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果民主共和国(LaRepubliqueDemocratiqueDuCongo.缩写“R.D.C”),简称刚果(金)。其独立前,1908年11月定名为“比属刚果”,为比利时殖民地。1960年6◎洛朗?卡比拉(老卡)总统月独立后,定名“刚果共和国”。1964年8月,改名“刚果民主共和国”。1971年10月,改为“扎伊尔共和国”。1997年5月,恢复“刚果民主共和国”国名、国旗和国歌。我1991年9月离开扎伊尔,1998年4月重返刚果(金),七年光景过去,物是人非,蒙博托总统走了,卡比拉总统来了,但经过多次战火劫难洗礼的金沙萨还在——以往它是“扎伊尔共和国”首都,现在是“刚果民主共和国”的首都,而且是世界新闻焦点首都。由于元首易人,政府更迭,动荡过后的刚果(金)百废待兴,一切有待准备重建之中。1997年5月17日,卡比拉推翻了蒙博托总统的统治后向全国发表广播讲话,公开宣称他已开始作为国家元首行使统治权力,并踌躇满志要领导自己的国家和人民干一番事业。建立新政权后,卡比拉总统宣布把恢复经济、重建基础设施作为当务之急,实行社会市场经济,大力推进私有化,放宽了对经济的控制,整顿经济秩序,解决了对外贸易的管制,有效抑制了恶性通货膨胀。这一系列的经济整顿措施,使刚果(金)的经济形势和财政状况一度有所好转。在这种大背景下,以往因抢劫骚乱、战火劫难而逃离刚果(金)的外国商人又纷纷返回刚果(金)各大城市,重操旧业,很快融入了刚果(金)经济恢复重建之中。我亦加入了这个行列,成为其中的一员。1998年4月4日,受几个朋友之邀,我途经中国香港—马来西亚槟城—南非约翰内斯堡,重返刚果(金)金沙萨。与我同行的还有一个合伙人名叫邢月饼,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中国农历八月十五生日,人称老邢。此行的目的是开办一家中国药品经销店,主要经销中国生产的抗菌类、抗疟类药品。这类药品在非洲地区比较畅销,但开办药店的经销手续比较繁杂难办。于是,朋友们力邀我一同前往,因为我熟悉非洲,特别是刚果(金)的国情民风和环境。更主要的是,1997年5月14日在卡比拉进攻到金沙萨之前,蒙博托离开时只带走了少数亲信去了北非的摩洛哥,大多数政府高官都留在了金沙萨。这些高官在政府和军界都还有一定的权力,卡比拉总统执政后他们继续为新政府效力,也没怎么受到伤害或排斥。这些蒙博托时期的高官有很多与我相识。我们开药店办手续还真离不开身居要职的朋友。果不其然,在到达金沙萨后接下来的日子,开办药店的过程事事遭难,处处受困,租房居住,租门面开店,二十几个政府部门加上几十项开店的手续,哪一样都离不开那些老相识老朋友们从中帮忙或协助。特别是一位既是朋友又是合伙人的刘绪恒大夫,他曾是中国援扎医疗队员,比我们早来金沙萨两年,在我们开药店过程中他是帮了大忙的。租房租门面,离不开中国朋友;办有关手续,则需要那些刚果(金)朋友们。大的部门涉及到外交部、卫生部、经济部、最高法院、国家移民局,小的部门涉及到街道办事处,有二十多个部门。每天跑,有的部门反复跑十几趟,还是在有关系有高官打招呼的情况下才办下一项手续,其难度可想而知。难也好,易也罢,历时三个多月,有关手续和证件基本办全了,具备了开药店的资格,又招聘了药剂师和店员,1998年7月6日我们的药店在金沙萨最热闹的商业区开业了。从国内运来的两大集装箱药品历时两个多月行程,在我们的药店开业前一周运抵金沙萨。药品到得很及时,加上从当地药店调剂的几十种其他类药品,都摆在了药店的柜台药架上,看上去上很像那么回事。一切工作和生活相继走上了正轨,刘绪恒在7月中旬离开金沙萨回国休假,并准备采购下一轮药品。药店日常经营由老邢和我共同管理,具体由老邢主营店内经销,我负责对外联络事宜。有分工有合作,顺风顺水,正当大展身手,准备大干时,没料想卡比拉总统已先于我们“大干”了——谁也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最终演变成一场史上称为“非洲的二次世界大战”——刚果(金)内战的战争,至今仍未完全消停。这场人为的战争灾难殃及到数百万刚果(金)人民以及在刚果(金)的外国侨民,我们亦在所难逃,从此开始了一段“身陷内战”的特殊经历。
经历这场刚果(金)内战的中国人很少,而如此“难得”的经历却让我碰上了,并陷入了意想不到的绝境……2刚果(金)内战的起因是:1998年7月下旬,执政刚刚一年的卡比拉政府下令遣返曾帮助其作战的大批卢旺达等国军人,最终导致关系恶化。在随后爆发的刚果(金)内战中,卢旺达、乌干达、布隆迪三国军队转而支持刚果(金)的反政府武装,即一年前被打散的原总统蒙博托的旧部,并增派大批军队进入了刚果(金),占领了刚果(金)东部,约占刚果(金)三分之二的国土,支援和帮助反政府武装(“叛军”)作战。在内战爆发前的一周时间里,白天我们由驻所去药店的路上经常看到军用卡车满载无任何武器行李装备的军人向郊外的金沙萨国际机场驶去,车队每隔两辆就有一辆满载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刚果(金)士兵的卡车在中间押送着这些军车。起初,我们也搞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儿,等到了药店和我们的员工议论以及晚上看了金沙萨的电视新闻,这才稍稍明白,大事不妙了。从电视新闻画面中望着那些垂头丧气、神情沮丧、两手空空的卢旺达士兵在刚果(金)士兵荷枪实弹地押送下登上回国的飞机时,我就预感到近日很快会发生什么事情,因为两个一直并肩作战的兄弟国家现在反目成仇了。8月2日,刚果(金)的士兵和未被遣返的卢旺达军人在金沙萨刚果(金)国防部附近的一处兵营交火,双方开打了,由此引发了非洲大湖地区有乌干达、卢旺达、布隆迪、津巴布韦、安哥拉、纳米比亚、刚果(金)等七个国家卷入的多国战争。这场非洲大战,从1998年8月到2002年底,持续了四年多。这场多国参与的战争与刚果(金)的连年内战使刚果(金)的经济雪上加霜,基础设施和国家建设遭到严重破坏。我清楚地记得那场内战开始的时间:1998年8月2日1时左右,正在睡梦中的我突然被一阵“乒乒乓乓”激烈的枪声惊醒,我立刻翻身下床披衣来到室外阳台,蹲在阳台一角向枪声密集的方向张望。这时,老邢和同租一处的一对做鞋包生意的夫妻二人(黑龙江伊春人)也被激烈的枪声惊醒,相继来到阳台上和我一起蹲着向枪响的方向张望着,低声相互询问。我根据常识和经验告诫大家,在金沙萨深夜响起这样激烈的枪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一定是这个国家出事了,而且是大事。枪声一直响到凌晨3时左右才逐渐稀落下来,我们几个人带着满腹的疑惑和猜测回到房间,而我再无睡意,坐在黑暗中的房间一角(不敢开灯),透过窗户玻璃密切观察外面的情况,倾听着不远处的枪声,就这样一直坐到天亮。天亮后匆匆吃了点儿早饭,同事老邢发动车子准备到药店去,
我劝他说:“先等等,晚一会儿再去吧,枪声响了半夜,我们还搞不清怎么回事,最好别轻易行动。了解了解情况再说。”这时与我们同租的那对夫妇和为我们看大门的黑人雇工也过来劝老邢先等一等,搞清楚情况再说。可老邢说生意要紧,我们不去,无法开门,店内生意就得停了。他边说边发动车子招呼我上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车子向位于市中心的药店驶去。路上,我提醒老邢,为了一路安全我们还是去找离我们驻地不远的另一家中国人,和他们结伴而行。那家男主人姓臧,是法语翻译,也做鞋包生意,平时常一起往来行动。老邢七拐八拐地开车驶进臧翻译的家,正巧老臧家的汽车出了点儿故障,黑人司机正在忙着修理,于是老臧夫妇搭上我们的吉普车一同往市中心驶去。大家在车上简要相互沟通了凌晨响起激烈枪声的情况。老臧叮嘱老邢:“慢点儿开,周围情况有点儿不大对劲。”这时,吉普车已拐上通往市中心的主干道,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观察到往日车来人往的市区主干道这会儿一辆车也不见,平时这个时间段两侧便道上匆匆赶路上班的人群这时全然不见踪影,都哪儿去了?怎么这么静?安静得出奇!我向远处左右张望着,啊!我看到人们纷纷站在家门口外或草丛边、高坡上向我们的车子行进的公路上张望着,并用疑惑惊恐的目光看着我们,好像在说:“中国人胆子真大,还敢开车上路!”有的黑人兄弟还很友好,老远就向我们的汽车摆手,示意我们停下别向前走了,掉头回去吧!我和老臧预感情况不妙,前面有危险,劝老邢停车掉头返回。但老邢固执地要往前走,不愿返回,汽车慢慢地向前行驶着,我更加紧张不安地注视着前方两侧。突然,在我们前方右侧路边的草地上出现了几具血淋淋的军人尸体,我大叫一声:“快停车!死人!”老邢赶紧刹车停下,脱口问:“哪儿?”我手指右前方,“在那儿!”老邢和后面座位上的老臧夫妇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几具血肉模糊的军人尸体,我又告诉他们:“看!左前方马路对面还有几个。”那儿也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军人尸体——我们——一不小心贸然进入了交火区,血淋淋的战场!可怕的血腥场面展现在我们面前!那些被子弹射穿成筛子眼状的军人尸体蜷缩在草地上,旁边是一滩滩凝固的鲜血,有的被子弹穿透头颅溢出白花花的脑浆……我赶紧下车,然后指挥老邢倒车,准备返回。我们正在倒车掉头,不远处的深草丛中、大树后面突然跑过来几名端着冲锋枪身佩子弹带的军人示意我们停止掉头回返。我们遵命停车,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近跟前询问:“你们是做什么的?”老臧赶紧解释说:“我们是中国人。”并指着我说,“这位是医生,过去是中国医疗队的。”那个军官查验了我们随身携带的护照,听了翻译的解释随后说道:“不用掉头回返了,直接往前走吧,再走不远就通过封锁区了。”军官说完和一直平端着冲锋枪围着我们的几名士兵为我们闪开了一条通道。再看老邢,已经是双手哆哆嗦嗦抓不住汽车方向盘了,吓得不轻,开不成车了。我替换下老邢,由我开车,老臧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临开车前我递给军官一盒香烟,他接过后连声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