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字还没出口,人就呆住了。
彼时她上半身几乎歪在霍安怀里,一抬头,嘴巴险些就啃着霍安下巴。
霍安眼珠子很黑,呼吸慢慢有些急促。这姑娘离他好近,呼气间几乎还有桂花糖的甜香,桃花脸很艳,嘴唇又很红。苏换,你真的长得很招摇。
他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召唤,微微一低头。
苏换姑娘于是迎来了她人生中第一个吻。
带点桂花糖的甜香。
霍安的嘴唇有些湿润,很热,压住她的唇,似乎不知该怎么做,但他是个聪明的孩子,略一迟疑,便张开唇,轻轻吮了一下她的下唇,又用舌尖舔了舔,像在品一颗上好的糖。
被天打雷劈的苏换终于回过神,红着脸一把推开他,站起来转身便跑回了屋子。
哦,外面雨下得好大,苏换裹在被子里一颗心嘭嘭乱跳。
完了,完了,被他看,被他摸,还被他啃,她这辈子的理想是嫁一个话本子里那种侠骨柔情义薄云天的大侠啊,是不是被霍安人道毁灭了?是不是被霍安人道毁灭了?
霍安坐在那里,盯着灶膛里火烬明明灭灭。
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吻。
虽不尽兴,但无比美好。
带点桂花糖的甜香。
天亮了,苏换姑娘又重温了那日被霍安看光光时的纠结,她起不起床呢?她起不起床呢?
好凌乱呐。
在凌乱中,苏换鼓足勇气爬了起来,换上自己那套淡粉衣裙,打开门,却见门槛边竖着那木牌子。
捡起来一看,上面写三个字:“对不起。”
苏换抬起头来看院子,雨后初晴,院子里满地落叶,达达和小二在扑打闹腾,霍安不见踪影。
她于是鼓励自己,没事儿,人家都认识到错误了,大方点,苏换。
于是大方的苏换姑娘洗漱干净,开始扫院子。
这时,院子外传来冬河的声音,“霍小四,霍小四。”
苏换跑到院门边,笑嘻嘻望着冬河从田埂上走来,“冬河,你怎么来呐?”
冬河走到她面前,皱眉上下瞅瞅她,“我外出了几日,回来听说那马贱人来招惹你了,你没事儿吧?”
苏换一扬下巴,“没事儿,他哪能占我便宜。宝丰帮了我,你们都是好人。”
冬河点点头,“你没事就好。”他左右瞄了瞄,“你堂哥不在?”
苏换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他出去了。”
冬河神秘兮兮道,“我跟你说,今晚有班艺人来村里演皮影戏,你要不要去看,就在村南边那老疙瘩树下面。”
苏换两眼一亮,她就晓得冬河来准有新鲜事,兴奋得猛点头,接连道,“好好好好好!”
冬河挠挠头,“你要去,还是想个法子,把你堂哥也一并带去。”
苏换道,“为什么要带他?”
冬河往后一跳,“难不成你又想偷溜出去?”他接连摆手,“霍小四,我是讲义气才跑来告诉你的,你可不能不讲义气。你要再偷溜出去玩,你堂哥回头知道了,可得撕了我。再说,那是晚上,姑娘家不能一个人出门,所以一定要带着你堂哥。”
苏换咬着嘴唇想,霍安大爷好静,万一他不肯去怎么办?
冬河道,“剧目我都打听过了,一出县令审瓜,一出状元探母,一出妖蛇传奇,听说都挺好看。”
他顿了顿,严肃地再三叮嘱,“霍小四,你一定要带上你堂哥去看,你别忘了,你最近招妖蛾子。”
苏换顿时心头一惊,急忙点头,“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弄去。咱们晚上见。”
冬河满意地点点头,“记住,酉时三刻开始。”
冬河刚走,霍安就回来了。
他一大早去连三叔家还骡子车,还了便急忙回来,家里有个招妖蛾子的小废物,真的很操心。
小废物正卖力地扫院子,看见他回来,大大方方地跑过来,抱着扫帚问,“你回来呐,中午想吃什么?”
霍安的情绪变得复杂。首先他有点赧然,你看人家奇葩,一如既往的落落大方,他一个大男人反倒纠结一晚。但他又有点失落,原来苏换姑娘根本不把昨晚当回事儿。
为了把霍安大爷哄出去看戏,中午做饭,苏换格外用心。蒸了野鸡肉茸糯米团子,腌了酸辣小黄瓜,又煮了素味青菜汤。香糯团子配爽口小黄瓜,再喝一口清淡的菜汤,非常好吃。
苏换偷偷观察,觉得美食让霍安大爷很舒畅,于是咬着糯米团子道,“霍安,晚上我请你去看戏。”
霍安愣了愣,吞下小黄瓜,抬头看着她。
苏换赶紧道,“我听说,今晚村南边老疙瘩树下要演皮影戏,我们去看吧。”
她用冒星星的眼睛看霍安。
霍安点点头,继续吃黄瓜。
苏换却有些不适应,啊,他怎么这么爽快?原本她还备好了坑蒙拐骗撒娇耍赖等多套方案,谁知霍安一听就答应了。
但无论如何,霍安答应陪她去看戏,她非常高兴,下午时便在家里勤快地蒸甜糕,一边蒸一边自言自语,“多包两块去,送冬河一块,嗯说不定还能碰上宝丰,也给宝丰一块。哦哦哦,万一花穗也去呢,送两块给她……”
霍安在院子里听她碎碎念,觉得连风都很柔软。
吃过晚饭,苏换便急不可耐地催霍安,“我们走吧走吧,晚了戏就开始了。”
她穿着淡粉衫裙,头发梳得整齐,披在两肩,乌发如云。
霍安看她一眼,提着装有甜糕的布包,走在她身后。院门关上,达达和小二幽怨地呜呜两声,现在主人出门,都带奇葩姑娘不带它们了,好伤心。
天边红云褪尽,夜幕正在降临,村南边老疙瘩树下早已聚了不少人。后生们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大姑娘小媳妇羞答答坐一起小声聊天,老头子蹲在树下抽旱烟,老婆子端了小木凳坐着碎碎念,小孩子则一圈圈乱跑,兴奋得像一群下山的猴子。
苏换觉得好热闹好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