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儿紧张地闭上双眼,装作睡熟了的样子。只觉眼前有一个高大的黑黑的影子,已经罩在了自己的身上,应该是陛下………他会先做什么呢?是先与自己闲谈?还是会亲吻自己?亦或是…。。湄儿不敢想下去,一张俏脸在烛光的掩映下越发娇媚动人。
“武贤仪!”耳边传来女子轻轻地呼唤。
“啊!”不是李隆基?湄儿有些失望地睁开眼,眼前是上次尚宫局派来为她检查处子之身的宫女。
湄儿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她来做什么?
那宫女不好意思地道:“…。。陛下说…。。”
“说什么了!”湄儿霍地起身,已经忘记自己是完全赤裸的,忙问道。
“陛下说他今晚不来了,请贤仪先回温春殿休息!”那宫女低低的吐出几个字后,忙垂下头,不敢看湄儿的脸色。
湄儿听了她的话,只觉一股寒气迅速涌遍全身,开始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女官,再后来眼圈一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身上盖着的龙凤锦被上。
那女官低着头,也不敢劝慰,默默地退了出去。
湄儿伤痛欲绝地倒回床上,用被捂住脸,呜呜地大哭起来!可惜…。。外面的内侍宫娥们连哭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而是轻轻敲了敲门,声道:“武贤仪,请起驾回温春殿吧!”
泪眼婆娑中,几个宫女进殿不由分说地帮她穿起衣服来,动作也没有先时那么温顺,而是粗暴无礼起来!
湄儿不敢说话,任由她们摆布然后被推上了七宝香车,车轮辘辘,后面传来了一通讪笑——真没见过送来长安殿的还有被送回去的!
湄儿在车里,捂着脸呜呜大哭,半边头发都被沾湿黏在了胸前,下车进了温春殿,满殿内侍宫娥脸上都惊诧起来!备受荣宠的武贤仪怎么如此模样回到寝殿?而且还是这个时辰!她们如刀子般的目光,看的湄儿无地自容,只能哭着跑回内寝,扑在床上,捶床大哭。
哭了良久,一双温热的手抚上她的后背,轻轻拍着,耳边传来温柔地声音:“湄儿别哭了!”
湄儿回头一望,红肿的眼睛里浮现的是常曦焦急的神情。
七宝香车拉着湄儿回温春殿的时候,皇后就收到了消息,诧异中将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跌的粉碎!惊慌不解之下忙叫醒了耳房里酣睡的常曦,常曦先是惊讶,紧接着就为湄儿担心起来,略略收拾了一下,就朝温春殿跑来,过来一看,果不其然,湄儿扑在床上大哭,那些无良的内侍宫娥见她还未被临幸就骤然失宠,一个个站在殿外,怕被牵连,居然没有人管她。
——“常曦!”湄儿死死的抱住她,哭的更加伤心,胸腔里一抽一抽的,显然是憋住了气。
常曦看她的样子,知道她委屈的不行,忙喝令宫女为她倒了杯热茶,慢慢地服侍她喝了下去,又反复抚摸着她的后背,方让湄儿的气息平复下来。
“陛下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湄儿哽咽道。
常曦黛眉紧蹙,声道:“你也不知道么?”
湄儿看了她一眼,死命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被带去长安殿,就安静地躺在那里等陛下来!哪知没等到陛下…。。只等到了……呜呜”湄儿忍不住又伤心起来。
哪知道等来这么大的屈辱,常曦暗暗叹了口气。
“你们先下去吧!”常曦遣散了寝宫中的内侍宫娥。
湄儿拉着常曦的手,哭道:“常曦,你素来足智多谋,帮我想想,为什么陛下如此待我!”
常曦叹道:“如果我没猜错,一定是风露搞的鬼!”
湄儿抬起头,泪光盈盈地道:“她…。。她是怕我夺了她的宠爱?!”
常曦缓缓点了点头,声道:“不过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如此厉害!竟能让陛下骤然冷落你!”
湄儿声道:“不知道…。。可是我也没有做错事、说错话啊!”
常曦心想:她要是想害你,还需要你自己做错事么。嘴上安慰她道:“你别着急,我派人去打听打听,得知了前因后果,我们再想对策。“
湄儿无奈地点了点头,沉默良久,声道:“我有些不舒服,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么!”
常曦知道她是不愿让温春殿的那些内侍宫娥看笑话,忙道:“好,我陪你去散散心!”
常曦为湄儿简单地梳洗了一下,二女摆脱其余人的跟随,往温春殿后一片花林中走去。
皓月当空,银辉袅袅,常曦挽着湄儿的手,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一阵清风吹过,几片菊花飞舞而来,带着丝丝香味。
“别伤心了!陛下也是受人所愚,待事情弄清楚以后,会再宠幸你的!”看着心灰意冷的湄儿,常曦柔声安慰道。
湄儿叹了口气,在一株高大的芙蓉下站住,低声道:“不知明日六宫众人会如何笑话我呢!”
常曦笑道:“理他们作甚!”
湄儿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又泛起涟漪,哽咽道:“如何能不在乎!”
常曦刚想再劝她几句,恍惚中看见远处的井里伸出来一双惨白的手!
湄儿看着常曦逐渐胀大的瞳孔,惊讶道:“怎么了?”
“你看那边!”常曦颤抖着声音,玉手微扬,指了指远处的枯井。
“没有什么啊!”湄儿循声望去,皎洁的月光中,远处那口枯井显得死气沉沉,静谧的令人害怕。
常曦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声道:“可能是我眼花看错了!”
湄儿勉强笑道:“你瞧你胆小的样子!”话说完,就听见林中传来呜呜的女子哭泣的声音。
这回常曦和湄儿都听见了!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枯井——声音好像就是那里传出来的!
“呜呜……。。我死的好惨!我要报仇!”林中传来阵阵凄厉的鬼哭声……那声音竟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
常曦和湄儿吓得腿都软了,战战兢兢地道:“你是何人!”
“我要报仇!”随着尖细瘆人的声音,枯井里伸出两只湛清惨白的手!
“啊——啊!”湄儿大叫一声,就想往温春殿方向跑去,奈何双腿打颤,竟迈不动步子。
常曦定了定神,好歹自己也是受过唯物主义教育的,可别让人假扮鬼怪糊弄住了,当下喝道:“是谁!别再那装神弄鬼!”
“嘿嘿!”伴随着一声让人心惊肉跳的冷笑,井里爬出了一个人——没有头!
“啊!!”常曦这回也吓得尖叫起来!眼前的无头女鬼,身形婀娜,穿着浅白色的宫装,胸前后背都沾着血迹,迈着大步朝二女扑来!
“快跑!”常曦看着一旁已经吓得呆了的湄儿,抓起她的手,飞也似得朝温春殿跑去。
那女鬼,三步并成两步,在后面紧紧地追着!
“快来人啊!救命啊!”常曦拉着湄儿,边跑边大声呼救,奈何此地甚是偏僻,来往巡逻的侍卫都无人在此执勤,眼见着那指甲有一寸长的惨白双手,就要掐上湄儿细嫩的脖子,常曦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飞起就是一脚,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狂奔。
奔得数步,温春殿的灯火已经遥遥相望。
“还想跑!!”一声凄厉的尖叫,后面那双手已经掐上了常曦的手臂,常曦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整个右臂都没了知觉。
“来人啊!”湄儿眼见着常曦不幸遭厄,大声地呼叫,终于惊动了温春殿附近的两名金吾卫,那两名金吾卫闻声一路小跑到殿边,抽刀准备上前相助,只见武贤仪搂着已经晕过去的常曦,没口子的大叫!而身后一人也无!
“武贤仪何事惊慌!”金吾卫躬身下拜,诧异地问。
“后面……后面有鬼追我们!”湄儿哆哆嗦嗦地伸出一只手,朝身后指了指。
那金吾卫又踮着脚向后望了望,只见花林中银辉泄地,一片静谧安宁,偶尔传出几声猫头鹰的夜鸣,哪有鬼追逐她们?
“贤仪恐怕是看错了吧!这林中并无她人!”金吾卫恭敬地道。
湄儿听他说的如此肯定,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慢慢回头看了看——果然一人也无!
“这……怎么可能!”湄儿惊讶地险些摔倒。
“贤仪务须惊慌,不知常曦姑娘如何?要不要宣御医?!”金吾卫看着眼前晕眩的女子,皱眉道。
湄儿定了定神,声道:“宣!”
那金吾卫先将湄儿和常曦送至温春殿内,又找来内侍去宣了御医。
值班的御医深夜被吵醒,很是不情愿,但奈何是陛下正宠幸的武贤仪传唤,不敢怠慢,拿了药箱就赶了过来,用小剪剪开常曦胳膊上的衣服一瞧,不禁大吃一惊,脸上冷汗涔涔,吃吃地道:“这是被尸气所伤……。难道是…。。难道是!”抬头一看,湄儿脸色惨白的看着自己。
“常曦姑娘右臂被尸气所伤,气行五脏,才至昏迷!此症恐怕不是药石能医治好的,必要找个精通道法的道长来做法驱驱邪才行!”御医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提醒道。
湄儿听罢着急地道:“那你还不快去找!”
御医点头哈腰地道:“这个…。这个微臣做不到!须得请陛下下令,宫里才能做驱除鬼祟的法事,否则会以擅行巫蛊罪被族诛的!”
湄儿心中一冷,想起来自汉代以来,后宫最忌讳巫蛊之术,如要行正经的法事都需要陛下和皇后的旨意,自己这么贸然去请,让人知道又是一个重罪!忙敛衣而拜,谢道:“多谢御医大人提醒。”
“不敢当!不敢当!”御医连连摆手,一捋胡须道:“微臣先给常曦姑娘开一些治外伤的药,等明日贤仪请示过皇后,再另作计较吧!”
湄儿道:“劳烦大人了!”
御医先施针将常曦手臂上的尸气固定在一处,又开了些解毒的药丸,便匆匆离去。
湄儿看着常曦青白的脸色,很是内疚,坐在床边,等她苏醒。无聊中又想起今晚受辱的事情,推开轩窗,外面竟然下了丝丝细雨,踮起脚遥望着李隆基所在的长生殿,依稀能看见那飞檐斗拱下的点点灯火……。难道陛下今晚宣别人去了长生殿么?湄儿泪眼迷蒙的想着。
长生殿里,一灯如豆。
龙涎香独特的味道在内殿里缓缓游弋…。。窗外雨声潇潇,并没有扰了皇甫德仪的睡眠,相反她因为今晚的胜利睡得更加香甜了!
她今晚陪伴着李隆基在宝华殿诵经祈福到深夜,李隆基望着她憔悴如斯的俏脸和红肿的眼睛,心疼不已,吩咐她回去歇息,她跪在蒲团上执意不肯,无奈之下,李隆基将她打横抱起,弃了御辇,竟一直将她抱进了长生殿,轻轻地放在床榻上。望着李隆基深情的眼眸,她似乎已经看到了湄儿被六宫众妃讪笑鄙夷的画面,心中一喜,睡得甚是安宁。
李隆基赤裸着上身在床上熟睡着,风露半盖着杏红锦被,枕在他的右胳膊上,一缕缕青丝铺散在外。
“母亲,您来了?!”李隆基在睡梦里露出久违的不掺一丝杂质的笑意。
“孩子,你还好么?”窦德妃微笑着走来,向小时那般抚摸着李隆基的脸。
李隆基坐起抱住她,没了往日震慑天下的君主之气,只是一个自幼失孤的可怜孩子,哽咽道:“母亲,您去哪里了!您知道么!自从祖母把您召走,您再也没有回来!您知道隆基多么思念您嘛!还有玉真妹妹!自从您失踪后,她心灰意冷,不管朕如何劝说,她仍执意出家做了女道士!”
窦德妃凄然地坐在床榻上,抹掉李隆基脸上的泪水道:“母亲也无时无刻不记挂着你和玉真……。还有你苦命的父亲!”
李隆基仰头看着母亲苍白的脸,焦急地问:“那您为什么不回来找儿臣!您知道么!父皇登基以后,儿臣成了太子!我们将大明宫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您的尸骨!”
“嗯!”李隆基重重的叹了一声,惊醒了一旁熟睡的风露,风露撑起半个身子,缕缕青丝散到胸前,睁开双眸,看见李隆基紧闭着眼,双手用力攥着身旁的锦被,洁白的牙齿狠狠地咬着…。。好像进入了一个永不能醒的梦魇。
“陛下!陛下!”风露轻轻推了推李隆基,一向机警的他竟没有苏醒,仍重复着可怕的噩梦。
窦德妃双目留下两行血泪,凄凄地道:“当然找不到,你祖母则天皇后将我和刘嗣妃的双手、双脚斩断,扔在了兴庆宫里!”
“母亲!”李隆基心中大恸,想再抱紧窦德妃,却见她的身体慢慢在空气中消散…。。再恢复到人身时,只剩下一颗孤零零的头颅!
“母亲!”李隆基跪在床上,看着渐渐远去的窦德妃,慌忙地伸出右手,想拉住她。
窦德妃凄厉地喊着:“孩儿救我,孩儿救我!”
“母亲!”李隆基高叫了一声,击碎了梦魇的纠缠,吓得风露身体一哆嗦,看着梦中不安他,用手轻轻抚摸着他坚实的胸膛,良久,心中一动,俯下身子,紧紧贴在李隆基的耳边,低语道:“是武家的人害死了您的母亲,她的尸骨就被在温春殿后花林中的枯井里,受了这么多年的日晒雨淋,不能入土为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武家的人造的孽,把她们都杀光!!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在李隆基耳边循环往复着。
“对…。。”李隆基呐呐自语了几句,拼命的想再次抓住母亲,正要把母亲拉回来时,一个黑影闪过,拂开李隆基,将他重重的推在地上。
“祖母?!”李隆基难以置信的望着那黑影。
“贱妇!你用巫蛊诅咒本宫!现在还敢来迷惑本宫的孙子!”武则天恶狠狠地扇了窦德妃一个耳光,窦德妃不敢躲闪,嘴角渗出丝丝鲜血,脸上越发狰狞可怖。
“别打了!”李隆基怒喝着扑过去,望着武则天,冷目灼灼地道:“皇祖母,母亲并未用巫蛊诅咒过您,您为何要如此残忍!她可是您的儿媳,朕的亲生母亲!”
“她不是,她是挑拨我们祖孙关系的贱人!”武则天怒不可遏地大吼着。
“她是贱人!是贱人!你敢不听我的话!我废黜你!我废黜你!”武则天凄厉的声音在长生殿里回荡着,久久不息……。
李隆基望着武则天狰狞狠辣的目光,神情坚毅地道:“朕再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朕的母亲,包括您!”
武则天明亮的眸子渐渐收缩着,身子却一点点的飘近,喝问道:“这是谁家的朝堂!这是我武家的朝堂!”
李隆基朗声道:“这万里江山是高祖皇帝呕心沥血打下来的!焉能是武家的朝堂!”
“你敢不听本宫的话!本宫杀了你!”武则天尖锐的嗓音划破了长生殿内的宁静……。飞起身子,就朝着李隆基扑来
一双素手掐住李隆基的脖子,凄厉地道:“这是我武家的朝堂!武家的朝堂!!”
李隆基用尽全力地挣扎着,却丝毫掰不开武则天的手,渐感气息不通,“嗯!”闷哼一声,睁开双眼,苏醒过来,惊得一身都是冷汗!
“陛下,您怎么了!”风露看着胸膛快速起伏的李隆基,柔声道:“陛下,您做噩梦了么!”
李隆基‘嗯’了一声,坐起身。
风露起身拿起丝帕,沾了水,帮李隆基轻轻擦拭着身上的冷汗。
李隆基道:“几更了?”
风露道:“四更天了!陛下怕是要上朝了吧!”
李隆基轻轻闭上了双眼,唤道:“来人!”
门外内侍恭谨地道:“陛下有何吩咐?!”
李隆基沉声道:“吩咐高力士,今晨早朝不上了!”
“诺!”小内侍退到了一旁。
“陛下为何不上朝?可是觉得身体不适?需不需要唤御医来诊治一番?”风露关切地问道。
李隆基道:“朕刚刚做了个梦,梦见朕的生母来向朕哭诉,说她的尸骨被弃掷在枯井里,不能安生。”
风露心里暗暗称喜,看来计谋得逞了,脸上却做出惊讶的表情,声道:“母亲她说尸骨被抛掷于枯井里?不知是何处的枯井?”
李隆基低头不语,眉梢眼角埋着阴云,眼光闪烁不定,良久才说了一声:“——温春殿!”
温春殿里,皇后并华妃、于昭容、郭顺仪围坐在一起,虽是品茶叙话,但人人脸上露出忧色。
皇后声道:“刘才人呢!怎么不见她?”
华妃道:“刘才人今早身体不适,所以未到,请皇后恕罪。”
“罢了!”皇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声道:“这个节骨眼上,这些小事本宫懒得再管了!”
于昭容道:“不知娘娘今晨急着唤我们有何要事?”
皇后沉声道:“本宫听闻,钟美人在掖庭局也不老实,天天张口闭口要宰了赵才人这个贱婢,此事是否属实?”
于昭容与钟美人交好,尴尬地道:“确实如此,臣妾已经派人劝她安分一点了,可是钟妹妹现下火气大得很,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华妃冷哼一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以为她能教训下赵才人,也好替咱们姐妹出了这么多年的恶气,哪知她如此鲁莽,不懂计谋!”
郭顺仪道:“钟妹妹的事情暂且放下吧,陛下正在气头上,等这阵风头过了,咱们姐妹在找个机会,劝陛下放了她,这几个月请昭容妹妹帮她打点一下吧!”
于昭容缓缓点了点头道:“放心!”
华妃低声道:“听闻武贤仪昨日长安殿侍寝还没被陛下临幸,就给送回来了?”
皇后道:“本宫也正为这件事情头疼呢!陛下昨日白天还好好的,午后去见了皇甫德仪,不知道那小妮子怎么撺掇的陛下,陛下竟将湄儿原封不动的送回了温春殿,真是太可气了!”说着重重地捶了下木案,将案上的茶盏都震的跳了起来。
于昭容劝道:“皇后娘娘息怒,当务之急是要知道陛下为何会骤然冷落武贤仪。”
皇后道:“本宫已经派小陆子出去打听了!”
华妃叹道:“以前真是看走了眼,本以为风露只是赵才人手下的一名小卒子而已,哪知道她一旦飞上枝头变凤凰,竟如此厉害!”
众人记起花萼楼中风露默默无闻地在殿中伴舞,再想想她今时今日的心机手段,都感慨不已。
郭顺仪道:“这些计谋都是皇甫德仪本人想出来的么?会不会是……”
华妃接口道:“你怀疑是赵才人出的主意?”
于昭容道:“有这可能!说不定是王美人的主意呢!总之她们是一条船上的!”
皇后皱眉道:“为今之计,只得等小陆子打听回消息后再作打算了!”
众人叹了口气,暗道只能如此了!
郭顺仪道:“听闻昨晚武贤仪和常曦姑娘遇见鬼怪了?!今晨就听六宫中人传的沸沸扬扬…。。不知是真是假!”
皇后颔首道:“确有其事!这就是本宫为何召你们来温春殿议事的缘由!武贤仪出来吧!”
湄儿在内殿照顾昏迷不醒的常曦,听见皇后的额召唤,方莲步盈盈,掀了帘子,来至殿中,声道:“各位姐姐安好!”
于昭容和郭顺仪位分低于湄儿,都欠身问了个安,各人重新坐定,湄儿将昨晚的所见所闻都细细地说了一遍。
华妃听罢叹道:“真是流年不利!好端端的竟能碰上鬼怪!”
郭顺仪道:“真得是鬼么!怕就怕是有人装神弄鬼!”
皇后道:“那这人装鬼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杀死武贤仪和常曦?”
郭顺仪摇了摇头,觉得这个理由并不充分。
于昭容谨慎地道:“世间万物,明明有数,鬼怪之说,实不好妄加论断,再说,那御医不是说常曦是被尸气所伤么!”
湄儿道:“昨日确实奇怪的很!那无头女鬼委实厉害!小妹见常曦受伤,就大声呼救,赶来的两名金吾卫都说并未看见身后有东西追逐我们!如果不是鬼是人,焉能跑的如此迅速?”
郭顺仪惊讶地道:“这到奇了!这宫苑禁地,风水都是上佳的,竟然也会招这些秽物么!”
华妃道:“用不用找人来看看,做场法事,驱除一下邪祟!”
皇后沉吟道:“陛下最讨厌后宫中人弄这些东西,要先问过他一声才可!”
于昭容道:“那常曦姑娘的伤势不要紧么!”
湄儿着急地道:“昨晚御医已经来看过了!开了些去毒的药物,但是已经一晚了,常曦也没苏醒!”
皇后道:“那个御医姓甚名谁,竟如此不中用!”
湄儿道:“好像是苏御医。”
于昭容接着道:“苏御医不是赵才人的人,不会故意为难常曦,看来常曦的伤势确实很棘手,要早些求陛下宣个道士来化解才是!”
湄儿也道:“常曦怕是真的药石无救,需要找个术士!”
皇后道:“这个本宫会尽快去求陛下,不会耽误她的伤!”
“娘娘!”门外幽兰大叫了一声。
皇后见她叫的突然,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忙问道:“出了何事!”
幽兰进殿回禀道:“陛下带着一众人,去了温春殿后面的花林中!”
“有此等事情!”皇后惊愕地问。
郭顺仪疑惑地道:“陛下去温春殿花林中作甚?难道是去赏花?”
幽兰道:“看着并非如此!陛下带着数十个金吾卫一起去的,那些个侍卫都围着花林中的那口井,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华妃眼皮一跳,声道:“花林中那口枯井不是早已废弃了么!陛下去哪里找什么?”
湄儿打了个哆嗦,想起了昨日有女鬼从枯井中爬出来伤人的事情。
于昭容看向湄儿声道:“难道陛下知道了昨日妹妹和常曦姑娘遇险的事情,要查那里有什么古怪?”
郭顺仪道:“昭容妹妹猜的有理,怕是如此!”
皇后道:“多说无益,我们去看看,别又让皇甫德仪那群人钻了空子!”
众妃带着内侍宫娥,乌压压地一群,往温春殿花林中行去,到得林中,只见李隆基背着手站在枯井旁,众金吾卫挥动铁铲将那枯井都拆了。
只听李隆基沉声道:“就是挖地十尺,也要给朕找到!”
皇后见李隆基如此动怒,便道:“陛下为何要拆这口枯井,可是为了昨日武贤仪遇险的事情?”
“湄儿遇险?怎么回事!”李隆基一头雾水,出声问道。
“这……”皇后见李隆基有此一问,分明不是为了追查那女鬼才来的,便疑惑道:“陛下还不知道此事么!”
李隆基摇了摇头。
湄儿上前细细地将昨晚的事情又叙述了一遍,只是略过自己伤心不说,单说是天气闷,和常曦出去散散,才遇见鬼怪的。
李隆基听罢,有些难以置信,便传唤了当晚温春殿执勤的两名金吾卫,两名金吾卫异口同声地说他们没见到武贤仪身后有人!没见到有人,常曦又确确实实受了伤,而且伤口还带有尸气,那就确确实实是鬼怪无疑了!
李隆基清癯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阴云,缓缓地道:“难道昨日朕的梦是真的!”
华妃道:“陛下您说什么?”
众人对于李隆基突然冒出的这一句都很是不解,见李隆基转过身躯,喝令金吾卫道:“给朕细细的找!”
众妃见李隆基如此,都不敢再做声,想看看陛下究竟要在枯井里寻找些什么!
片刻,井中一名金吾卫高声喊道:“找到了!”
井口的侍卫七手八脚地将他拉了上来,只见那金吾卫手中捧了一堆白骨!
“啊!”湄儿大叫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难道这堆白骨就是昨晚那女鬼的尸体么!
李隆基双眸湿润起来,从金吾卫的手中接过累累白骨,低低地说了声:“儿臣不孝,让母后受苦了!”
“什么!”皇后离李隆基最近,乍闻此语,惊得说不话来!
于昭容声道:“陛下您是说,这是昭成顺圣皇后的尸骨?”
李隆基缓缓点了点头。
华妃磕磕巴巴地道:“她老人家的尸骨怎么会在这里!”
李隆基道:“是被皇祖母弃尸于此的!”
郭顺仪道:“陛下如何得知?”
李隆基将那尸骨细细的用锦被包裹起来,声道:“昨晚母亲托梦与我。”
“哦?”郭顺仪道:“竟有如斯神奇的事么?看来母亲在天有灵,怕陛下伤心难过,才显现金身,令陛下得以全孝子之名。”
于昭容道:“难道武贤仪昨日遇见的鬼竟是母亲么?”
“嗯?”李隆基皱了皱眉…。。难道母亲真的不喜欢朕再找武家的女人么!
皇后见于昭容这么说,连忙横了她一眼,怪她说错了话,声道:“母亲早已得升天界,怎么会化作厉鬼呢!昭容妹妹失言了!”
于昭容听罢,脸一红,忙道:“臣妾无心之言,请陛下恕罪!”
李隆基摆了摆手道:“无妨!”
湄儿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窦德妃惨死于武则天之手,不知道李隆基会不会迁怒于武家的其他人!难道昨晚自己被送回温春殿也是因为这件事么!
李隆基神色黯然地挥了挥手,声道:“都下去吧!”
皇后见李隆基如此难过,便上前道:“陛下节哀顺变!”
李隆基摇头不语。
湄儿见李隆基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眼圈一红,低声叫了句:“表哥!”
李隆基循声望去,只见湄儿泪光盈盈,娇俏的小脸因昨日的惊吓更加苍白,一副惹人怜爱的表情,心中一软,虽然祖母武则天杀害了自己的母亲,但当时湄儿还未出生,须怪不到她头上!刚想说点话安慰她,却猛地想起湄儿昨日遇鬼之事,焉知不是母亲深恨武家的人,才找上她的,否则为何那么巧,尸骨就被弃掷在温春殿后,难道冥冥中自有天意?
一番思量后,李隆基长叹一声,留下身后摊在地上的羸弱的湄儿。
皇后皱眉道:“咱们也散了吧!”心中却道:难道刚培植一个帮手,这么快就成弃子了!常曦又昏迷不醒,本宫无人可用,当务之急是要治好常曦的伤势。
待众人散了后,皇后特召宫内的道长来为常曦驱邪,哪知邪没有驱走,常曦的伤反而越来越重了!
这日,薛王李业听闻常曦有恙,忙进宫来探视,此时常曦已经离开温春殿,回到了坤德殿的耳房。
李业见常曦的眼圈深陷、两颊瘦削,似乎都病的脱了相了,心中十分着急,解开她右臂的伤口一看,那伤口上泛着青色,都已经溃烂流脓,不禁大怒道:“这是哪个狗御医,到底会不会治病!”
小陆子忙点头哈腰地道:“是宫里最好的苏御医,但御医说常曦姑娘得的是虚病,药石无救,需要法力高强的道长来才能驱邪致病!”
“放屁!”李业怒骂道,“医术差就说医术差!说什么神啊鬼啊的,一群废物!”说着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吓得小陆子在身后直伸舌头。
傍晚,常曦竟悠悠转醒,本来昏暗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光彩,喜得小陆子跳起来去禀告了皇后,皇后带着湄儿来看视了一番,百般嘱咐她好生调养,常曦一一遵从。
晚间,常曦偷偷看了看右臂的伤势,不禁嘤嘤地哭了起来!正哭着呢,却听耳房的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吓得她差点叫出声,等看清来人,不禁喜极而泣,一行清泪自白玉般的腮边滚落,伸开双臂抱住了来人,哭道:“萧大哥,我好难受!”
来人正是萧煜!
武贤仪与皇后身边的女官常曦深夜在温春殿后花林行走遇鬼的事情,早已传遍了六宫,六宫众人各个议论纷纷,李隆基也是一连十几日都宿在皇甫德仪那,根本没有踏进温春殿半步,武贤仪自册封半个月以来,竟没有被宠幸,成了六宫茶余饭后的笑柄,皇后和华妃等人也忧愁的了不得!
萧煜虽被调到寥落如冷宫的秋爽斋,但这些消息还是一一传进他的耳朵,他情急之下求了好友小赵子,待深夜无人时,甘冒大险从坤德殿的角门潜进了常曦的房间,来探望她的伤势。
萧煜见着眼前憔悴如斯的常曦,心痛地道:“都是我没用,没能好好保护你!”
常曦将头倚在他的怀中,低声道:“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何干!傻哥哥!”
萧煜抚摸着她的秀发,温柔地道:“有时候我真想冲进去就这么把丽妃杀了,然后就能安心的带你出宫了!”
常曦吓了一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仰头看着他道:“你万不可如此冒险!”
萧煜微笑道:“放心,我不会这么鲁莽的!”
常曦这才放心的又倒在他怀里。
萧煜道:“你的伤如何了!”
常曦刚才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右臂,心中很是害怕,但怕萧煜担心,便强撑着,微笑道:“皇后娘娘为我请来了道士做法,苏御医又每天来替我换两次药,看来很快就能痊愈了!”
萧煜道:“那我就放心了!”
常曦微责道:“我只是一点小病,哪值得你兴师动众地跑一趟,万一被丽妃发现,岂不是有杀身之祸!”
萧煜道:“我不来看看你,总是不能安心的!”
常曦心中颇为感动,柔声道:“傻哥哥!”
萧煜听她如此俏皮地调侃自己心中也是一喜,二人相拥着感受彼此的温度,皆没了言语,都觉得此时的安宁幸福最是难得!
良久,萧煜道:“你们在温春殿遇鬼一事是真的么!”
常曦想起那日的女鬼,身子一哆嗦,缓缓点了点头。
萧煜道:“这就怪了!难道真是鬼怪,不是有人假扮的要至你们于死地么!”
常曦回想起那日女鬼脚不沾地地向自己飞来,确实是鬼怪无疑!便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萧煜道:“我回去仔细查查,看看能不能寻出点蛛丝马迹,此次武贤仪遇鬼,最大的得益者是皇甫德仪,保不准是她和丽妃设下的圈套,好让你受难,让武贤仪失宠!”
常曦思索片刻道:“极有可能!风露以前莽莽撞撞地根本没有这等心机!这几次她诡计百出,弄不好是哪位高人替她出的主意,是王美人也说不定!”
萧煜道:“果真如此的话,你们该先剪除王美人,除去丽妃的智囊!”
此语一出,常曦猛地灵光一闪,以前自己只盯着丽妃,一心想除去她,却忘了她树大根深,不是那么容易撼动地,虽然一时被冷落,但难保没有复宠的机会!应该先行剪除她的羽翼才是!
萧煜和常曦聊了一会,见她深思怠倦,便不忍深谈,更增她疲劳,再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小心地出了房门,临走时见常曦倚着床沿,恋恋不舍地望着自己,心中一酸,就想将她接走,万不得已下,狠下心肠,转首便奔了出去,也不管会不会惊动旁人了!
常曦见萧煜离开,心里一阵空落落地,掉了几滴眼泪,倒在床上欲睡,哪知道这一睡竟几日没有苏醒,呼吸也渐渐的微弱起来,想想那晚的神情,分明是回光返照。急的皇后天天在床边行走,怒道:“宫里那些个道长不知道吃了咱们多少供奉,一到关键时刻,竟变得半点用处也没有!驱个邪祟也做不到!简直是不中用至极!”
小陆子见皇后盛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回道:“素闻长安城白云观中有一位道长,道号道一,十分通神,也许能驱除常曦姑娘身上的邪祟也说不定。”
皇后一听,如见救星,此时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吧!忙吩咐小陆子去通传,令那道长进宫,哪知等了半响,小陆子一人哭丧着脸回来了,说道:“那道人极是傲气!说他侍奉的是水官大帝,不听其余人的传唤!”
皇后怒道:“当真是胆大妄为至极!本宫是一国之母,如何传唤不动他!”
小陆子回禀道:“那道人并非白云观的,而是云游到长安挂单在那的,连白云观的观主都敬他十分,称他是有道真仙!”
“真的这么厉害!”皇后知道白云观的观主素来心高气傲,什么人都不服,能让他衷心佩服的恐怕真是有道的高人也说不定。心中计较一番,声道:“摆驾白云观,本宫要去瞧瞧这位道者!”
“诺!”小陆子一叠声地出去准备车马。
一切就绪,将常曦扶上了后面那辆七香车,皇后与幽兰坐在前面的八宝攒珠车中,向白云观行去。
到得观门,观主早就得到消息,带领众道人立在门口迎接,但见一排身着道袍,头戴青观的道者,王皇后颔首道:“叨扰了!”
那观主忙微笑道:“国母驾临,蓬荜生辉,哪里是叨扰!”
皇后扶着幽兰的手下了香车,望了望小陆子,又看了看眼前这些道人。
小陆子忙上前低声道:“那道人不在其中。”
皇后扶了扶繁复的发髻,问道:“听闻白云观来了一位道长,深具神通,不知本宫有没有福分能见上一见?”
“这…。”观主迟疑地道:“那位道友名道一,不是本观中人,况且生性桀骜不驯,恐惊了娘娘,还是莫要见得好!”
皇后听罢,脸上阴云密布,旁边的幽兰冷笑道:“凭他是什么高人,皇后娘娘要见他,也是给了他天大的脸面!”
观主见皇后有动怒地架势,忙上前道:“那人就住在北厢房,小道这就去请!”
少顷,一位仙风道骨的男子从北厢房缓步走出,一张国字脸上,双目炯炯有神,好似能看穿每个人的心思,额头正中央有一道浅浅的红痕,从面上看年纪尚轻,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再看披散下的头发竟全是皓白,无一根黑发。
皇后心中一惊,看来这道人当真有点道行也说不定!便微微一躬,声道:“道长万福!”
道一淡淡一笑道:“皇后娘娘屈尊驾临,要寻贫道,不知何事?”
幽兰上前道:“有位姑娘身染邪祟,不能治愈,还请道长慈悲,为她祛病除邪!”
“哦?竟有如此之事么!”道一有了点兴趣,便道:“带那位姑娘上前,贫道看看!”
小陆子并几个护卫将常曦抬下车,放置道一身前,道一仔细地看了看常曦的面相,不禁大惊失色,按这女子的面相半年前就该夭亡的,怎么还能存活至今?低头略想了想,再看常曦时,额头中间的红痕不经意地闪出光芒,低低叹道:“竟然是夺舍!好个借尸还魂,不知是福是祸!”说着重重叹了口气,又瞧了瞧皇后,神色不定地道:“娘娘要救的竟是她么!”
皇后没听清他嘴里嘀咕的东西,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便点了点头。
道一扬天长笑,说了一大堆不知所云的话,方收敛笑容,声道:“娘娘救她不会后悔么!”
“哦?本宫为何会后悔?”皇后心下狐疑!
道一摇头不语道:“这位姑娘中毒已深,绝不是驱除邪祟就能治愈的!贫道无能为力,还是请娘娘抬回去请位名医来医治吧!”
“中毒!”皇后心中一惊,那苏御医为何没有说起此事,而是一味地强调是尸气所伤,药石无医,难道他暗地里被丽妃收买了不成!
道一见皇后脸色闪烁不定,也不在意,又漫步回了厢房,观主见他如此不懂礼数,竟不与皇后拜别就没了踪影,恐怕皇后见责,眉头就皱了起来。
哪知皇后担心常曦的伤势,怕常曦一死,自己少了一位绝佳的助手,便也不在意那牛脾气的道人了!转首对小陆子道:“回宫!”言毕,拿脚便走。
小陆子喊了声:“凤架回栾!”
一众人就在观主等人的注目下,呼啦啦地朝兴庆宫行去!
回到坤德殿,皇后马上召苏御医前来,哪知小陆子去传时,苏御医早已没了踪影,气得皇后七窍生烟,忙喝令金吾卫出城寻找!
常曦被抬回坤德殿的耳房,气息奄奄,料想是不能活转了!湄儿来看望她,见她就要弥留,心中伤痛无限就想俯下身子跟她说点什么,突然,薛王李业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闪开!”李业不顾礼仪地喝令湄儿让开,自己抢上去将常曦扶起,从腰间拿出了一枚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
“拿杯茶水来!”李业冲一旁看的发愣的湄儿道。
湄儿一惊,缓过神来,从案上倒了杯茶水,递给了李业。
李业用两个指头捏开了常曦的嘴,将一盏茶水都灌了进去,看着药丸从她的喉管滑下,才放下心来。
湄儿道:“你给她吃的什么!”
李业道:“鸩毒的解药!”
“什么!”湄儿的嘴张的大大的,“常曦她不是沾染了邪祟,竟是中毒了么?”
李业冷笑道:“什么邪祟!武贤仪还真相信这些个装神弄鬼的东西么!”
湄儿疑惑地道:“那苏御医为什么一口咬定非药石能医,而须找方士呢!”
“苏御医畏罪潜逃,本宫已经派人捉拿去了!”还未等李业答话,幽兰已经掀起帘子,服侍皇后进了耳房。
“皇嫂!”李业揽着常曦不方便起身,点了点头。
皇后示意他不必客气,自己也坐了下来,声道:“看来五弟对常曦仍是念念不忘啊!”
李业耸了耸肩,声道:“皇嫂知道的,我对漂亮的女子通常都是念念不忘。”
皇后掩口笑道:“五弟到是实在!那本宫将她赐给你了,如何?”
湄儿闻言,吓得眼皮一跳,常曦和萧煜的关系她不是不知道,皇后要是下了懿旨,任谁也不能不听的!思附间,一双俏目盯着李业,看他如何作答。
李业撇了撇嘴,说道:“本王到是有这个心,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呵呵!”皇后笑了声,再不言语。
三人默坐着等了半天,常曦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看来是药丸起了作用。
皇后惊讶地道:“是何药物,竟如此有用!”
李业道:“就是平常解毒的丸药!”
皇后道:“五弟如何得知常曦是中毒,又如何能找来如此灵药!”
李业道:“上次我来探望常曦,发现她的右臂溃烂流脓,就有点怀疑苏御医的说辞,回去一问我府中的大夫,果真有诈。这位大夫四处行医多年,颇有点医术,就给了我一枚丸药,据说能解百毒,看来还真有用!”
皇后颔首道:“没想到五弟还有这智慧!”
李业嘿嘿地笑了声:“对待美貌佳人,本王通常很上心。”
皇后与湄儿听罢,皆是莞尔一笑,觉得李业虽然风流,但甚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