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暂且不说此事。”丹清也赶紧转移话题,不然自己徒弟暴走就不好了,“徒儿,你先前传回来的鸟语为师已然收到,上面说……”
“师父,那不是鸟语,是羽语……”谢半云打断他的话,抱着发疼的脑袋。平常距离稍近的是可以用传音符来传递讯息,但是距离稍远便只能用一种特殊灵器来传递,称之为“羽语”,也有一些能够相互对话的特殊灵器。
“废话!这个不是重点!为师教你的,难道我还不知道是羽语?”丹清怒了,那少年样子教导青年模样的谢半云,谢半云还只能惟命是从的样子很是滑稽。
“是,师父说的是。”谢半云连连点头。
白了一眼谢半云,丹清走过去瞧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江寂夜,又伸出泛着白芒的手掌在他身上探了探,才端坐到一边的凳子上,说道:“为师接到鸟语之后,知道此番紫竹山庄发生之事极为诡秘,便早就在紫竹山庄之外候着,只待尔等出来便来协助一番,今年怪事诸多……”
丹清漫不经心的诉说着如何出现在这里的经过,又分析了一下今年的不利局势,谢半云心下含泪,只能暗自腹诽:师父,现在腾云已经飞离紫竹山庄几千里了,你在紫竹山庄外候着怎么现在才出现?想必是途中迷路了吧。
罢了,谢半云早已经习惯了,他也是十多岁便跟了这个不靠谱的师父,从当时一直到现在,师父都没一点变化,不说话别人以为他是普通的仙门弟子,说了话别人以为他心高气傲,做起事来,真的没有半点像是浮生门德高望重,传闻中浮生门的绝世高人丹清真人。
说着说着,丹清提起了江寂夜的事情:“这小子煞气入体,恐怕只有让掌门师兄为其祛除煞气,保住性命不难,不过说来倒也怪了,须臾幻境这等法阵怎可能被他一个小毛孩所破。”
“他在其内困了整整有一百日之久,也不知这一百日他是如何度过的。”谢半云脸上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丹清一本正经,缓缓摇头:“不一定是一百日,我听那姓叶的丫头说,他们一行人在第三十日的时候感觉异常闷热,差点在里面热死,而且凶兽异常凶悍,想必在第三十日须臾幻境内便失去了平衡,乱做了一团。”
“哦?”谢半云听了,疑惑更深,“师父是说,他在里面待的时间有可能更长么?”
“嗯,却也有可能更短,到底如何便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说着,丹清也凝眉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江寂夜,神色变得复杂起来,“也好,经过此事,浮生门恐怕要有个数十年不会以这种方式招收弟子,倒也可以清净许多。”
“说到这个,徒儿还有一事不明,这考核未能出结果,回到门中的拜师大会,该如何甄选内门弟子呢?”
“让那几个老家伙看上谁选谁便行了,何必劳心劳力。”丹清说得轻松自如,其实似乎自己也是个老家伙吧,如今也活了不下于三们,百岁了。
在仙门之中,一般德高望重,修为高深之人,除了女子,即使年轻便丹成跳脱衰老,都还是愿意将自己的容貌与地位改变得相符合。例如如今的浮生门掌门吧,也和丹清差不多年纪,四五百岁,可模样是白发苍苍的,恐怕这个丹清便是个例外,保持着少年的模样,还凭着样貌欺骗了不少少女的芳心。
片刻后,谢半云栖身坐到江寂夜的床沿,沉下脸色,手一挥,洒出几缕白色的光芒分散到四周墙上,将这间屋子设下了防止窃听的结界,才一本正经道:“师父,还有一件事,依我看,此次须臾幻境出事,和指使萧凌风偷窃并且将其杀害的,乃是同一人所为,不知师父可有头绪?”
丹清半眯着眼,表情让人无法看透:“可能是同一人所为,为师也只知道此人偷窃天书,必然是想从上面知道些什么秘事,破坏须臾幻境似乎是想杀某个人。”
“难道……”谢半云说着,目光不自觉的挪动到了江寂夜的身上,如今他能够想到的,只会是有人想杀江寂夜,毕竟杀他才需要费这么大的力气。
他心下暗想,这个幕后黑手,同时知道天书的藏匿位置,又会一些诡异的奇门异术,竟然还知道如何损坏须臾幻境,而他们所知道的,也仅仅是此人很可能是浮生门内的人,潜伏如此之久竟也不知道是谁。
可想而知,此人是多么厉害的对手。
不过,此人同时想得到天书,又想杀江寂夜,倒是让人想不明白其中因由。
丹清也顺势看向了谢半云,表示同意他的疑惑:“待下你要先查清这小子的来历,为何从未修行过,竟然有这般强大的能力。”
“是,师父。”谢半云应了声,随后这师徒又在房内讨论了些其他事情。
另一边,直到入夜后,叶青双在屋内憋得太久有些闷了,才出了房间到处晃悠,竟然不知不觉的来到了“腾云”车头处。
她摸索着跨出一扇半开的雕花木门,才见门外脚下是一块几丈宽的木板,类似于船头的甲板一般,放眼望去,则是繁星璀璨,犹如一条蜿蜒无尽的银河,在深蓝色的夜空画出一幅秀美的图画。
由于毫无遮挡,明月当空,硕大无比的圆月恍如巨大的玉盘,华光皎洁,轮廓精致,形态绝美。
月色下可见腾云最前方,则是由一头巨大的仙兽拉车,仙兽头上顶着两只玉石般的长角,周身银白色的皮毛,看起来光滑柔顺,泛着浅浅白光,脚下缠绕着缭缭白云,迎风踏月向前奔驰。
见这副情景,叶青双站在车头,心跳得如小鹿乱撞,一时间沉浸在这美景当中,竟然没有察觉到迎面吹来的风喊着湿气,已经将她的眉梢浸湿了半分。
半晌,她才发现原来车头上还坐着个人,那人仰首看着天空,背对着她,一副安静的模样欣赏着夜色。
她好奇的走到侧面,才见坐那里的人竟是白敛之,他面无表情,木讷的盯着天空,似乎丝毫没有察觉有人到来。
想到白敛之在须臾幻境里的模样,到后来不辞而别,叶青双还是想过去问问他怎么回事,所以便走上前去坐到他旁边。
“你在想什么?知不知道这样我在你后面踹你一脚,你就会从万丈天空掉下去。”叶青双也托着腮,学着他的样子,迎着风,歪着脑袋看向天空,想从其中发现什么奥妙。
微风轻拂,白敛之黑发随风而动,他始终凝望天空的明亮繁星,却好像早就知道叶青双的到来,镇定的问道:“你不会踹我,你是想知道那天的事情是么?”
“那天的事情?”叶青双倒是有点不解,“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答应与我同行,却转眼又不知去向了。”
白敛之突然埋下头,眸光交错复杂,喃喃念了句:“对不起。”
叶青双愈发觉得莫名其妙,她一脸的狐疑,不知白敛之为何突然要道歉。
顿了片刻,白敛之才又道:“那天很感激你出手相助,但是我娘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依仗女子,所以我不辞而别,去找了孙皓和韩梦琳算账。”
“算账……你杀了她们二人?”叶青双更为惊讶,很难想象当日畏首畏尾的他,怎么会突然下了这么大的决心去找那两个人拼命……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后来他们都没再出现过了。
白敛之一阵苦笑:“可惜我也死了。”
知道事情竟是这么发展的,叶青双倒抽一口凉气,更觉得白敛之行为古怪了。
她侧眼过去看向了白敛之的那张脸,相貌堂堂,十来岁的稚嫩模样,略有些柔弱,应该以前的家境也不差,但是家里恐怕不那么太平。
沉默半晌,叶青双皱起了眉头,冷幽幽的声音道:“自以为是,以后别做这种事了,我帮你是因为看他们以多欺少,和男女之别没有关联,好在那是须臾幻境,不然你就真搭上你的小命儿了。”
其实叶青双自己也算是死过一次了,如此她也领悟到了生命的珍贵,这应该也是浮生门的人安排此次考核想要传达的意思吧。
“我这种人,死了也无所谓……”白敛之声音低沉,仿佛是从那万年无人的石窟之中传来,深远而悠扬。
叶青双蹙起眉头,却见白敛之脸上依旧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可那双眼眸愈发的阴冷,让人捉摸不透。
他到底是懦弱自卑,还是表面如此?性情如此怪异,这倒让叶青双感觉有些不自在。
“没人是死了也没无所谓,你为自己而活,别把自己看得这么一文不值,不然别人也不会看重你。如果你这么说只是想博取别人的同情心,那便算我废话……”对他的说法和作为很不认同,叶青双说完便起了身,转身离去。
只见月色下,画面定格,素衣的少年蹲坐在车头上,垂目盯着一处木板一动也不动,静谧的外表下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孤寂,而碧衣的少女干脆利落的站起,转身便离开那里,走入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