了利亚钦艇长的请求之后，直到18时，库尔斯克号也没有执行鱼雷攻击命令。这是很严重的事件，军人以执行命令为天职，没有得到准许，谁也不能擅自变更演习内容。

作战指挥室内，波波夫上将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利亚钦，搞的是什么名堂！

更让他匪夷所思的是，无论怎么呼叫，库尔斯克号就是一声不吭，毫无回应。

也许只是通信设备发生了故障，没啥大不了的。那些能干的小伙子，心灵手巧，会很快修复的。

于是，波波夫上将一边命令通信部门动用长波通信、卫星通信等手段，每隔30分钟向库尔斯克号呼叫一次；一边在作战室里踱来踱去，脑海里进行着“云计算”，分析导致联络暂时中断的所有可能。

库尔斯克号是俄罗斯核潜艇中的一张王牌，利亚钦又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艇长，退一万步，库尔斯克号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情。波波夫上将对此心中有数。

艇好，将更强

库尔斯克号为俄海军最新的战略核潜艇，也是当今世界最大的核潜艇之一。它是俄罗斯海军奥斯卡级II型（OII型）飞航式导弹核潜艇的第10艘舰艇，舷号K141。

该潜艇出自名门，由俄罗斯王牌武器设计局红宝石设计局设计，北德文斯克造船厂制造，1994年5月下水，第二年1月，正式编入北方舰队战斗序列，隶属于北方舰队第41巡航导弹核潜艇大队。

该潜艇长154米，宽18.2米，吃水9米，排水量1.39万吨。由两个核反应堆提供动力，深海航行速度28节（相当于每小时51.9公里），水面航行速度超过19节，续航能力为120天，下潜深度一般为300米，最大下潜深度是600米。乘员100多人。潜艇内部分为9个防水隔舱，一旦发生意外，可以随时关闭防水隔舱的舱门，让潜艇没有受损的部分继续运转。

在设计上，该潜艇在许多方面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如采用了双壳体结构，艇体宽大，耐压壳体与非耐压壳体之间的两舷各约有3米的距离。西方国家曾认为，其双层壳体坚固无比，至少需三枚MK46型鱼雷才能击穿。

从外形来看，该潜艇酷似水滴，长宽比近似于8，接近最佳值。但是，它的艉部结构与西方的水滴形又不太一样，它有两个锥形艉，两部螺旋桨轴分别从两个锥形艉中斜向伸出。

库尔斯克号潜艇采用了许多重大的高新技术，在静音性、安全性方面取得了长足进步，处于当时世界一流水平。西方军事专家认为，库尔斯克号潜艇的壳体特殊，在两层壳体之间有厚度相当大的水体，使声波的传输增加了四个界面，增大了折射和散射损失，声能量被衰减，大大减少了本艇自噪声向外界传播，因此使潜艇航行起来很安静，用被动式声呐浮标很难探测到它的蛛丝马迹。

攻击能力与生存能力恰成正比。库尔斯克号能够携带24枚最新型超音速花岗岩式反舰巡航导弹（北约编号：SS—N—19型），可单发，也可以齐射。弹体长10米，射程在500公里以上，发射重量为7吨，可装填各种型号的弹药。导弹在高空的飞行马赫数达到2.5，末端飞行马赫数可达3.5。射程20—550公里，弹头重750公斤，能够携带高能炸药或35万吨

TNT当量的核弹头。另外，该艇还装有4具533毫米和4具650毫米鱼雷发射管，包括鱼雷管发射的反潜导弹，总共有32枚先进的管射武器。携带53型反潜/反舰鱼雷，最大射程15公里，弹头重250公斤。65型反舰鱼雷，射程50公里，弹头重450公斤。该艇既可以发射鱼雷，又可以发射可控反潜导弹，从而大大提高了潜艇的自卫和打击能力。

库尔斯克号是专门用来攻击航空母舰的，曾被俄罗斯媒体誉为“航母终结者”。目前，世界上任何一支舰队都没有找到对付这种潜艇的有效武器。据世界著名的英国《简氏防务周刊》透露，一艘库尔斯克号潜艇，可以击沉一艘航空母舰及其编队中的其他舰艇，还可以捎带着把敌方潜艇一块收拾掉。

库尔斯克号艇长根那季·利亚钦上校，是俄罗斯潜艇部队的一位后起之秀。1955年，他出身于伏尔加格勒州的一个工人家庭，本可以像许多小伙伴一样，成为国营农场的一名职工，或像父亲那样，成为冷冻联合工厂的一名装卸工，但他幼小的心里埋藏着一个梦想——亲眼看一看大海，就是这一梦想指引着他的生活道路。高中毕业时，他考进了潜艇学校。

在潜艇学校里，利亚钦不仅每门功课基本上都是“5分”，而且，他的组织指挥才能也得以初步展示。毕业前夕，上级给他的评语是：“拥有杰出的组织能力，善于教导和培养部下，有良好的指挥素质。”

1978年，潜校毕业，利亚钦被分配到北方舰队，在一艘常规潜艇上开始了自己的军旅生涯。他以海为家，被战友们称作“痴迷者”、“工作狂”，陆地生活以及家庭，对他来说，永远处于第二位。10年时间，他在海上度过了740个昼夜，随潜艇航行超过2万海里，随水面舰艇航行多达8万多海里。大型潜艇艇长考核委员会一致认为，利亚钦具备担任大型潜艇艇长的所有条件。10年潜龄，就能担任大型潜艇艇长，使利亚钦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自从担任了库尔斯克号艇长，利亚钦的工作热情进一步高涨。他练兵严格，对于训练中出现的问题，总是不留情面，部下们都有些怵他，又打心眼儿里佩服他，特别是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他能将自己的潜艇准确无误地开进俄罗斯的港湾，平稳地停靠在码头上。1999年10月，库尔斯克号从大西洋完成训练任务，返航之后，受到了俄海军司令库奥多夫海军上将的高度评价。他说：“库尔斯克号艇员具备良好的职业水准，该潜艇上的官兵为俄海军潜艇部队的精华。”

无论是库尔斯克号核潜艇的性能，还是全艇官兵的军事素养，都让上级一百个放心。

巴伦支海的地震波

可是，就是这艘让人放心的库尔斯克号，怎么说没有动静就没有动静了呢

23点30分，事先约定的联系时间到了，北方舰队司令部鸦雀无声，人们竖起耳朵，屏着呼吸，悉心等待来自库尔斯克号的任何声音，哪怕只是一个细微的音符……

可是，还是音信全无。

波波夫上将把目光投向黑沉沉的大海，一丝不祥的预感打心底深处冉冉升起。

其实，在12日晚或13日晨，参加演习的舰只和潜艇，从声呐中，分别听到了从库尔斯克号上传出的爆炸声，他们据此以为，这可能是库尔斯克号在发射鱼雷，尽管与平常的声音不太一样。或许，库尔斯克号患了“感冒”——他们猜想道。

但是，无论他们采取什么办法，就是与库尔斯克号联系不上，因此，也就无法证实那些爆炸声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挪威北部卡拉谢克地震观测台记录仪上，也清晰地记录到了在巴伦支海海域发生的两次爆炸。第一次，是8 月12日（星期天）15点28分27秒；2

分15秒之后，又传来第二次更大的爆炸声，其当量相当于一般地震的威力。到了星期一，奥斯陆地震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上班以后，被曲线图上尖尖的锯齿波吓了一跳。

再也不能等待了！库尔斯克号肯定遇到了大麻烦！

波波夫上将紧皱浓眉，抓起电话，向俄海军司令部作了报告；又果断命令巴伦支海上的己方舰船，暂停发动机，保持安静，通过声呐探测来判断库尔斯克号核潜艇的准确位置，并命令警钟号微型深水营救潜艇迅速出航……

放下电话，波波夫上将立即跳上专车，登上担负战备值班任务的彼得大帝号巡洋舰，紧急出航，前往可能性较大的事故海域，全力寻找库尔斯克号的行踪。

与此同时，以美国、英国为首的北约国家的海军闻风而动，犹如嗅到血腥味道的大白鲨，怀揣着难以言表的目的，纷纷派遣舰船、潜艇，赶往巴伦支海，搜寻库尔斯克号的下落。

宁静的巴伦支海，顿时暗涛汹涌，谍影晃动，整个事态变得更加微妙复杂，让外行人看不大懂。

二、搜寻篇

一条僵死的“巨鲸”

时间就是生命，时间也就是军事机密。

库尔斯克号核潜艇承载着先进的军事技术和高科技秘密。谁能第一个发现库尔斯克号沉没的具体位置，也就意味着谁就能拥有近距离接触核心军事机密的机会。北约的老对手们，是不会轻易放弃这一刺探俄罗斯核心机密的千载良机的。

对此，作为潜艇部队出身的波波夫上将，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着急上火没有用，对天骂娘也没有用，只有在第一时间找到库尔斯克号，才能最切实地保守国家军事机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巴伦支海的空气也是越来越沉闷，让人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俄罗斯海军毕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13日下午13时许，也就是在库尔斯克号核潜艇和总部失去联系20多个小时之后，在距离北莫尔斯克海军基地135公里的巴伦支海海底，警钟号微型潜艇终于找到了疑似库尔斯克号。水下浑浊，能见度差，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无法看得更清楚。

接到报告之后，波波夫上将轻轻地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多云转晴的神情。

16点36分，彼得大帝号巡洋舰火速开到了事发海域，利用水声探测技术，终于确认了这条沉船就是库尔斯克号，但是它一点动静也没有，斜躺在海床上，就像死在海底的一条巨鲸。

难道118名艇员都遇难了怎么会这么快呢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波波夫上将，心弦顿时紧绷，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他命令警钟号微型潜艇仔细搜索，千方百计地捕捉库尔斯克号一丝一毫的生命征候……

艇艉传出敲击声

据海上救生专家介绍，像库尔斯克号这样的大型核潜艇，在设计时都配备有完善的逃生设施。一般在潜艇失事后，可以通过四种方式与援救舰艇取得联系：

第一种是失事浮标，失事浮标上有电话、失事灯光信号。在潜艇失事时，舱内艇员将失事浮标快速放出，让其浮出水面。水面援救人员发现后，可以通过电话与潜艇直接联系。

第二种是通过声呐与援救舰艇联系。一般潜艇都有水声通话系统，使用超声波通话。但声呐发射需要电力，如果核潜艇失事后，它的核动力装置被关闭，那么电力供应也将随之中断。

第三种是通过无线电发出求救信号。库尔斯克号核潜艇有长约450米的拖曳式天线，能在水下300米以内使用，但是该天线发射时也需要电力。

让人费解的是，在库尔斯克号核潜艇沉没后，这三种逃生设施都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人们猜测，库尔斯克号一直没有与指挥舰取得联系，很可能是由于电力中断导致了整个通讯系统的瘫痪。

只有当一切设备都失灵后，艇员们不得不采取最原始，也是最无奈的救生联系方式：通过敲击潜艇内壁，向救援船只发出求生信号。

按照俄罗斯海军的训练大纲，库尔斯克号上的所有艇员都接受过专业的逃生训练，一旦发生意外，他们都可以熟练地使用逃生设施，进行自救。但是，为什么在潜艇沉没后，深水营救装置警钟号微型潜艇并没有发现来自库尔斯克号的任何自救迹象救援人员相信，在突发事件下，他们完全有能力按照自救规程，想方设法地发出求生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