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灯火万家。
来了星栖苑后,叶青双基本上所有时间都和谢菲辞共同进出,直到吃完晚饭,她才告辞离开了谢菲辞的房间,回到了就在隔壁的客房。
其实她进了紫竹山庄一直有些担心,白天和青蟒搏斗的时候,她弄丢了带进来的那两个包裹,就等于所有东西都已经遗失了,包括莫离今写的信,现在身上就只剩下贴身放着的一些银两。
若是没有莫离今写的信,不知道浮生门还会不会收她呢?若是凭借实力的话……叶青双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实力。不过没有信,倒是枉费了莫离今的一番好意。
这段时间叶青双的生活可谓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半个月前她还在春香楼伺候那个语烟。语烟模样长得好似一朵娇花,其实暗地里就是一条毒蛇,受了什么气都往叶青双和荷花身上撒,叶青双这两年吃了她不少苦头,估计现在背上都还有被她用藤条抽打过的疤痕没有消散,经过最近的修养,其他伤倒是都痊愈了。
然后便是逃跑的那一夜,逃跑途中跟荷花走散了,她还救起了莫离今。这一切的一切对于叶青双来说都是历历在目,仿佛都只发生在昨天。
若是半个月之前,她甚至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踏上修仙这条路,估计那时候还在担心晚上有没有饭吃……
暗自觉得不可思议,叶青双又有些想念荷花,但是包裹丢了,荷花唯一留下的一块碎布也就没了,她以后想念荷花却连个留作纪念的东西都没有。
叶青双有些伤神的回到房间,走到桌前点了油灯,灯一亮,昏黄的火光便充满了整个屋子,带来一股暖意。
只是,抬眼一看,坐在凳子上的一个白影吓得叶青双身子一抖,她“啊”的惊呼一声,手上点火用过的火折子都落了下地。
细细一看,原来是白天的那个清美的白纱女子,正无声无息的坐在屋子里等着她。
叶青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魂都差点吓丢了。
她拍着胸脯,俯身捡起地上的火折子,忙说道:“原来是仙女姐姐啊,吓死我了。”
白纱女子唇角勾出一抹浅笑,轻声道:“实在抱歉。”
这道歉也太没诚意了吧,神出鬼没的跑进别人房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真想把人吓死。
叶青双一阵腹诽,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干笑一声,坐到了柳映雪的对面,问道:“仙女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并无要事,只是叶姑娘今日在紫竹林里丢了两个包裹,特来奉还。”柳映雪说着,从脚下提起了那两个包裹放到桌上,朝叶青双的方向推了过去。
本来还在担心东西丢了,现在两个包裹原原本本的出现在她眼前,叶青双自然是又惊又喜,连忙拿过,拆开就翻看,还一边道谢:“啊,太好了,正巧我在愁东西丢了呢,实在感激不尽。”
东西很齐全,一样不少,那封莫离今写的信也还静静躺在里面,也有荷花衣服上留下的碎布。
她看见包袱那股兴奋样儿被柳映雪看在眼里,倒是觉得有少女该有的那份天真可爱。
半晌后,柳映雪又拿出了那把匕首递过去:“此物也是姑娘所有吧?”
叶青双回神,看桌上躺着把匕首,顿时想起了在紫竹林里,她用匕首刺向青蟒的一瞬间。
对了,青蟒是守护阵眼的灵兽,她把它刺伤了,浮生门会不会因此怪罪呀?
小心翼翼的接过匕首,叶青双窘迫的问:“对了,那条蟒蛇怎么样了?我并不是有意伤他的……”青蟒咬了自己尾巴的事情,叶青双也是猜到一点。
柳映雪还是带着微笑:“并无大碍,倒是小女应该代表本门向姑娘致歉,这青蟒险些伤了姑娘。”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姓柳名映雪,你可称为柳师姐,是这次大选主管事之人,叶姑娘有什么事情尽可找我便是。”
好半晌,叶青双才连点头:“那还请柳师姐多多关照。”
之后一阵沉寂。
叶青双心里暗自琢磨着,归还了东西,又做完了自我介绍,也道过歉,应该走了吧,怎么还坐在对面?
二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儿,柳映雪又问:“叶姑娘还有什么事么?”
貌似这句话应该她问吧?
叶青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好说:“没事,没事。”
柳映雪沉默好一会儿,才起了身:“若无事,那我先行告辞了。”
叶青双也跟着起身,将柳映雪送出房门,长嘘了一口气,关了房门。
出了房门,柳映雪还回望了几眼,最后转身缓步走去,没入黑暗之中。
柳映雪故意趁无人打扰之时把包袱还过来,而且给无忧真人那封信也恢复好了原封不动的放在包袱里,就是想制造机会,看这个叶青双会不会趁机把交信给她。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叶青双不知道心里如何打算的,竟然完全没有让她转交信件的意思,也没有提到信这回事。
柳映雪一时疑惑了,难道她没打算要用这份引荐信?
对这个柳映雪的突然造访,叶青双并没有多疑,反正把她东西送回来她就很心满意足了,最重要的是,没追究她伤了青蟒和破了阵法的事情。
叶青双把包袱里的东西仔仔细细的收进柜子里,才吹了灯,褪了衣裳躺到床上。
静寂的夜里,星栖苑里的人陆陆续续的把灯灭了,睡了下去,周围就只剩下了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
星栖苑的住宿条件尚佳,床软软的,棉被还有一股清新的香味,叶青双晚上也吃饱喝足了,可她就是不知什么原因翻来覆去睡不着。
或许是白天和青蟒搏斗的时候受了惊吓,她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那血盆大口中的一幅尖牙对着她,很是惊险,然后便是半个月前逃跑路上遇见的血腥画面,无法忘怀。虽然她白天可以装作无事,可到了这寂寥的夜里倒觉得有些可怕,时常在脑海里浮现。
直到静谧的夜里,一串动人的旋律响起,这音乐悠扬婉转,在黑夜里飘荡到星栖苑的每个角落,时而犹如自石缝中破出的清泉,时而又宛若天边飞鸟展翅而翔,仿佛带着灵魂,讲述着一个古老悠久的故事。
这悦耳的曲子流到叶青双耳朵里,听了不多时,她内心的魔怔那一刻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内心一片如水般的清明安静。
叶青双对音律也算是略懂皮毛,这旋律似乎是就地取材,用竹叶吹出来的。
星栖苑里住的都是准备入浮生门的少男少女,这吹曲子的人也是其中之一么?会是谁这么晚了在吹曲子?
正想着,叶青双不知不觉越来越困乏,渐渐进入了梦乡,一夜无梦。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叶青双顿觉精神抖擞,心情愉悦,许久都没有这么舒畅过。
她还记得昨夜朦朦胧胧听到的天外之音,当即便翻身坐起,穿衣梳洗,火急火燎的出了房门,准备去问问谢菲辞有没有听到这曲子。
到隔壁敲了门,谢菲辞很快就把门打开了,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只差一头黑发还披在身后。
“青双,这么早啊,我正准备梳头呢。”谢菲辞给她开了门,便走到妆台的铜镜前方去了。
叶青双今天心情颇好,兴致盎然的道:“我来帮你吧。”
谢菲辞一笑,原本就可人的脸蛋越发红润:“嗯,好啊。”
叶青双在春香楼每日都要帮语烟梳头,所以这次帮谢菲辞梳头得心应手,不多时便梳好了少女发髻。
谢菲辞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头发的模样,似乎甚为满意,连连夸赞:“哇,你梳头梳得真好,比我家那几个毛手毛脚的丫头好多了!”
透过铜镜,可见一个水嫩嫩的粉衣少女坐在凳子上,而背后站着的碧衣少女虽然面色没那么粉嫩,但也看不出逊色,各有千秋吧。
听了谢菲辞的话,叶青双思绪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说起丫头,原本祖母还在的时候,还是由两个丫鬟来伺候她的,没想到世事难料,转眼她便去了春香楼侍候别人,还百般屈辱……
铜镜里,谢菲辞清楚看到了叶青双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一颤,暗自想到:难道是她刚才说错话了?
谢菲辞本来就是口无遮拦之人,这便纵身站起,摆手道歉:“啊,青双,你别误会,我没有说你是丫头的意思,我只是说你梳头梳得好,用错了词……”她一副有几张嘴巴都解释不清楚的样子,在那干着急。
叶青双听了这话回神过来,便是噗嗤一笑,肩膀撞了撞谢菲辞:“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还怕我误会你吗?”
谢菲辞撅着嘴,眨巴着大眼想了想,也笑了:“你没生气啊?”
“我像那么小气的人吗?刚才我只是在想昨夜是谁在吹曲子,才没在意你说的话。”叶青双扭头去了一边凳子上坐着,然后自己倒茶喝。
谢菲辞也兴致勃勃的小跑过来:“昨夜有人吹曲子么吗?我怎么没听到。”
叶青双颔首:“嗯,昨夜我睡不着,夜深了听到那首曲子我才睡着的,声音离得不远,就在这星栖苑里。”
“咦?谁这么有兴致三更半夜吹曲子呀。”谢菲辞捧着脸,进入了美妙的幻想世界,还一边笑道,“不知道是男还是女呢……”
瞟了一眼谢菲辞,叶青双幸灾乐祸的憋笑:“说不定是昨天追小火的那个……”
谢菲辞脸色一变,嘟起了嘴,气愤的说道:“你还说他!他这种五大三粗的,怎么可能会吹曲子呀!”
说起了小火,叶青双恍然想起进来这么久都没见着小火的影子,才问:“小火呢?”
“不知道,可能是去捉虫子了,也有可能去找绿豆糕了。”谢菲辞轻描淡写的回答。
叶青双笑问:“你不怕它又去惹是生非?”
“昨晚已经警告过它了,它应该会乖几天。”至于怎么警告的,无非是扒光鸟毛之类。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谈着,不多时,便有两个道童挨着挨着给星栖苑内的人送早饭。
吃过早饭,叶青双和谢菲辞便坐在院内的石凳上,见一个人便猜测是不是吹曲子的人,如此说笑着,时如流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天。
这一天内风平浪静,即使谢菲辞见了那个蓝衣的周子维,二人都是用眼神较量,不开口也不动手,都不想在大选之前闯祸。
想到明日便是大选之期,叶青双心里也没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