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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母亲(6)

清晨的崛川边,蜜虫带着小夜在河边玩耍。

博雅走了过来,看着蜜虫说道:“昨天我可是吓了一大跳。”

“什么?”

“我是说晴明,他平时都没什么情绪流露,但表现出来,竟然是那样的……对了,他以前也说过这些话吗?”

“有传闻说晴明大人是狐狸的孩子,不只因为晴明大人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那是因为谁都不知道晴明大人的来历。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出生的,母亲是谁?其实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说不定晴明大人自己也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

“也有人说他是被不良的母亲所抛弃的。不过因为晴明大人很坚强,没把这些流言当回事,总摆出一副我就是这种怪人的表情,不让别人知道他的真相。不过,虽然他看上去很坚强,但他也会感到寂寞。我觉得正是因为他很坚强,才会感到孤独。……想要救那个小女孩,说不定是晴明大人想解救小时候的自己……”

“他若是肯向我多撒些娇就好了。”蜜虫说着突然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又都沉默了。

快到晌午的时候,博雅和蜜虫带着小夜回去。

蜜虫正忙着准备中午吃的东西。

博雅和晴明两人并肩坐在外廊上,小夜依然在庭院里一个人嬉戏着。

“晴明,我再去说服她的母亲吧,她一定会明白的!”博雅开口说道。

“博雅……”

“小夜是多么的想她呀!她母亲也一定是这样的,只是无法说出来而已。我们去帮帮她,她母亲也正在等待着,我现在马上就去带她母亲来。”

“我反对!”

“为什么?……小夜是无法走到油小路,而且也不能带小夜去那种地方。如果看到那些女人,小夜会怎么想!”

“我不是顾忌这个。……小夜,还是别见她母亲为好,是那女人抛弃了小夜。没有那种母亲,我也会教小夜坚强地活下去。”

“晴明!”

“以为能见到母亲就能得到幸福是多么愚蠢的事,如果一开始就认定自己没有母亲的话,反而可以活得更好。”

“也许我能懂你的感受,晴明!……不过,不要太逞强。好好面对自己,你把自己投射在小夜的身上,如果见到小夜和母亲幸福的话,说不定你也会轻松起来。”

“你在说些什么?”

“我以前不知道你的事……”

“这和我没关系,人的幸福有很多种……”晴明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他注意到小夜默默地倚在柱子后面,似乎已经听了很久了。

“小夜?!”博雅吃了一惊。

“小夜,你想见母亲吧?”博雅问道。

“别说了。”晴明说道。

“我带你去。”博雅很执着。

“我叫你别说了。”

“我不想见她。……我才不想见我妈妈!”

——小夜大声地喊了起来,一扭身跑了。

这一天,一直到天黑下来,小女孩没有再说一句话。一个人默默坐在屋子里抱着膝盖发怔。

“小夜,来玩花绳吧!”蜜虫对着她说道。

小夜不做声地摇了摇头,一个人走到里屋去睡了。

……

第二天,天蒙蒙亮,小夜独自出了门。

大约走了近两个时辰的路,终于找到了油小路的那间绑着红丝带的屋子。

里面睡了一屋子的女人们和客人们,酣睡声和嬉笑声交织着。

靠着墙边睡着的正是她的母亲,她将一个男人的头埋到自己的胸口,彼此调笑着。

“妈妈。……你是我的妈妈吧。”小夜浑身发着抖,因为淋了一阵的雨赶路,全身都湿了。

她走上去拉扯她母亲的衣服。

“吵死了!回去!这里不是小孩来的地方。”女人大声地呵斥。

“妈妈!”

“你在干什么?回去!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不是你要找的妈妈,出去!”

女人抓起小夜的手,推着她出去。

清晨的雨继续在下,小女孩含着眼泪走了出去。

女人扶着门框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自己却也落下了眼泪。

……

晴明和博雅在崛川边找到小夜时,因为淋雨和发着烧的缘故,她已经昏了过去。博雅背着她回去,一路上都在责怪自己昨天说的话被小夜听到,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都是我的错。”博雅看着卧榻上的小夜内疚地说道。

晴明正煮着草药。

“喝下去吧。”晴明将药汁倒到碗里,递给小夜。

“对不起。”小夜说道。

“嗯?你又没做错什么事!”晴明浅浅地一笑。

“我说了谎。我说不想见妈妈,是骗人的。其实,我是想拜托晴明大人。晴明大人是阴阳师,阴阳师是什么事都能办到的人,我想请你为我妈妈做法,让她能想起小夜。”

晴明没有说话。

博雅独自跑了出去,他决定再去一次油小路找到那个女人。这一次,一定要将她带到小夜的身边来,他坚定地想着。

……

天色已经临近黄昏。

这是女人们和客人们迎来过往的时候。博雅找到那女人的时候,她在屋子的角落里,睡在一个男人的身边。

“小夜生了病,她在呻吟着呼唤你!”博雅大声说道。

“啊?又是你。”女人坐了起来,斜睨着博雅,呵呵地一笑。

“不要再装了,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我不是叫你别再来了吗?那种小孩和我毫不相干。”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带你过去!”

“你试试看!我会又踢又踩那小孩,再往她身上吐口水!……出去!!”

博雅愤怒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你……是个魔鬼!”——他绝望地走了。

博雅悻悻地走回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小夜的高烧还没有退下去,睡在那里,嘴里依然喃喃地在喊“妈妈”。

这一夜,晴明和博雅二人几乎都没有能合眼。

清晨的太阳光透过窗户上的竹帘照进来的时候,那可怜的孩子终于醒了过来。

烧已经完全退了,脸色看上去也好了许多。

“晴明大人!”小夜轻松地笑了起来。

“我梦见妈妈了。”小夜说道。

“做梦?”

“是的,我梦见她在雨中向我道歉了。”

晴明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博雅,小夜先拜托你了。”晴明说道。

“喂,晴明!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博雅纳闷。

晴明没有回答,他的肩上栖着一只蝴蝶,——那是蜜虫。晴明对着那蝴蝶耳语了几句,蝴蝶飞了出去,他也紧跟着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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