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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他的眼里有了盈盈的泪光,嗫嚅着嘴唇,“对不起……瑾儿。”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她眼神如刀,“萧昭,我看错你。”

她转身就走,萧昭伸手想拉她,却只碰见她指尖冰凉如雪的温度。

他渴求了,怀念了,寂寞了,忍耐了半年多的温暖,就这样决然的离他而去——

萧叔德装作没有看见,十分慈祥的问萧昭,“少卿近些日子有什么打算?还打算再去战场上去吗?”

“南方就交给萧剑了,领地已经全部收回,现在只要能守住,就没有任何问题。”

“那……”萧叔德眼里晃过一丝惊喜,“少卿这些日子就好好陪瑾儿,瑾儿和她哥哥的感情素来就好,这一下的打击也够大的,你就多陪陪她,安慰她,相信她刚刚也只是一时的气话。”

萧昭淡淡的撩起眼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一眼,好像已经把他的一切预谋都看透,看的萧叔德背后陡然起了一股凉气,突然觉得这个儿子已经不再是他所能压住的那一个孩子,而是一个蓬勃的权力欲望,警惕而冷酷的男人。可是萧昭却已毕恭毕敬的欠身,低声,“多谢父皇关心。”

“瑾儿,你要做什么?!别闹了好不好!”

萧昭站在门口,冲着屋里的人大吼,瑾儿好像没有听见,抱起一大包整理好的东西就要离开房间,萧昭赶紧张开双臂拦在了门口,死活不让她出去,“你搬出去住做什么?父皇马上会给我们封一座府邸,到时候我们俩就搬出宫去住,你在这时候还和我分开住?你不让别人看笑话?瑾儿,不要任性了好不好?我难得回来一次,连孩子都没有看够……”

“凶手。”瑾儿面无表情的抛出两个字,用力撞击他的手,萧昭本来战争时手臂就受了伤,顿时吃痛的缩回去,瑾儿便抱着东西离开房间。

“不是我!瑾儿!瑾儿!”他冲着她的背影无力的嘶吼,她的步履却没有任何迟疑,他的呼喊渐渐变成呢喃,微弱而无助的苦笑着自言自语,“真的不是我……我怎么会想要辅机的命……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啊……瑾儿,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瑾儿抱着孩子的衣服离开房间,背对着萧昭前行,没走几步,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就是她期待已久,甚至在梦里已经无数次千回百转遥想千年的重逢么?

上次她离开军营,她明显看出他是她和辅机之前的亲密很是不快,一意孤行遣送她回长安,后来她不是已经写信给他检讨过她的错误了么?她发誓了再也不会和哥哥有过分亲密的行为,为什么他还是要伤害哥哥?就算不是他杀的,他也一定有干系!

哥……

哥……

你就这样离开我了么?

哥……

瑾儿一路走回去,卧房里,祖儿正由奶娘抱着在屋里来回的转悠,祖儿发出微弱的哭泣声,瑾儿一看到赶紧上前去抱住孩子。祖儿最是依恋母亲,别人抱都要哭要闹,只有瑾儿抱才能安静。果然,到瑾儿手里,祖儿立马就不哭了,瑾儿稍微逗她几下,他立马发出欢快的笑声,肥嘟嘟的脚踝处银铃相碰,霹雳哗啦一阵乱响,还拍起了一节一节藕段般的小手。

奶娘悄无声息的离开房间去给孩子准备换洗的衣物,瑾儿抱着孩子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孩子就合上眼慢慢睡了去。瑾儿轻轻把孩子放回摇篮里,默默站在旁边望着孩子清秀的眉目,浓眉大眼的男孩,小巧精致的嘴唇,依稀已能望见将来的模样,想必将来是极像萧昭的。不觉心里又伤感起来,她转身想要离开房间,一回身却看到萧昭又追了上来。

瑾儿刚刚脸上还满满的温柔立马消失不见了,冷冰冰问道,“你来做什么。”

萧昭微微攥紧了拳头,低声,“我来看我儿子。”

瑾儿侧身便从他身边走了出去,依旧是冷漠的声音,“那你就看罢。你若是想要把这个孩子带回你的房间里去也随便,反正这是你的儿子。”

他迅速的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她却很快消失在了视线里。

萧昭叹了口气,上前到那小小的摇篮车面前,第一次看见了他生命力里第一个孩子——襁褓里的孩子安稳的闭着眼睛,粉嘟嘟的脸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很是安静漂亮。萧昭便一直这么默默的望着,他并没有抱孩子的经验,可是,还是忍不住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在手里。

果然,因为方法不正确,虽然他极其的小心,孩子仍旧立马被惊醒,一睁眼就看见陌生人,顿时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萧昭一下傻了眼,只看过原来娘亲带孩子的时候抱着孩子摇啊摇,他便也把祖儿抱在臂弯里摇来摇去,可是他的方法同样不正确,祖儿哭的更大声,双腿乱蹬,双手乱抓,连小脸都变成了紫青色,险些就要背过气去。

瑾儿并没有走远,她就在庭院里像奶妈询问祖儿近来的身体情况,一听见哭声就赶紧往屋里走。这一去,萧昭窘迫的样子刚好就完全被收入眼帘——他紧张的手足无措,抱着哭闹的孩子放也不是,抱也不是,哄也哄不住,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只是不停的和孩子说话,“不哭不哭……”

瑾儿上前一把接过孩子,有节奏的轻拍孩子的背,耐心的哄起来。

萧昭被解了围,脸上满是感激的望着瑾儿,想要说话却被瑾儿瞪了一眼,只得小心翼翼的在旁边站着。一会儿功夫,祖儿又慢慢的睡了去,脸上还挂着斑驳的泪痕。瑾儿忽然转过身来,“你来抱,一手托着他的脖颈后面,防止他的上半身追下去,一手托起臀部,动作要轻,这样孩子才舒服。”

萧昭一怔,旋即笑了起来,伸手接过孩子,这回,孩子不哭了。

瑾儿掏出手巾来给孩子擦脸上的泪痕。

她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擦拭着,好像在做一个精致的手工活。萧昭的视线紧紧的停留在她的脸上,看她紧紧的抿着嘴唇,专注而认真的表情,细腻的动作,那样温柔的感觉,好像几个月她就从一个普通的女人蜕变成了一个温柔的母亲,他忽然禁不止怦然心动起来。

“瑾儿……”

他梦呓般的呢喃一句,瑾儿头也不抬,只管把孩子的脸擦干净了,道,“把孩子放回摇篮里。”

萧昭立马乖乖的把孩子放回摇篮,一回头看见瑾儿又往外走去,顿时急了,扑上去抓住她的手臂,一反手把门锁了起来,身子就压在门板上,“你要去哪?就不能好好听我说一句话吗?瑾儿,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责怪很莫名其妙?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不希望会变成这样!难道你觉得我会是那种假公济私,为了私情把兄弟的命都不当回事的人?!”

瑾儿一句话也不说,紧紧的咬着嘴唇,想要推开他走出去,却怎么也推不动,只能干站着。

“瑾儿,你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我知道,这回是你哥哥所以你……但是,战场上身死人手本就是很正常的事,不是吗?任何人都有可能一个闪失就丢了性命,你怎么就能这么肯定说是我蓄意谋害少卿?我和少卿多少年的朋友了?瑾儿……”

瑾儿突然冷冰冰的打断他,“说完了就给我让路。不想在孩子面前和你吵架。”

萧昭脸色一变,终于隐隐有了怒气,“南宫瑾儿!在你心里,你哥哥死了,所以所有的罪就应该是我来承担是不是?!如果现在活着回来的是她你一定欢天喜地的吧?!归根到底,我还是比不过他!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冷战?不再理我?还是——想要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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