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椅子它有点滑”我朝着神色各异的几人干笑着从地上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踩到了裙子边又差点栽了下去。
祝融好笑地将我拉过去,左右看了下:“摔疼了没?等会让红衣看看,倒是小心着点,摔到了哪里怎么办?”
“知道了,知道了。”我嘟哝着,耳根子有点热,丢脸这回事虽然是一回生二回熟,但是被像小孩子一样在别人面前念叨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
“就她这皮糙肉厚的,哪里有那么金贵。老子忙得很,不看不看。”沈红衣显然已有了些不耐烦:“我说你到是放不放人,主不主婚啊?快点说完,药君府里那群祸害没我看着,没有三刻就能上房揭瓦了。”
“阿罗,你说呢?”祝融未应他二人的话,反倒是拉着我的手温言问道。
“这个”我偷眼去打量岁崇的神色,却见他眸里一片刀光剑影锋利刺来,我背后凉飕飕地一个激灵,连忙摇头:“不,不去。”
这人还在太熙宫里你就一副恨不得把我揭皮扒骨的模样,要是真和你回去了那还了得,岂不是任你揉圆搓扁丢进锅里炸得脆皮爽口。
我撅起嘴狠狠瞪了回去,他听到我的话后眸子一瞬黯淡,接到我的眼神时愣了下,竟露出一抹无奈之色来。
“那便依你就都不去了吧。”祝融说得轻描淡写,抚着我的发起身道:“你将醒来,让红衣替你好生看一下。”说着就这样要拉我而去,全然不顾殿中所立二人。
雨师妾的脸色自是不好看,以她东海国主之尊何时受过如此轻慢?加上她样貌在三界中也算得上极好,性格又是出了名的温婉大方,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势头。如今月亮忽然一下子沦落成了比星星还不如的背景,想来这颗芳心一下落差太大,有些承受不住。
她眼圈一红,切切看向岁崇,却发现东岳帝君他老人家正拧眉不知在神游些什么。
这倒稀奇了,美人落难,他居然还能分神。我不禁大为惊奇,难道他终于决定要皈依佛祖门下了吗?还是说他有了新欢?更还是说他不喜欢女色或者喜不了女色了?我一边谋划将这些题材贩卖给天界的第一灵通人少司命,和他来个五五分成;一边忍不住地往他下/身看去,难道真不行了?
他察觉了,扬眉一瞪,我打了个颤连忙收回眼神。
雨师妾此时有些稳不住气场了,紧紧捏着帕子的纤手指节发白,带着委屈惹人怜惜语气开了口:“东海素来与天族交好,此次又是二族联姻,意义重大。帝君,帝君身为天族尊神,自是深明大义”
雨师妾身为东海国主,好歹也算宦海沉浮里一代女尊的典范人物。她这番外话说得是欲语还休,内涵颇深。虽言情皆是楚楚可怜之相,姿态却未放的有多低,竟还暗暗拿了两族外交来做了筹码请祝融来主她的婚。
我想也许我和雨师妾的脑筋是差不多一个水平线上的,但她胜在积累的人际经验丰富,受“官场”熏陶时间久,手腕自是厉害。
往日里我不吃她那套主要在于她从来比不过我的无赖和厚脸皮;口头也占不了我便宜;至于打架嘛,我两半斤八两。况且一旦打不过我就丢出“我背后有人”这样的至理名言,逃之夭夭。后面的烂摊子自有阿爹和岁崇帮我收拾。
可是现在,阿爹不知在何方,而天界靠山已成为了昨日黄花、他人墙头,我琢磨着怎么才能进一步打击对方,让她身心皆不畅快。
祝融的声音若风中扬絮柔和雅致:“你是在威胁我?”
雨师妾的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看着祝融。
祝融低低笑声响起:“两族联姻,又与我何干?”他捏了捏我的掌心:“阿罗,我们走。”
两双涵义各不同的目光直钉到我身上,岁崇的眼睛一直看着祝融握着我的手,而雨师妾的却是含泪盈盈下恨意绵绵。
我咳了下,止住了祝融的步子,他回眸不解。
我又咳了咳道:“这个,若你做主婚人,是不是可以少送份红包?”
祝融最先回过神来,笑道:“若你,同我一起自是如此。”
我了然道:“哦,如此,那就去吧。”看他们复杂的神色,我略显羞涩的补充道:“最近手头有些紧,要是东海国主真是介意的话,这不我西荒那些花花草草瞧着合意的尽管采去。凡人不是说得好嘛,家花不如野花香,我西荒的那些虽比不得琪花瑶草,但绝对是天然野花,品质有保重哦。只是国主饲养过程中须注意,那货,哦不,那些货性子十分不讨喜,也是野得很。须严加防备,没准就窜出你家院头就不好了。”
这话出口,雨师妾这下不仅是眼眶红了,连眼珠子都要红了,岁崇的脸色也不大好,霜冻三尺很是吓人。
我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殿,留下其他人大眼瞪小眼。
岁崇和雨师妾自是无功而返,啊,也不对。雨师妾的目的是达到了,只不过达到的过程估摸要让她内伤好一阵子并且追悔莫及。以祝融的身份,她想同与我那样,与他斗个天翻地覆是没有可能性的。顶多回去找个角落,拿个锤子对着小人使劲捶。
沈红衣啧啧咋着舌替我把着脉:“肝火甚旺,毒入心肠,延至口舌。果然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般最不毒,最毒妇人心。”
我斜眼瞅他。
一旁的祝融满目掩不住的笑意,弹了下我额头:“调皮。”接而认真道:“你若心里不舒坦自可不去,也没什么。”
我舒不舒坦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混混沌沌的摸不着个边儿。对岁崇的感觉也是一时起一时伏,不高兴是那么片刻,可不久就模糊化去。这样的情绪是我未有过的,我不知为何,也只隐约觉得是不对劲的。
我摇了摇头:“既你已应了下来,便还是去吧。到时候天帝可别说我带坏了你这个品貌出众、神仙里的神仙。”
他失笑着揉了下我脑袋,被无视的沈红衣怨气十足地拍地合上药箱,对我道:“你就可着劲得瑟吧,掂量着自个的小命。你随老子去给她开方子。”他气势十足地指着祝融道。
我拽住他的衣角,他不耐道:“有话快说。”
我讪讪笑道:“刚回天界有些认床,睡得不太安生。劳烦药君替我开两剂安神的方子吃吃。”
他瞥我一眼,转身而去。
那一眼里的含义让我有些看不透,若是没看错,是不是有怜悯这种东西在里面
我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闭上眼。
迷迷糊糊的睡梦里,有人将手搭在我额上,低迷音色犹若夜雾渺渺响起:“还是忘不掉吗?”
那声音忽然逼近,紧紧贴着我的面:“那人告诉我这世间没有感情抵得过它,终会消磨殆尽。曾经我尝过,而今却不分明,那你呢?”那你呢,那你呢,那声音像蛛丝细细密密地包裹住我,待消失时也如果剥落的茧连同心底的什么一层层脱去。
醒来时,枕面一片湿润,按向心口的手顿在半空,终是落在身侧。
祝融才回归天界,虽说推脱了不少登门拜访、想要一睹尊容的神仙们,但对天帝的召令终还是推不得。
晨间监督着我喝下沈红衣开的药后,往我嘴里塞了块糖,就出了宫。
他前脚刚走,白岑就大大方方地找上了门来,脚往宫门上横着一踩,痞气十足道:“武罗出来见客了!”
仙娥们慌慌张张地将此情景汇报给倚着塌看戏本的我,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
我面色阴沉地提剑冲到门口,指着他道:“你还有脸来找我?”
这情景为何如此诡异,诡异到怎么像一个苦逼女面对一个负心汉?
我觉得气场不太对,调整了一下,冷笑道:“你是来偿芫芫命的吗?”
芫芫二字让他嚣张气焰消弭得无影无踪,他出神了一会儿,按下剑对我说:“我是来偿还,欠芫芫的。你且随我来。”
太熙宫对应祝融的神位,在九重天的南方。因得着祝融火神与南海之神的便利,此地和暖而又湿润,仙草仙木长得十分茂盛。又因祝融和岁崇有个一样的癖好,就是喜静,众仙再是好奇也不敢逾越,恐触了他的神威。
总结一下,就是这里很适合杀人灭口,商量不法事宜。
白岑将我领到一处极为偏僻的地儿,停步时还不放心地施了一道咒法来。我想大概他不是想被我灭口,就是想灭我的口。不管他动机如何,到最后也只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我除了贪财外也贪图性命,因而决定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说他在我伤好之前不要打打杀杀,以免落了个趁人之危的坏名声,将来还怎么去骗人家小姑娘?
他神色凝重地对着一株美人蕉沉默了许久,我也戒备地酝酿台词了许久。
“你与我表姐的事我不想掺和进去,但我欠了芫芫一命,她在这世上最牵挂的就是你了。”他突然如是道,眼睛已经盯着那长而阔的芭蕉叶,看似镇定,可他不自觉发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
“你也知道我和雨师妾素来不和,你现下说得我也许半个字都不会信。”我没好气道。
“信不信随你,反正以你的脑子也难分清可信的与不可信的。”他耸了耸肩。
这种好想拔剑砍人然后就地埋龙尸的心情是什么
他仰头长长地吐息,接而道:“你的母亲是天地间唯一的聚魂草,是吧?”
万未料到他竟会提起我未曾蒙面、只在阿爹只言片语里了解的母亲,一时怔愣在了原地。
他斟酌了片刻,缓缓道:“我也是在不经意间听表姐和白明紫说起,当时表姐说,天帝告诉她,聚魂草乃是上古父神所遗之物。”
我心里一咯噔,就听他道来:“它既可说是非仙非魔,也可说是既仙既魔,如此你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