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那你在这给我鸡腿吃,会不会耽误你执勤,会不会被打啊!”常曦听闻他出错要挨打,心里不禁替他紧张起来。
“你这人心到好!放心,我没事的。”那男子嘴角绽开了笑容,笑容纯粹而明净,活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我到说你心好呢,看见我哭的这么惨,虽然不认识我也来安慰,还给我鸡腿吃。”常曦杏颊微晕,甜甜地道。
看着常曦少女般含羞带怯的模样,那男子脸又红了起来,赶紧找了个话头:“你…你看这龙池里的荷花多美…真美…嗯…美。”本想找点话题打消自己脸红的他,愈加的语无伦次让他的脸直红到耳根。
“嘻嘻。”常曦笑着指了指他的脸,又指了指天上的太阳。他的头越发低垂下去。
常曦见他这么可爱,也不好再刁难,接过他的话道:“是的,你看这“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果真美的很呢!”
“还是你说的好,不像我只会说很美…很美。”那男子嘿嘿傻笑。
二人言笑晏晏,甚是投机,不知不觉中天色将晚。常曦怕教坊司中有事,便要回去,又告诉他自己迷路的事,惹来他一顿讪笑,讪笑过后却又要细心护送。
一路上,二人又聊个不停。迎面走来几个贵妇人并一众奴仆,当首一个站定,瞧了二人几眼,轻咳一声,面色不豫地道:“萧煜!”
他听闻有人叫出他的名字,先是一惊,仔细一看,忙半跪道:“儿子拜见母亲大人!”
常曦一听是他的母亲,也吃了一惊,不知道她母亲为何进宫,是何样的人物?抬眼望去,只见一妇人梳着抛家髻,身着玫瑰红绫撒花裙装,细细的眉毛下,一双丹凤眼里蕴着怒气:“你父亲好求歹求让张大人给你安排了这个差事,是望你光耀门庭,不是要你来与不相干的人谈笑解闷的!
“儿子不敢!儿子时时刻刻记得父亲与母亲的教诲,绝不敢忘!这位是教坊司的姑娘,因迷了道路,儿子奉命送她回去。”他躬着身子不敢抬头。
“哼。”那贵妇鼻子里发声,显然是对于这样的解释很不屑。
“好了,萧夫人!别跟这起子没出息的置气,想想你家炎儿吧!那才是你的荣耀。”旁边另一个身着妃色裙装的贵妇含笑劝解着。
那贵妇萧夫人一听炎儿的名字,脸色登时好了起来,自赞道:“这个自然,炎儿可是我家大人一手调教的,怎能不出类拔萃?”转而青着脸对身后一个穿着湖蓝裙装的妇人训斥道:“回去多教教他,他常在宫里走动,别平白的丢了大人的脸。”这妇人脸尖肤白,眉清目秀,显然比那萧夫人美的多,只是穿着寒酸些,一看身份就无法和萧夫人以及刚才说话的那名贵妇相提并论。
这妇人神色一滞,应是为在这么多人面前遭了训斥而难过,但又不得不开口“……奴婢遵命。”
萧煜见这妇人在这么多家仆奴婢前受窘,身子微微颤抖了下,眸子上含了一层温润的水汽。
为首的萧夫人扶了扶头上堆积的云鬓,得意地道:“咱们走吧!今晚陛下在花萼相辉楼里设宴,迟了可就不好了!况且我还要寻丽妃娘娘叙话呢!”最后这一句,生怕别人听不见,声音拉高了好几倍。说完带着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地去了。
临走时,那受委屈的妇人频频回头看着萧煜,脸上眼中满是关切之色。萧煜看着她,神色却更加黯然,深觉对不住她。
常曦在一旁看了这半天,这才理清了几个人的关系:那个飞扬跋扈的贵妇人定是萧大人的原配,萧府的大夫人,而那受委屈的妇人必是萧煜的亲生母亲,可惜只是姬妾。这么说他只是庶子,怪不得这么不得志,不仅人前备受奚落,在左金吾卫当个侍卫也会因小事挨板子。
这半天的相处,常曦早把眼前的男子当成自己的知心朋友了,见他目中含泪,心中也不禁代他难过,情不自禁的走上前,拉着他的手道:“你听说过一句话么!——别看你现在嘚瑟的欢,秋后让你拉清单!”
“什么?”萧煜一愣,见她拉着自己的手,心下颇为感动。想着于理不合,却不知怎的又不舍得放开,接着又听她嘴上古里古怪的说了一大堆,脸上却露出笑意,便出言寻问。
常曦道:“说的是我们家乡有个农人,家里有点积蓄就开始挥霍,并且在乡里到处炫耀,结果秋后粮食吃光了,他又没种地,欠了一屁股饥荒,被人追的到处跑。”
萧煜听罢,一本正经地言道:“那可真惨,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过冬。”
“晕!你可真够笨的!”常曦对于他的智商感到无奈,翻了个白眼,道:“我只是打了个比方,我说的是别看你人前张扬,早晚有一天会摔个大跟头——”说着朝贵妇人消失地地方努了努嘴。
“哈哈,你可真够聪明的,能想出这么有意思的句子!——别看你现在嘚瑟的欢,秋后让你拉清单,我记下了!”萧煜莞尔一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嘿嘿,本姑娘的连珠妙语多得是,你这笨脑子记得过来么!”常曦用手指轻轻刮着脸羞他。
说着得意洋洋地走在前面,萧煜微笑着一路护送她到教坊司的门口。
“我要走了!今晚陛下大宴群臣,宫里肯定要加强守卫,我得回统领那待命,否则过了点卯的时辰,我又要挨板子了。”萧煜看着眼前的女子,从小到大,他在家都不受待见,备受欺凌不说,也没人搭理他,好不容易认识个投机的朋友,转眼就要分离,颇有点恋恋不舍。
常曦似乎看出来他的心思,笑道:“我叫常曦,就住在教坊司的宜春苑里,你不忙的时候,可以来找我玩!”
“好的!”萧煜开心的笑着,怕误了点卯的时辰跑了开去,边跑还边回头。常曦看着他傻傻的样子,心里扑哧一笑,今天虽然挨了那疯婆子的巴掌,但认识了这个朋友——值!
常曦目送他跑过甬道前的那座假山,转身便要推门而入,却听教坊司内传来几声尖锐地点数声:“一——二——三……”常曦吓了一跳,忙缩回了手俯身将耳朵贴在门上细听,里面板子声、呻吟声、哭泣声夹杂一处,听的她胆战心惊的,难道是刘乐正为了上次的事在责罚众人?不会吧……罪魁祸首不是我么!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屁股。
别想了,看来正门不能走了,教坊司应该有角门吧,我偷偷摸进去看出了什么事!常曦打定了主意,在教坊司外面瞎转悠,终于找了个没人看守的角门,小心翼翼地溜了进去,循着声音的来源,一直走到宜春苑。
果然是宜春苑,那就是说是冲着我来的喽!不巧我被王皇后的人带走,刘乐正找不到就打湄儿撒气?念及此处,常曦再也顾不得屁股会不会挨板子的事情,一路小跑转过影壁,却见前面黑压压地跪了一圈人。圈内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被两个内侍粗鲁地按在刑凳上,旁边站着两个手执一丈长红漆木片的宫人,正卖力的将家伙向那女子下身的臀部及股部招呼!
而刑凳前几米处一衣着光鲜的宦官悠闲地晃着拂尘,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高声喊着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