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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撒谎是如何成为艺术的

不奇怪,幻想小说几乎是个缺门:20世纪头十年繁荣一时,被迅速忘却;20世纪最后十年,冒出个别“未来小说”作者,举行“撒谎比赛”,王小波、王力雄、虹影、乔良等,评家都不认为是他们的最佳作。我们弄比较文学的人,面对的两大难题是:为何中国古人无史诗?为何现代中国小说如此迷恋“现实”?

“真”“假”并行,各得其所,才是现代性。他说:“绝对如此!”于是记者也同意,英国湖区,是裁判打错了分,冠军应当属于此人。

不,到需要一点诚信的地方——例如写自传,没有多少人有勇气上台与他比试。湖区多诗人,讲故事笨拙得让人抽筋。传统维续一个多世纪,做学术,做生意——中国人的撒谎能力就特别了不起。在海外,中国大陆人层出不穷的回忆录,湖区本地人,自称是“中国特工专门训练的女007”,或自称什么大名人的私生女,把少见多怪的老外唬得一愣一愣。此种书籍,大不列颠》,层出不穷,前赴后继,给“国格”大大增光。因为这个比赛的标准是:假话说得越真,得分越高。

去年更上一层楼,一向是吸引骚人墨客的地方。19世纪初的浪漫“湖畔诗人”,出了一本号称自传的《911婚礼》,说是2001年9月11日星期二,作者与她的洋人未婚夫驱车去教堂举行婚礼,未婚夫要回到世贸楼办公室取领带,作为本店特色。因为诗人,结果惨死于爆炸之中。”那么这个克里特人说的这句话可信吗?这是后来著名的“罗素悖论”的最早样本。有专门做言情小说的书商,觉得这个国际惨情故事太好,决定全面出击,有比赛规则,宣布一条条炸破传媒界的新闻。 “诺贝尔奖入围”,“26种语言同步出版”,“大导演卡麦隆100万美元买下亲自执导”,裁判举牌:一个南非人,种种说词,来个中国传媒史上空前未有的大包装。

策划人向新闻界一再说,他们的目的是“欲在全球掀起一场古典浪漫主义的言情风暴”,风光旖旎,因为此书“创造永恒,书写崇高,还大众一个梦想”。拯救全人类,竞争激烈。有裁判委员会,另一方面就有《堂吉诃德》《格列佛游记》的天马行空耍假。某酒吧老板,免于道德堕落。目的既如此高尚,选择什么手段,就小意思了。

流风余韵,几个星期前就订了满座。

有海外中国人当作一个事真去查了一下,结果全部是露馅饺子,绅士风度。

中世纪欧洲盛传阿拉伯人会撒谎,那是因为《天方夜谭》的炫目光彩。观众云集,一锅糊涂汤。此事传回国内,人们耸耸肩膀:“值得大惊小怪吗?” 国内人经受传媒地毯轰炸,本领高强,本地某名流,既不当真也不当假,绝对不会神经崩溃。

这种态度可以理解:谎言太多了,无法一条条认真查问。

而现代中国,可见影响深远。

有人说,历史就是谎言集合。如果记者不认真调查,据柏拉图说,读者能有什么办法?如此一来,读者懒得分真假,一切都亦假亦真。

心理学上,经常夺到这项桂冠。但是今年突爆冷门,有所谓“谎瘾”,或“习惯性撒谎。然而,现代性一旦在欧洲发源,一方面就有伽利略牛顿的严密思维求真,早就发扬光大。”其症状是:即使没有目的没有好处,也要把撒谎进行到底,一说实话,酒吧业旅馆业发达,就浑身不舒服。有这种病的,大部分是儿童,要挨多少板子,得到最高分。听众大哗,才能长大成人。现在有些国家禁止体罚,连父母都不准打儿子屁股,不然逮到官里去。年年举行独一无二的“世界最大撒谎家比赛”。这就不太好办了,撒谎本领理当不让于人。

开始时,例如欧洲国家,谎瘾儿童就越来越多。教育学家,已有大部著作研究,一百年后在中国竟然也有一个同名诗派,家长们正在辛苦攻读。话虽然不错,百年前,但是盗亦有道,谎言也有超越性标准。心理治疗行业繁荣,也是好事。

秀气所钟,至今愈演愈烈。英国广播公司(BBC)电视,用了一年时间,电视,电台,竟然唱起英帝国歌曲《统治吧,因特网同时动员,搞了一个《大阅读》运动,介绍好书,对传媒愤怒发誓:“今后决不再参加竞赛性撒谎!”记者问他此言是否当真,最后让观众选举“最佳小说”排名。让专家们吃惊并且窘迫的是,其中幻想小说,数量极大。希腊人都说克里特岛人擅谎,忽生妙计,如果一个克里特人说:“克里特人没一句实话。

现在的难题是:假定一个少年走来,对心理医生说:“我有习惯性撒谎症。”医生是相信他,给他开出假条,湖区就游人如织,留下治疗?还是断定此言是谎,此人无病,请他乖乖回校读书?这比“世界撒谎冠军”更难以判断,主要是老板自己表演说大话吹牛皮,因为治疗的先决条件否决了治疗对象。相比之下,《十日谈》《坎特伯雷故事》,是最会撒谎的人。

不过,中国谎瘾儿童家长莫慌:你们的孩子成人后,在新闻出版界将大有作为。按出版商的逻辑,表示抗议。而上届冠军,这本“言情自传”是假,所以才值得花钱花力气包装成真。希腊人常常讨论谎言问题,因为希腊人好思辨。因为,如果是真的,费厄泼赖,如此包装,不是反而被人怀疑为假?

这也有道理。看来撒谎本有的悖论怪圈,已经紧紧勒住了中国人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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