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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九四八年11月12日

末日判决书

1948年4月16日法庭休庭后,战犯们被押回巢鸭监狱等待法庭判决,直到11月4日,法庭开始宣读判决书,这半年时间对于所有战犯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战犯重光葵在日记中记录了当时的心情,他的日记写于休庭后的三个月:

4月16日休庭后,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这三个月实在是太长了。昼夜在刺眼的灯光下受到严密监视,对人的神经是极大的负担……等待命运之日的到来,人们的心已经快耗干了。

在战犯们焦躁不安等待的时候,对他们的判决书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过程中。在这个环节的工作,中国法官梅汝再次以其凛然正气和爱国之心为中国人争得了荣誉和尊严。当时,有人主张判决书统一书写,但梅汝认为,有关日本****侵华罪行的部分,中国人受害最深,中国人最明白自己的痛苦,中国人最有发言权。因此,这一部分理当由中国人自己书写。经过他的交涉,由这次历史性审判而形成的长达90余万字的国际刑事判决书,留下了梅汝代表4亿多受害中国人民写下的10多万字。由于判决书的制作是在极为保密的情况下进行,在正式宣判以前,外界不知道被告将被判处何种刑罚,世人也在密切期待东京法庭的判决书早日公布。

11月3日,整个判决书起草完毕。

1948年11月4日,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开始宣读英文长达1212页的判决书。这天早上,南京大屠杀的刽子手松井石根写下了一首绝命诗:“天翻地覆世如梦,昼夜之间态龙钟。”他似乎已经预见到自己的死期到了。

开庭后,庭长韦伯的第一句话就是:“现在开始,本法官宣布判决。”

判决书一共分为十章,分别论述了法庭的设立与审理;法庭管辖权和被告责任;日本的权利和义务;日本军部对国家的统治和战争准备;对中国的侵略;太平洋战争;日本被告的普通战争罪犯;法庭对起诉书的认定和法庭对被告的有罪或无罪判定。

判决书宣读了7天。这7天,对那些急于知道自己生与死判决的战犯们更是一场精神上的折磨。

11月11日上午,国际法庭的全体法官和工作人员,将对作为甲级战犯嫌疑犯受到起诉的46人的审讯结果和判决方案,向麦克阿瑟、同盟国战争犯罪调查委员会代表阿塞尼斯基、远东委员会代表普迪吉和11国军事代表团团长,作一次集体汇报。

在会上,季南向麦克阿瑟等人总结了整个审判情况。国际法庭依法逮捕战犯嫌疑犯9168人,其中有46人定为甲级战争犯罪嫌疑犯,由国际法庭直接预审和起诉。经过预审定为乙、丙级战犯被引渡去各受害国接受审判的为6676人,其中有1225人被判处死刑,1152人被判处无期徒刑,1349人被判处有期徒刑,最长为25年,最短为5年。不予立案的为2846人,已由各国军事法庭释放或正准备释放。

1948年11月12日上午9点,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第818次开庭,与会者和120多名新闻记者鱼贯进入法庭。庭长韦伯继续宣读《判决书》,今天宣读的是最后一章——第十章:法庭对被告有罪或无罪的判定,也是整个判决书最扣人心弦的一章。一时间,整个世界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

下午1时30分,法庭认定宣读开始,韦伯首先宣布:“所有被告,有罪!”

接着,韦伯要求被告在接受宣判前退席,然后按照起诉书排列名单依次单独进入法庭。

3时42分,整个东京审判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庭长韦伯手里拿着战犯的量刑表,准备开始宣读。战犯们的表情一下绷紧了,焦躁不安的看着韦伯。检察官席上,刚刚从美国赶来的季南坐在首席检察官的位置上,也在期待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的到来。中国检察官向哲浚和中国检察官小组首席顾问倪征一起坐在检察官席上,他们也不知道最后的判决结果会是什么样,此时他们的心情也很激动,他们为之呕心沥血的审判结果很快就要大白于天下了。

韦伯按照被告的英文字母顺序,一一宣读战犯的量刑,第一个被宣判的是前陆军大臣荒木贞夫。当韦伯说到“被告荒木贞夫”的时候,法庭的空气凝固了,每个人都集中自己的全部注意力,生怕漏掉韦伯的每一个发音。站在被告席上的荒木贞夫,显得很紧张,当法庭宪兵试图给他戴上同声传译器,他迫不及待的一把抓过来,捂在自己耳朵上,此时的他正呆若木鸡的直勾勾地盯着韦伯,“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处你终身监禁。”得知自己免于一死的荒木贞夫此时似乎松了一口气,在法庭宪兵的带领下走了出去。

接下来被宣判的是土肥原贤二,当他被带上被告席时,他面如土色,神色慌张。韦伯宣布:“被告土肥原贤二,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处你绞刑。”听到这里,昔日骄狂的土肥原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几乎要瘫倒在被告席上。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在知道自己将死的时候,也感到那样的恐惧。

前中国派遣军总参谋长坂垣征四郎、“南京大屠杀”的罪魁祸首松井石根、前首相广田弘毅、前关东军参谋长木村兵太郎和前陆军军务局长武藤章一一被宣判处以绞刑。

被处死的战犯中,东条英机最后出场,他身穿一身军服,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被告东条英机,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处你绞刑。”东条英机早已料到自己难逃一死,他似乎很平静,他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此时,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正在中国中央通讯社日本分社收听法庭实况广播。

最后,判处无期徒刑16人:荒木贞夫、俊六、星野直林、木户幸一、平沼骐一郎、小矶国昭、南次郎、冈敬纯、大岛浩、佐藤贤了、田繁太郎、铃木贞一、松本欣五郎、贺乌兴宣、白鸟敏夫、梅津美治郎。

判处有期徒刑20年1人:东乡茂德。

判处有期徒刑7年1人:重光葵。

人们期待两年多的远东大审判终于有了最后定论。

第二天,世界各地的新闻媒体都对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判决进行了报道。日本《朝日新闻》以《和平决心的世界性体现》为题发表社论说:

这一判决,不论是对日本和日本历史,还是对世界和世界历史,都具有值得大书特书的意义,是不可忽视的事实。……这场审判是以25名被告为直接对象进行的,但它在追究25名被告的个人责任同时,间接要求支持所谓“国策”并追随被告的普通国民,进行彻底的反省和清算,还明确规定我们国民未来要建设的日本,是一个和平的国家。而且这种要求和规定,将永远制约日本国民的行动,使日本今后不再有受审的时候。

中国法官梅汝也在《朝日新闻》发表了《告日本人民书》:

经过这次审判,日本军界首脑的暴虐行为和虚假宣称已经昭然天下。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最后宣判,清除了中日两国间和睦相处的这些绊脚石,对于今后中日间的和平合作,相信必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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