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傍晚,龚书信的团队开始布置办公室,准备搞一个小型庆功会。这一年来他们公司有个帮助大学生创业的计划,公司内部可以为创业团队解决资金和货源问题,并有专业的创业和商业运作的指导,在这其中龚书信确是卯足了劲去宣传这个活动,吸引了不少大学生创业者,按公司的说法,你现在是在建立你自己的关系网,你关系网内的人的成功就等于你的成功,看起来确是这样。但在龚书信看来,在人屋檐下的所谓“成功”不是他想要的,但他也明白“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的道理,因此,路漫漫。而现在算是小有成就也不吝宴请小撮好友一起欢庆,毕竟这只是开始。
晚会大概有三十个人参加,比龚书信预想的要多。这其中有莫一凡熟悉的面孔也有陌生的,莫一凡在想自己原来也不过是龚书信众多朋友的一个,认识的时间也不过两年。但这两年的时间里他是佩服以及欣赏龚书信的为人的,也许是因为所处行业不同,算是比较交心的朋友。
两年的时光真是匆匆啊,想当年龚书信还是个在校大学生,后来放弃学业和学校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出来创业。莫一凡那时还是在深圳,有次恰巧在中午下班吃完饭的途中捡到一张他们总公司开招商讲座的票,票价上突兀标着¥38,不知道是谁临时放弃参加而扔掉的。地点就在眼前的酒店里,莫一凡下午恰好不用上班,那时候他还不是店长,身上也飘着些许叫做小迷茫的灰。
讲座把人听得莫名亢奋,也许每个演讲家都拥有这样的特质,又或者说这才是演讲的本质,总之那天莫一凡坐在后排看到的都像是吃了兴奋剂的一群黑压压的人头,他们鼓掌,却不像是看到喜爱的表演那样开心理智的叫好,他们一边使劲双手对拍一边叫好形同被迷惑般偶尔自座位上突兀站起来,好像不这样做就无法表达出自己的认同感。这其中还拉出几个像现在龚书信一样角色的“创业成功典范”在演讲台上一字排开逐个说自己的创业故事,总体意思是,天寻公司(莫一凡此时才真正明确这公司的名字)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没了它他们早就饿死街头了。
在演讲的最后几分钟,上面的“演讲大师”语气从激昂变为深沉,如同一块火红的烙铁瞬间被放进冷水里“滋滋声”由大渐小:“朋友们,我们都是经受过打工的磨难的人;都是经历过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的人;也都是经历过迷茫无措的人,都是经历过(此处省去一百三十九个字),所以现在正是我们图强,正是我们改变自身命运的好时机,朋友们,加入我们天寻公司的创业团队中来吧,这里有最好的培训课程以及最好的平台,你们正是上天给我们寻找出来的伙伴,你给我们信任,我们就承诺你一个美好的未来!”
说完了就有个助理样的小弟拿出个pos机让在座的刚听完讲座的热血沸腾的有远大创业理想的中小青年们拿出自己身上的卡把平日里节俭出来偶尔还拿出来到柜员机查查的数字死命刷到自身能接受的最大程度,莫一凡当时看着也是恨不能马上回家把卡拿过来刷几下,当他着迷引颈睁眼观望排着队刷卡的人流的时候,一个壮实有力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莫一凡见到龚书信的第一印象是:应该是该公司的年轻高层,斯文的黑框眼镜,西装笔挺,皮鞋铮亮,一米七八的壮硕身材,让莫一凡肃然起敬,或许是讲座效应,这种感觉让莫一凡自己也觉不可思议,内心不断构想他年轻有为的奋斗史。
“哥们,我看你是个创业型的人才,怎样?听了讲座以后有没有什么看法?”龚书信一张嘴就是微微的笑意加上节奏感适中的吹捧,让莫一凡听得很受用。
“你知道,不,你还不知道,我是有创业的想法,可是一时半会不知道从何开始,今天听了你们的讲座确实很受用,可是,我对你们的具体运营及所谓的扶持计划不是很了解,再者,我身上没带卡,没法现场付费。”莫一凡一时感到困窘。想多知道一些讯息,有深怕对方听到自己没带钱就不再理会自己,他对创业本是一无所知,高考完就出来学维修,所接触到的客人倒大部分是有钱人,可是交流颇少,但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卑微,人各有所任,他不过恰好是修车的罢了,但他也不想一辈子修车,他想改变现状,在听完讲座后。
“没关系的,现在没钱可以预先报名,我们这边到时候会有专业的培训与讲座,我会负责通知你过来参加,到时候你把钱带上就可以了。”龚书信还是满脸自信的微笑,说话的时候一直没离开过莫一凡的眼睛。这让莫一凡很感动,在整个过程中他没看到龚书信把眼神放在自己来不及换过来的灰白色的维修工人工作服上。所以他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姓名和号码留下。
过了一个星期,莫一凡接到龚书信邀请他参加公司的定期培训活动。莫一凡想了很久才记起来是怎么回事,如同我们幼时一样,听到老师在讲台上激情澎湃的教诲,内心也总配上积极向上的认同:是的,老师说得对,我真得把自己的坏毛病给改掉才能把学习搞好。可事后一如既往打游戏、上网,毫无愧意。
莫一凡回去是有思考过这件事,可是后来觉得不靠谱,自己干不来,也就不去管。但他不好意思直接拒绝龚书信,毕竟他们有面对面的聊过,不像10086的服务电话一接上知道是推销业务的就直接摁掉。
“那要是我去的话,首先要交多少钱呢?”
“这个的话得看你愿意为你的未来投资多少,一般人都是先交五万,也有多的。第一次的培训完全是免费的试听。”龚书信还是那么有耐心。
“我回来想想觉得我还是不适合去创业,所以呢,我想清楚了,还是不要了。”
“可是你愿意一辈子去给别人修车吗?永远只能趴在别人的车底下,你甘心吗?这样过一辈子。”原来龚书信是有注意到自己那天的穿着的,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莫一凡记得那天龚书信对他说了很多励志以及理智的话,说尽了他创业的之前的种种思考,包括龚书信在读期间的挣扎,后来走进这条创业道路,可是莫一凡也是铁了心不愿意去,他觉得这个世界不可能人人都是领导,人人都是老板。打工也有打工之好。
自此之后再没联系,再次见面是龚书信把公司的车车开到莫一凡的店铺维修的时候,两个同龄人莫名其妙聊了很多,就这样成为了朋友。连升职转地方也碰在一起。
龚书信知道高尧是莫一凡的同学是在看到他们的毕业照的时候。龚书信就开始迷信这人世间的联系总是那样的神秘,冥冥之中认为他和莫一凡认识是有天意的铺垫作为契机的。所以他才认定要追回高尧。
在办公室的白炽灯粘上厚厚的不同颜色的砂纸后,灯光就有了各种砂纸的颜色,整个氛围和空间很是暧昧,人太多略显拥挤,莫一凡也不认识其他人,龚书信在一旁和他们玩骰子拼酒,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他刚才也陪他们玩,自知道不胜酒力就离开,现在头已经开始有点晕。他拿着酒杯和椅子,一个人跑到阳台上看着广州的夜景,车来车往川流不息,大雾天白茫茫的一片把白天晦暗的天遮蔽,路灯在雾气的笼罩下也不如晴天敞亮,从十一楼的灯光往下眺望有如隔世。人像是不属于这个尘世了,像一个观望者俯瞰碌碌众生,这感觉真忧伤。莫一凡刚想举杯对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干杯,可是手里的杯子被另一个杯子响亮地碰了一下。
“干杯,还记得我吗?不知名的室内设计师司徒汇,你可以叫我司徒,也可以叫我小汇,不过大家都叫我小汇。龚大哥两个月前介绍我到你的店做汽车美容还一起聊天来着,不知小莫还记得吗?”说话的是个打扮得偏中性的男的,个头和莫一凡差不多,只是说话没一丝男子气,莫一凡在猜想是否做设计的都这幅德行,总之在莫一凡眼里是很看不惯的,所以索性什么话都没说。对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车辆喝酒。
气氛形同室内的灯光一样暧昧,莫一凡刚想起身进去,司徒汇向前跨一步刚好就挡在莫一凡面前,莫一凡的身体几乎全靠在司徒汇身上,如同两个月前的那次初次见面的情景。司徒汇也不回避,像是故意这样做。莫一凡顿时觉得脸颊的温度在上升,见司徒汇没有让开还发出女人般的细长笑声,莫一凡烦躁且愤怒地推了司徒汇一把,司徒汇趔趄一下作救酒杯里的酒之势“喔唷”一声便站开让道。
整个晚上莫一凡心绪不宁,龚书信在嘈杂的人群中像一把热烈的火把整个人群沸腾起来,他喝得面红耳赤,却还在玩,有一股不醉不归之势。莫一凡被他吸引也走到一旁,龚书信注意到他后马上让开位子把他拉扯下来坐下,用醉意满盈的语气说:“告诉你,哥们,等等会周云舒也过来,你也很久没见她了吧?人人家为了你店面也搬到这边来了,她说关了店面。马上到,她一来,你就不怕了,她她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酒神!酒神!哈哈哈”刚一说完,龚书信就打几个酒嗝,死命地破开人群弯着腰往洗手间跑。
当龚书信宣布“挂掉”后周云舒高调“驾到”,在场的人几乎都认识她,他们曾经的创业同事,后来另立门户跑去开鞋店去了。周云舒见了莫一凡就像昨天才见过面一样,也不寒暄,莫一凡也当她在眼前天天游荡,让开个位置给她“拼杀”,自己在一旁等着送她挂掉把她送回家。
周云舒一出现周围又开始沸腾起来,可当一个人太出风头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周云舒明白这一点,她知道大家几乎是合伙跟她对着干,可她偏偏就故意进他们的套,她确信身旁还有个莫一凡,在她的观念里要玩就得疯狂尽兴,摆脱白日里拘束的伪装。不要扭扭捏捏还在一旁装含蓄,可莫一凡不是这样,他到哪里好像都是那么“理智”,周云舒对此就没了立场,完全摒弃自己向来遵循的理论,她谓之为“酷”。女人好像都有这一本领——有些事自己说了算,因为无伤大雅,也是娱乐自己罢了。
酒量再好也经不起一帮人的轮番猛灌,在周云舒这个“酒神”也倒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莫一凡终于吁了口气,自己头虽也有点晕晕的,还是死撑着和龚书信的同事一起把她搬上出租车,好不容易才问到她住的地址,才幡然醒悟:应该在她开始玩之前就叫她把家里地址写好。当莫一凡把周云舒放服帖准备上车时,看到了倚在写字楼门口的司徒汇,在街灯的照射下,无比诡异。莫一凡甚至想象得到他脸上肯定挂着那惯有的瘆人的讪笑。
把周云舒扛上住所并收拾好一切刚想走的时候,莫一凡听到周云舒嘴里不停地发出婴儿般不安的“嗯,嗯”的呻吟声,双手还不停地扯着自己身上莫一凡给她盖好的冬天的棉被。
莫一凡嘴里叨叨絮絮:“冬天都过了,还那么懒连被子都不换,等会热死你。”走到衣柜前帮她找张薄点的被子刚想换上,盖在周云舒身上的被子已经掉下来,她身上的白衬衫也自己在意识朦胧中解开了最下面两颗纽扣,像是热得很,身体在床上不断地扭动着,她的脸颊两边和两瓣嘴唇是殷桃般的红艳,满头浓密的卷发披散在床单上,穿着黑色西装裤的双脚也在蹬着床垫,形同不安的婴儿。
此时莫一凡已经清醒了不少。他想做一件他自己觉得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不停地给自己催眠:“我并不是想占周云舒便宜,而是昨晚发生的事情让我真的不知所措,所以我只是想确定些什么而已。别怪我,别怪我,据说是那样的话就不会对你有兴趣,别怪我,我只想试试。”
所以他放下手中的被单,径直悄悄走到周云舒身边,粗鲁且颤抖地扯掉她身上所有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