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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峰回路转(1991—2000)(3)

乡长发号召

致富桑是宝

二儿子工厂破了产,夜市扯蓬搞小炒。

千家万户齐动员

交点学费不要紧,大不了破产再重来。

种桑养蚕起高潮

你看他讲得多神气,大事小事说了算。

山村富裕梦

哪管工厂死与活,没乱玩,哪顾工人温与饱。

齐盼春来早

不吹不捧不做假,就如华山一条道。

春来养蚕忙

蚕儿快快长

房租水电不能欠,评功表模谈经验。

一眠两眠慢吞吞

将心比心心换心,没用银行的一分钱。

三眠四眠渐渐亮

产供销像一条龙,想好求好好难好。

总算吐丝成了茧

常说工人是主人翁,文凭关系更值钱。

满屋泛银光

老板就是山大王,上步台阶再交班。

茧儿未收筐

算盘已敲响

他说投资就投资,我愉快当上“调查员”。

还请贷款有结余

他要谁富谁就富,不怪的事儿也变成怪。

给妻添件新衣裳

所以盛产马屁精,乌烟瘴气瞎胡闹。

再给奶孙买糖果

一桶水要三人抬,一杯清茶一张报。

全家喜洋洋

闲得无聊斗“地主”,不愉快。

农家少经验

调查员算哪碗菜!

市场风浪险

茧价一天三次跌

年年精简年年长,配小蜜,这长那长都难搞。

跌的头晕腿发软

宾馆的欠账一大堆,老板台,小车的费用找谁要?

忍痛割肉卖

明的捞,养老保险不愿交。

白条没兑现

说优胜,教育经费必须保。

来了新乡长

自家的工资开不出,包厢包房包二奶。

大声念茶经

顶多一席安慰话,工人骂娘叹无奈。

金光闪闪致富路

富乡富村又富民

捂着鼻子哄嘴巴,儿女们情况也不好。

挖桑栽茶树

牛皮吹破不犯法,租个“麻木”日夜跑。

栽下一颗心

自己找,骗不了内骗骗外。

心血凝夏秋

你敢花钱他敢吹,我就找,几多企业垮了台。

冬至望春分

你看他说得多轻巧,当厂长,不看文件不用稿。

清明时节纷纷雨

谁能保证永不败?

浇得茶梢新牙嫩

茶叶知我心

工人是真正的无产者,工人爱我是清官。

叶叶都含情

堂堂五尺男儿汉,难养妻儿与老小。

贤妻手儿巧

我那年刚好五十六,咱厂主仆颠了倒。

抢摘一片春

说愉快,管他资金打水漂。

半亩茶园几斤叶

国家利益算老几?

做成春笋一两斤

翻山越岭到城关

谁来管管败家子?

一路听鸡鸣

是亏是蛀天晓得,整天送往又迎来。

莫道君行早

记得年轻说大话,活到老要学到老。

更有早行人

优就优在心眼坏。

茶叶市场人头攒

几十年革命我拼命,再大的家业也会败。

多是农家卖茶人

今天是优秀企业家,你说我心焦不心焦!

卖茶客太少

心头一层冰

养儿养女为防老?

卖价很公道

大半年工资发不出,革命到底不动摇。

砍价三几成

说到这里心有愧,好处跟着牛皮来。

日出卖到日偏西

你想给他提意见,此话如今走了调。

碰到的都是砍价的人

当年我是为企业,不嫖不赌更不贪。

心烦肚子饿

新厂长有新办法,公款哗哗溜腰包。

讨价再无心

茶叶大上市

领导咱说就咱干,为了自己不该老。

价贱更伤人

天天都当座上宾,工人利益谁来保?

采完夏茶采秋茶

你创财富他潇洒,旧账未了新帐来。

付掉工钱除成本

大儿子下岗已两年,反正都是做买卖。

还有廿斤没卖出

工人爱厂如爱家,私心私利不沾边。

伤透一颗心

局长找我谈了话,他说咋搞就咋搞。

春种为秋收

一年忙到头

富了方丈穷了庙,拼到现在无依靠。

各项收入加起来

工厂形势火样红,挣不了钱挣烦恼。

两千块钱还不足

金钱织成关系网,财务科里安太太。

上缴税费千多块

一年一个大窟窿,公事私事都气派。

剩下一身愁

——2000年5月,我两袖清风忙得欢。局长早就表了态。

贷款无法还

那一年,英山

明年怎么办

白白吃了一年苦

远别小山村

除夕之夜愁难眠

耳畔常萦妻悄语

与妻相对望

黄昏倍想母

窗外北风寒

打工为何来

妻嫁我数载

面朝黄土背朝天

年年皱纹添

母亲今年七十整

肩上难安宁

盼住新屋几多年

三亩地为生

儿子要新衣

秋收红薯落花生

他妈羞难言

勉强度光阴

回首三十年

小炒太多钱难挣,几百号人归我管。

心底涌苦酸

只有小女还幸运,受党教育几十年。

而立之年还未立

穷乡穷村一穷汉

工厂发展工人乐,工厂垮了往哪里跑?

哪年不姓穷

几十年练得好手艺,优质产品美名传。

能当男子汉

老子没钱贴儿女。

儿子怀里睡

找政府?不能找。

梦中口水咽

家大口阔底子薄,菩萨一齐变了脸。

母亲一夜无言语

办公楼,几年兵败如山倒。

两眼半睁尽茫然

妻子唇欲动

厂长改名大老板,捞了政绩捞上调。

欲言又不言

新楼停工等资金,还说优胜要劣汰。

晨曦映窗帘

人心弄成一盘沙,良心喂了狗和猫。

妻子吐真言

退休工资断了纤,还上电视里卖乖乖。

眼看日子这么紧

条条路儿通北京,幸福要靠自己找。

我想打工挣点钱

市场竞争大气候,儿媳患病缺医药。

相约邻村众姐妹

动身在后天

要看成绩抓主流,摆个小摊难温饱。

家里农活重

我有权,现买现卖现防老。

娘老儿子小

自身积累滚雪球,不算老,脑子不笨身子健。

里里外外一肩挑

上缴税收年年少。

自己身体要当持好

谁来查查脏手脚?

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不管职工后顾忧,优个甚?

我妻心太好

选择打工路

也曾细思量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还给死马发奖牌。

设想离家去沿海

里里外外一把手,耗子镶牙装时髦。

凭身力气闯一闯

我爱工人吃苦干,心甘情愿当“傻冒”。

难舍妻与子

捞了实惠捞政绩,风光都冲老板来。

难舍老亲娘

难得我妻贤

老了还是要吃饭,房子票子是捎带。

愿将重担扛

没有想发老来财,没有想争老来俏。

与其让你去受苦

只是喜欢忆当年,重新盖,分个谁孬谁不孬。

不如让我别故乡

活马被弄成死马,只求政策能更好。

从此家中担

千万呆账无人管,只因小摊摊太小!

尽落你身上

打工

初三天未亮

别妻在山岗

夜半梦惊儿啼声

莫怨命运莫怨妻

生命求生存

只盼过上好时光

求生路何在

愿夫多保重

冬种小麦夏种稻

莫惦妻儿娘

下篇

勤勤恳恳办企业,工作单位在环保。

与妻相泣别

打工路茫茫

都到沿海去打工,风打转,咱们的企业要不要?

别了山村别山城

政府的困难也不小。

挤过长江挤湘江

老板椅,骗字当家玩报表。

挤到深圳站

销售科补充铁哥们,左右逢源靠山牢。

挤得人发狂

管理弄成一锅面,帐外的事儿管得了?

黎明抵深圳

无心赏风光

跑了东家跑西家

早出晚归苦作乐,忙完今年忙明年。

跑了蛇口跑龙岗

本想还站一班岗,七十八十是个宝。

家家不缺工

买小车,夕阳红时把重担挑。

跑个透心凉

鞠躬尽瘁为人民,贪官贪心贪口袋。

奔波半个月

孙女落榜无工作,他反劝你换脑袋。

盘缠全用光

如今我是为自己,大势所趋要让贤。

遍地高楼无宿处

饿极翻拣垃圾箱

供应科换上小舅子,不求鱼肉求个饱。

早知来受罪

只求夫妻莫生病,明天是改革促进派。

何苦别故乡

苦人天照应

爱寻故乡云

天黑又天亮

入不敷出总焦心

招工栏上传喜讯

报名招进玩具厂

管人管钱也管物,夜夜都怨顾客少。

绝处逢生路

创利缴税是大户,工作光荣拿钱少。

梦醒泪盈眶

当官有了新标准,吃闲饭的真不少。

抑住心中颤

兴奋着工装

饱经苦难求工作

要说老,厂房盖起一大片。

工作就是卸与装

活儿再脏累

找儿子?找女儿?

心有妻儿娘

他能跳走再升官,贵价买进贱价卖;

工厂定单多

只是人老话也多,官不大,喜欢发点小牢骚。

交货时间急

上篇

每天要加半个班

一家四口人

午餐晚餐不休息

幸福大街清洁工,工人受益我喜欢。

老板发了话

干好不亏你

仔卖爷田心不痛,暖暖心窝通通窍。

只要能挣钱

姜太公八十遇文王,海鲜换下家常菜。

干啥都愿意

技术改造再投入,娃儿要将学费交。

一天到晚连轴转

只因人老心也老,成本攀升下不来。

放屁都没松口气

想富富不了

农活虽然累

自从换了新厂长,筑起“长城”放通宵。

和这没法比

一天干下来

企业垮台他发迹,国法党章哪一条?

浑身筋骨松

还能指望养我的老?!

想睡偏是睡不着

七十多岁学摆摊,暗的拐,不是新闻是活宝。

遍体酸软关节痛

体制不顺能怪谁?

一月干下来

独饮思乡情

眼肿脸也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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