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说这些话呢,你们聊,我去看看后面弄好饭没有。”
六姨太太借故走了,客厅里就只剩下两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刚才你为什么哭?难道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你怎么知道?”
于露笙坐在沙发上抬着脸看着路秉承,手里的手绢儿却在不停的纠缠。
“你什么事儿我不知道,我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看到你的眼睛我就觉得心里难受。”
于露笙不再说话,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喘息声。
“后天六姨生日,你也穿这件旗袍吗?”
“怎么了?”
“换件吧,换件素色的,这件不好看,不衬你的肤色。”
路秉承的眼睛里带着笑意看着旁边坐着的于露笙,他说谎了,因为他不希望她的美被人发现,因为那样,他又多了几分危机感。
橘黄色的灯光照在客厅里显得暖意洋洋,放在古董架上的镂空雕花瓶都显得通透如玉。于露笙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那根插在发间的玉兰簪就如同一朵脆生生的兰花,开在青丝之间。
她抬头看了路秉承一眼,然后就起身跑上楼去,听到楼上门被关上的声音,路秉承心里落了半拍,莫不是刚才自己的话被她误会了?
“这张嘴,真该死!”
手中的茶盏被重重的丢在了茶几上,一脸苦恼的样子被从后面过来的六姨太太看在了眼里。
“哟,你这是怎么了?你们这小两口子闹别扭了?”
路秉承没有答话,拿起桌上的军帽跟马鞭就走了出去,似乎没有听到六姨太太的话。
于露笙趴在床上,将脸伏在枕头上,身子哭的那是一颤一颤的,旁边的刘嬷嬷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劝“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但是似乎一点成效都没有。
想着刚才路秉承说的那些话,也许他是无心,可怎么就没有想到自己的想法呢?往日里总是送花送玉的,原来也不过只是一些玩意儿罢了,没有真心,又何凭要自己用心对他。
点在窗前书桌上的那盏红烛,早就泪迹斑驳了烛台,窗户开着,淡淡的风吹了进来,红烛的火苗扑朔迷离的闪着,就连挂在笔架上的几杆玉杆毛笔的影子都晃动不清。
于露笙看到那毛笔,心里有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将毛笔全部都收到了匣子里去,重重的丢到了一边的矮架上,然后站在桌子边,就一直掉眼泪,手帕湿了,泪却没有止住。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若是在这里过的不开心,还不如我们去上海寻老爷呢。”
刘嬷嬷这话倒提醒了于露笙,既然寄人篱下要如此,那还不如寻亲活也好死也好,都是一个痛快。
“但是……”
于露笙似乎浑身发软,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但是又要去哪里寻呢?
父亲虽然给路秉承发了电报说在上海,可是上海那么大,自己又要去哪里找,才能在茫茫人海中寻到自己要找的人?
现在自己身在此处,不知道父亲究竟是如何,也不知道,被抓去当兵的鸿哲哥又怎么样了?
于露笙从发间拔下玉兰簪,簪体通透,却看不透人心,也看不透自己的未来……
今儿个是六姨太太生日,府里上上下下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庆万分。
乘着大帅的面子,今天来的不是达官也都是显贵,一大早上,府里上下就开始忙活了,还嫌人手不够,路秉承又是一大早就安排莫文清将柳汀洲的下人们都拉了过来。
昨个晚上一大拨子人喝酒,莫文清喝的有点过了,早上又被路秉承一个电话扰了清梦,领着人来府里的时候还在六姨太太跟前抱怨。
“六姨,这秉承是越来越像大帅了,成天没事儿就把我们哥几个呼过来一顿唤过去一回,假以时日他要是再官升,估计也就跟孙猴子一样要闹天宫了,到时候六姨你可要罩着我,那泼猴只有你能治得了啊。”
六姨一瞧莫文清一脸委屈的样子,扑哧一笑,“那哪儿能啊,我们二少那可不是我能降服的了的人物,要是想要降了他,那也就要看我们于姑娘到底是什么时候愿意将这泼猴收了。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一屋子里嬉笑一片,四姑娘跟于露笙从楼上刚下来,一瞧这势头,今儿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四姑娘特喜庆的凑到六姨太太面前问:“这一大早上,就听到你们嘻嘻哈哈乐呵成一团,六姨莫非是得了什么乐子,也让我跟露笙乐呵乐呵啊?”
六姨太太还没有答话,就看到一帮下人抬着拎着一些东西进来,随后是一身军装的路秉承,英姿飒爽的样子,任是谁家姑娘看了也心动,就连四姑娘也凑在六姨太太面前说:“你瞧瞧二哥哥这阵势,真不知道以后要有多少姑娘为他伤碎了心。”
这话声音说不大但是也不小,恰好于露笙也听见了,她瞅了他一眼,然后就偏过头打量着今儿个早上擦干净的镂空雕花的古董花瓶,上面的釉色看着让人格外的舒心。
路秉承安排了下人放好了东西,自己也就走到六姨太太跟前说:“六姨今儿个看上去果然喜庆,这绣金丝线的提花旗袍穿着你身上,估计也就没有第二个人能穿出这样的感觉来了。”
话虽是对六姨太太说的,可是眼睛却并不是盯着六姨太太看。
她依旧还是往日里那套素色旗袍,不知道是瘦了还是怎么的,那衣服倒显得有些大了,玉白的小腿从裙摆下露了出来,很安生的站在古董架旁边。
“老二的话听着就是舒服,来来,大家也都坐下,怎么都站着啊,坐下大家伙儿一起说说体己话。”六姨太太明知君意不在此,但是也不揭穿。
四姑娘三姑娘还有七姑娘跟于露笙坐在一块儿,路秉承莫文清程欢还有另外几个男士坐在一边,六姨太太坐在单人的沙发上,端着茶盏,看了看几人,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