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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死是一种报复吗(3)

看完了我写的信,陆岚趴在书桌上早已泣不成声,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拿起手机拨打我的手机,手机关机了。

“不用打了,我早就把手机从楼上扔下去,摔碎了,那个破手机我早就不想要了,如果不是为了可以跟你联系,早扔了,”我冲着陆岚喊,可她无法听见我的声音。

“岚岚,不用打了,我已经死了,我死了,你听见没有呀?”我拼命喊着,这一刻我彻底感受到人鬼的悬殊。

陆岚打我的手机关机,赶紧打电话去我家,她握住手机的手不停地在颤抖。“佟佟,你别死,你千万不要死,我求求你···”

“我已经死了,别白费功夫了···”我无力地坐在她的床上,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原本以为变成鬼了,我就不会流泪了,就感觉不到心痛,可原来不是,即使变成了鬼,我依然会心痛,会伤心,也会流泪。

“现在后悔了吧?看着你的好朋友为你伤心难过,你的心里也不好受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生命使者在一旁说风凉话。

我恨恨地瞪向它,要它闭嘴。

电话是爸接的,他告诉陆岚我的死讯,陆岚整个人傻了,愣了半天才痛苦地哭了起来。我上前,伸手想要安慰她,可我的手根本无法碰到她的身体,我不相信,试了又试,结果都是一样的。我悲哀地蹲在陆岚的面前,跟着她一起哭了起来。

“岚岚,你别哭了,对不起,真的我不想你这么伤心的,你别再哭了···”

“后悔了吗?这就是人鬼的区别,也是一种悲哀,不管你多么爱你生前的某一个人,死了以后,你们就是阴阳相隔,无法相见。”

我沉默了,我承认我有点后悔,可时光如果能倒转,我还是会往下跳。是懦弱也好,是不负责任也好,我还是会选择自杀!我讨厌这个家,讨厌他们的专制,讨厌他们的重男轻女,讨厌所有对我不公平的人和事,更加讨厌我自己的无能无力!

其实我知道,在我恨透了全世界之后,我最憎恨的是我自己,我不够勇敢去面对这个世界对我的不公平!

陆岚拿起床头柜的一个相框,那是去年我们一起合拍的照片。她难过地对着相片里的我说:“为什么你这么自私,你以为你死了就什么事情都结束了吗?为什么你从来都不为别人想一想?你只想到你自己的感受,那别人呢?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闯出去,我们一边读大学一边打工,等将来大学毕业了我们就去流浪,我们要走遍中国的每一个角落吗?你这个自私的家伙,你丢下我就这么离开,我以后跟谁去闯呀?你就是这么长不大,受点委屈就以为天要塌下来,那我呢?我七岁就没有妈妈,如果我也和你一样,我们还能相遇吗?你这个笨蛋···”陆岚伤心地抱着相框哭得痛彻心扉。

我愣愣地站在墙角边,突然我感觉到全身冰冷,我蹲下身,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肩,全身无法控制地颤抖着,眼泪不停地滑落。我真的是个自私的人吗?为什么连岚岚都说我自私,我真的自私吗?

“对,你真的很自私,没有勇气面对困境就选择自杀,你既然有勇气自杀,你怎么就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呢?死都不怕的人还怕活着吗?你这个白痴加三级,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没大脑的鬼!”生命使者激动地骂我。

我没有再瞪它,我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我离开陆岚的房间,独自坐在路边,我终于体会到被这个世界遗弃的孤独和悲哀。以前再怎么离家出走,在外面游荡,最后他们都会把我找回去,爸无奈地对着我叹气,妈却狠狠地教训我一顿。尽管如此,那终究还是有人惦记着我。而如今,再也不会有人找我回家吃饭了,因为我已经死了。

“这样也好,他们可以省心了,”我喃喃自语。

“你还知道自己不让人省心,说明你还有得救。”

我恨恨地扫向它,一肚子的不舒畅全冲它身上撒,“关你屁事!你这个讨厌鬼,你离我远点,我的事不用你鸡婆,我看到你就心烦!”

生命使者居然不生气地对我冷笑,“那是因为我说出你的心声,你已经后悔你的选择了,你后悔自杀了!”

“我没有!”我大声吼着,想让自己相信自己一点也不后悔。我不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我已经看到他们痛苦了,这不就是我想看到的结果吗?一切都在我的预想之内,我有什么好后悔?真是笑话,我才不会后悔呢!永远都不!

生命使者摇摇头叹了叹气,不再说话。

我也赌气地别开脸不理会它。

我们就这样一直到太阳彻底升起来,阳光照射在我的身上,我感觉的全身像着了火一样,炽热得难受,全身疼痛。似乎就要被蒸发了。

“跟我走,”生命使者突然看了我一眼道,然后自己往公路对面瞟了过去。

“我才不跟你走!”凭什么让我跟它走?我跟它又不熟。

“如果不想再死多一次就继续呆着,等太阳把你蒸发了,看你还能不能看到他们痛苦?”生命使者的声音才前面冷冷地飘进我的耳朵,我心下一愣,也是在抵挡不住烈日的照射,赶紧跟在它的身后,离开了公路。

它带着我来到一处阴暗潮湿的地方,这里让我疼痛的肌肤舒服了许多,它回头瞟了我一眼,冷冷地说,“你现在是鬼,白天不能出去见阳光,就在这里带着吧,等过了头七,就跟我回去,重新投胎做人。”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也不想投胎做人,我宁愿生生世世都做一只孤魂野鬼,也不想做人!”

生命使者气愤地冲着我大吼,“真没过你这么倔强的笨鬼!你以为你不回去就由着你不回去吗?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挣扎,最终的结果都一样的,这是你的宿命!”

我也激动地跳起来,“你少跟我提宿命,我才不想什么宿命的鬼话,我只相信我自己!”

它冷笑起来,“你以为你能改变你自己的宿命吗?”

“为什么不?我这不是改变了吗?我选择死,谁也无法阻止我,就算是宿命也无法改变我死的命运!”

生命使者大声笑了起来,“你以为你赢了吗?告诉你这就是你的宿命,命中注定你在这一天就会死去,而你这一辈子欠下的债将会留在来生来偿还,真是个白痴,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了吗?你错了,就算你今生没还就会留到下辈子还,下辈子还不了还会有下下辈子,知道你还完为止,别想死了就可以摆脱这一切!”

“你胡说!我不会投胎转世的,我不会向宿命低头的,谁也别想要我认命,我不会认命!”我咬牙切齿地喊着,心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愤恨,老天爷为什么对我如此残忍?它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难道这都是我上辈子欠下来的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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