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吃饭的时候,也不能打扰,牡丹苑总共开了将近了十桌,还有些人打了个照面就走了。但是就是这十桌,六姨太太都忙的转悠悠的。
也许她是不喜欢楼下的热闹,也许,她是想家了吧……
路秉承放下搁在石凳上穿着军靴的脚,从长椅上起来,站直了身子,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那半张隐去的脸,心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决定。一会儿是这桌子敬酒,一会儿又是那边的夫人说了祝寿词,这酒自然是要喝的。
后来六姨太太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找了个由头退下了,换成了路秉承。刚才看着六姨太太是一介女流,还有很多男士都不好意思灌酒,但是现在既然是换人了,那酒就像是白开水一样,哗啦啦的。
好在六姨太太早就吩咐人将路秉承的酒掺了点假,要不然,就这么喝下去,那不还喝死人了。
露笙跟四姑娘还有几个随家属身份一起来的几个姑娘一桌,就像是一幅极好看的画,大家都差不多的年纪,有几个也是认识的,自然就没有了那么多的拘谨,但是四姑娘在于露笙耳边说了几句话,露笙的脸色虽然没有变化什么,但是也僵在了脸上。
四姑娘说:“你瞧瞧,六姨下去了,这下子倒把个二哥当成了棋子给塞了上去,这下子,就依着那般人疯狗一样的脾性,今天中午不醉那都是怪事儿。”
于露笙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然后挺不在乎的说:“那有什么,二哥酒量好,你不能去触及,再说了,六姨肯定会掺假,不会出什么事儿。”
话是这样的说出了口,但是于露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
路秉承在席间穿梭,还不时有人来几句,“咱哥俩谁跟谁啊,喝!”虽然说酒是掺了假,但是就是水,喝多了也是会撑的慌啊。
他在酒桌上寻了几次,才看到她跟四姑娘还有一众女学生坐在一起,这到让路秉承心里宽慰了许多。
这帮人,要是真闹腾起来,就连六姨太太都没有法子招架,她那么一个娇弱的人,袖口边还有几根带子在风中飘溯着。那半张沉默的脸看着前方的花丛,看她几眼都会脸红,又怎么能面对这样的场子。
胃里酒也有,水也有,撑的慌,终于算是把这帮人对付下去了,他穿着油亮的军靴朝于露笙走过去,平日里稳稳妥妥的脚步,今儿个倒有点晃悠。
这些全部都被于露笙看在了眼里,看到他放下了酒杯往这边看的时候,她就立马回了头,生怕他看到了自己在偷看他。安静恬然。
众人嘈杂里,她似乎还是听到了那稳稳的军靴踏着地板的声音,一步步朝着自己迈了过来,于露笙想着是不是要找个理由跟四姑娘说一声,停守在那里的窗户边伸出了一只白净的手,然后自己走人,但是显然,自己的动作慢了一步,因为那带着酒香的手搁在旁边的四姑娘身上,又见四姑娘亲切的叫唤着说:“哟,二哥哥,我看你这酒喝的也不少,但是人还是那么精神嘛,你看,我们这桌子都是小辈儿,还没有敬酒呢,要不,你坐下来陪我们喝几盅?”
“好啊,刚好酒喝了不少,在那样的窗户里探出来的半边脸上居然那样的生动,但是肚子里都是水还没有多少东西,正好跟你们一桌吃。”路秉承这样说,也这样做了,他没有坐在四姑娘旁边,而是绕过于露笙坐在了于露笙跟另外一个女孩子的中间,这样正好,四姑娘跟路秉承将于露笙夹在了中间,这下子,于露笙想走,似乎哪一头都不好说话了。
佣人添上来碗筷酒盅,,四姑娘立马将杯子拿去倒酒,路秉承笑了笑,拿起放在碗上的筷子,就连表情似乎都没有换过。
那种淡淡的哀伤,伸手从离自己挺远的一个盘子里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拨动间将上面的几根粗刺正好拉掉,收回手的时候却放在了于露笙面前的碗里。
这边于露笙还在想着是不是说自己吃饱了赶紧借机溜呢,但是又来了这么一档子,旁边几个人的眼睛几乎都是看着这边的,于露笙放在桌下的左右使劲的揪着裙摆,就像上面又什么污渍,用手揪揪或许就干净了。
四姑娘将满满的一盅酒站起来双手奉到路秉承的面前,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二哥,今儿个虽然说是六姨大寿,但是既然你带六姨的酒,那么这杯酒我就敬你了。”
路秉承并没有立马应话,只是红着脸低着头的于露笙耳边轻轻的说:“多吃点肉,你已经那么瘦了,就那样静若处子的停驻在那里,真担心一阵风就把你刮走了。”说完,才扬着笑站了起来,看着四姑娘意味深长的笑容,倒也从容的接过酒杯喝了下去。
那一句话就跟带着魔咒一样落在了于露笙的耳边,从那漩涡里传到了脑子里,整个人都懵了。偏偏这个时候四姑娘坐下来又在她的耳边说:“看来我二哥是彻底的被你降服了,干脆,你找个时间把他收了得了,省的到时候我们家的怡红公子成天都孤身一人,我看着都心疼。”
左右两边的话似乎还在回荡,落在碗里的鱼肉居然让她看着都脸红,自己这是怎么了?于露笙端起桌子上先前推三阻四都没有喝的酒,一口气就仰头倒进了嘴里,顺着喉咙眼,但是脸上却并没有任何的笑意,那刺辣辣的味道,让她忍不住闭上嘴,面前一碗甜汤递了过来,她一顾不得了,端起碗,就喝了好几口,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舌头还是自己的。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看了看旁边,又看了看另外几个看着自己的同桌女学生,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握着路秉承的手,而刚才被自己喝下去的那碗甜汤也是他的碗递过来的。顿时间,比酒还要让她觉得辛辣的味道从她的心里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