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博雅和晴明一同拜访了鹿岛贵次大人的府邸。
对于二人的造访和怀疑,贵次大人有些恼怒。
“玉草是没有理由偷玄象的。如果你们没理由就怀疑,会给人带来困扰的。”贵次大人说道。
晴明的嘴边浮出了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微笑:“贵次大人近来似乎为玉草小姐张罗了一门很好的亲事。……但玄象丢失的那晚,博雅大人最后见到的就是玉草小姐。我想,这样奇怪的传言如果被大家宣扬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呀。”
贵次大人的面色渐渐地和缓了下来,吩咐仆从去叫玉草来。
仆从满宅院地遍寻玉草而不见。
一直等到掌灯时分,玉草终于回了家。她拖曳着华丽的十二单衣与晴明大人擦身而过时,晴明嗅到了她身上浓郁的紫阳花的香味。
玉草小姐年方十八,长着瓜子脸,细细的眉眼,有一种楚楚动人的美丽风情。
她矢口否认玄象的丢失与她的出现存在着任何关系。
晴明的脸上挂着一副似信非信的神态,嘴角边却浮动着微笑,细长的凤眼暗自瞟着身边的博雅。
“唉,这样一来可麻烦了,这位博雅大人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被发配到边疆去的。”晴明故作烦恼般地说道。博雅则显然是相信了玉草小姐的话,显得更为颓丧了。
晴明和博雅辞别后。玉草显然在为晴明刚才的那一番话而惴惴不安。
贵次大人总算放宽了心。因为最近刚和右大臣藤原兼家大人谈妥了一桩婚事——兼家大人的一位公子将迎娶玉草为妻,他的心情显得格外的好。
玉草摆弄着一瓶刚插满的紫阳花,颇感愧疚地问着贵次:“哥哥你说,博雅大人真的会被发配到边疆去吗?”
“别在意刚才的事情了。”贵次安慰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话,他搞丢了玄象的话……不过玉草,你和右大臣公子的婚事,兼家大人说想快些进行了,听说对方只是在宫中看过你,就很喜欢你了。如果能和右大臣家结为亲家,我们鹿岛家就能安泰无虑了!”
“可是哥哥,那件事是我做的。是我偷了玄象!”玉草突然转过身来说,贵次惊骇万分。
“玉草你要知道,如果真是你偷走了玄象。不仅仅是你,整个鹿岛家族都会遭难,玉草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事,难道被鬼附身了吗?”
贵次大人勃然大怒。他命仆从烧起一盆火,让玉草跪在火堆前念经。他确信是鬼附上了玉草的身,因为安倍晴明走后不久他曾向仆从打听过,玉草黄昏的时分去过闹鬼的罗城门。如果不是鬼的缘故,一向温顺乖巧的玉草何以会做出偷窃天子心爱的琵琶的事情?!这太不可思议了。
而博雅那一边,依然独自持着火满京城地找那把玄象。
入夜时分,玄象的声音正幽幽地从南边的罗城门附近传了过来。如泣如诉。
……
亥时已过,博雅急匆匆地又往晴明的府邸赶。他走了进来,穿过庭院,向着外廊一路小跑。
晴明的府邸内。廊下,有一个式神正在火上烤着香鱼,蜜虫则托着食案,食案中是细口的酒瓶和酒盅。看到博雅前来,蜜虫又托了一个食案出来。
“看样子,有什么新发现了!”晴明看见博雅那仓惶的神色,忍不住打趣了起来。
“晴明,我确定了玄象是被鬼偷了去。”博雅走到晴明的面前,正襟危坐着。
“哦,你去过罗城门了,确定是那一把玄象?”晴明风流不羁地坐着。
“那又悲伤又难舍的音色,是不会弄错的。”——博雅大人确实在罗城门下听了好一阵子琵琶,正想持着火把再往城门上面走时,仆从的脸上突然落上一颗黏糊糊的人眼珠子,吓得仆从大叫着逃了下来,而博雅也再没有心思听琵琶了。
但不管偷走玄象的对方是人还是鬼,博雅都必须想法子拿回玄象。就这样他又折回了晴明的府邸来拜托他了。
“今天晚上,拜托你一定要陪我同去。听说罗城门在闹鬼,被袭击的都是贵族。”
晴明一盅又一盅地喝着酒,沉默不语。博雅焦急难耐。
“博雅大人请放心。听说是鬼的话,他不会不管的。”蜜虫在一旁笑着说道。
晴明不置可否,神色却开始变得肃然起来。他将酒盅内的酒一饮而尽,说道:“博雅,那么,我们一起走吧。我开始想听听那把玄象的声音了,也许会让酒变得好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