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子没有将荞头的事说出去,您误会她了。”洪浩安淡淡地说道,双眼直视吴氏,眸底泛着冷意。
看着这双眼,吴氏不由愣了愣,往后退了几步到了廊上,想起了当初洪浩安未出去闯荡跟她对着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像只为成年的野兽,而现在,断了腿的他,却比那时更凶狠。
蒲黄见状,抱着洪浩安的椅子也到了廊上,吵架这事在自个屋里不像话,想想就膈应。
“有没有误会她,她自己心里清楚。”吴氏心里一阵恼怒,粗着声说道,“还有,你别叫我娘,你可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成了,吵什么吵!”洪家二爷听得烦躁,“我不管是谁泄露出去的,现在全村子都知道了,你给我安分点,别再出去跟人吵。”
“呵,好不容易有个赚钱的法子就这样没了,你不心疼,我可心疼得紧,小妹连间自己的屋子都没有,我想给她起间难道不行?你怎当爹的,女儿这么大了,连自己的闺房都没有,怎说亲?”
谈起钱的事情,洪家二爷就犹如被敲了闷棍的公鸡,一声不吭了,在那吸着旱烟,烟圈盘着旋袅袅上升。
见成功打击了洪家二爷,吴氏得意了,昂着头,犹如那刚吃了饱食的老母鸡,“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再想个挣钱的法子出来,要么给我十两,这事我就不计较了。”
“没错,再想个挣钱的法子出来,反正你是北地的,那地方的东西跟这又不同。”夏氏也捧着肚子到吴氏的身后,亮着双眼盯着蒲黄,仿佛下一刻要上去将她的衣服给扒了一般。
蒲黄撇了下嘴,低声说道:“我没有十两银子,也没挣钱法子,我家乡,可是非常穷,穷地方的东西,能新鲜到哪去?”
“没有!”夏氏的声音尖锐起来,“我不信,之前你去了两次镇上,定是卖东西去了,大嫂,你可别睁着眼说瞎话啊!”
听着夏氏的话,蒲黄皱眉,真是讨厌的人,无意抬眼看着屋顶,那有着块不知怎弄上去的大约二十公分的木板,想着,用精神力扯下来,就对着夏氏的脸拍了过去。
夏氏正张着嘴笑得高兴,冷不丁被拍了下,一下子咬到舌头,血流了出来,“啊!”
木板的速度太快,谁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吴氏听着那尖叫声,皱眉:“叫什么?”回头一看夏氏的惨状,一边脸红肿得不行,嘴角还流着血,也忙上前查看,“怎么回事?这木板怎会掉下来,还打到你的脸?”按道理来说也该砸到头才对啊!
夏氏想起刚才蒲黄抬眼看屋顶,紧接着自己就被打了,心里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心里不由有些毛骨悚然,抖着手抓住吴氏,“娘,娘,那那那个女人有古怪,我我刚看到她看屋顶,我就被砸了,她一定是巫女,一定是要来害死我肚子里的孩子的!”
夏氏害怕地盯着蒲黄,语无伦次地说道。
其余几人也过来,这木板已经忘记是用来做什的,但掉下来的话,怎么都不会是朝着夏氏的脸去的,这般想着,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看着蒲黄的眼睛带着惧色,尤其是陈氏,更是紧张。
“四弟妹,你想太多了,刚你恰好昂起头,被那木板砸到,怎可将这事推到你大嫂身上?”洪浩安皱着眉头,看着大伙的神情,觉得有些不妙,中邪,巫女什的一旦被扣到蒲黄的头上,那下场可想而知。
“大哥,她是你娘子,你当然为她说话,她一定对我们不怀好意,自从她来了后,家里就开始不睦,爹和娘经常吵架,肯定都是她引起的。”夏氏指着蒲黄,一字一句地指责,说得跟真的似的。
陈氏在一旁见了,心里明白这是个机会,当即说道:“爹娘,不如给景天天神上香,问下天神的意思?”她刚才一直在等着夏氏将分家两个字给说出来,奈何这个蠢妇,就是一直不说,无奈,只得提了这个建议。
“二嫂说的是,爹,娘,我们上香问卦。”夏氏紧紧地拽着吴氏的衣角,就怕蒲黄下一刻会冲上去揍她一般。
洪家二爷在大厅里,眼角的余光是一直注意着廊上这边的,刚才那一幕也是有看到的,心里也觉得古怪,有点发毛,难道是家里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真是如四儿媳妇所说的,老大媳妇有问题?
但想想又很有可能,毕竟是买来的,不是自家相看的,还是问问保险。
蒲黄低头看向洪浩安,她真的不知道她将那木板弄下来会弄成这样的效果,不过,若是这上香问卦问出来并不好,那是不是说他们就可以分家分出去了?
洪浩安没说话,只是给了蒲黄一个安慰的眼神,两人就站在大厅的边角上,看着洪家二爷和吴氏几人,跪在地上,手拿三支香非常恭敬地拜着。
而后,洪家二爷拿了一对弯月形的在手心里合起来,嘴里说道:“景天天神,刚四媳妇被屋顶掉落的木板打脸,是否屋里有人沾了邪气?”说完然又是三拜,再往空中一扔。所有的人眼睛都紧盯着那对卦落地的情形。
一正一反,就说明洪家二爷的问的问题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夏氏和陈氏同时捂住嘴,眼睛都瞄着蒲黄这个方向,眼里惊惧之色更是明显。
洪家二爷再次捡起那对卦,合在手心里,闭着眼睛问道:“景天天神,这异象是否为大儿媳所引起的?”
落地仍是一正一反。
这下可好,吴氏也倒抽了口气,唯有洪浩平,脸上一片疑惑,他心里是相信景天天神的,但是看着蒲黄和洪浩平,又觉得他们很可怜,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很是矛盾。
洪家二爷捡起那对卦,再次合在手心里,吴氏心里想要问,却不敢打扰,只得听着洪家二爷的问话:“景天天神,这是否代表着我洪家二房要分家?”
这句话,成功地吸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是陈氏,也没掩住眼里的喜色。
然而,落地时却是两个反面,就说明不成,但也不会很好。
总之,有人失望有人松口气,各有心思。但是,关于异象这事,却还是要处理的。
“老头子,这要怎处理?”吴氏在第二个问题得到信卦后,就打算着将洪浩安和蒲黄给赶出去了,再待在这边,他们还不得被这两个妖人给祸害死!
“就是,爹,您可不能心软啊,景天天神都有指示了。”夏氏连忙开口说道,想到自己的房间又与蒲黄他们那间相连,身上一阵发冷,决定回去要将那墙上的洞给堵住了,侧门永远关着,真是太恐怖了,这蒲黄谁靠近谁倒霉,真是个扫把星。
“景天天神不赞成分家,那就分食罢。”吴氏谨慎地盯着蒲黄,就怕她突然近身惹了脏东西,“反正他们都这么大了,吃食什的就自己张罗,没道理还得父母伺候着。”
洪家二爷皱着眉头,好半晌才说道:“那就分食,你去拿半石米,两百文钱给浩安媳妇。”
吴氏瞪大了双眼,刚想要反驳,见洪家二爷瞪着眼看自己,只好嘟嘟囔囔着去拿钱,同时支使陈氏去倒米。对于最后一个问题,陈氏是很失望的,但对于蒲黄他们被分出去,她还是乐见的,一个招惹不干净东西的人,她家可还有两个孩子呢。
拎着那半石米,至于那两百文钱,她放手里还没捂热呢,吴氏就趁着洪家二爷没注意给抢走了,对此,蒲黄很是无语,反正对于吴氏的钱她不稀罕,抢回来这么没品的事她才不会去做。
刚出了侧门,侧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且里头传来栓门的声音,夏氏松了口气,觉得这样将蒲黄给隔绝在外,安全了许多,“拿根扁担顶着,这样就结实了。”
若是知道夏氏的想法,蒲黄相信自己一定会大笑出声的。早知道这么容易被分食,她当初就该弄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才对,这对她来说还不容易得要死,总之,今天真是误打误撞,没分家,分出来自己吃,也算不错。
不过看洪浩安的表情,他似乎有些不安,难道他也认为她能招那不干净的东西?
“怎的,你对我有意见?”蒲黄拉过长凳,在洪浩安面前坐下。
洪浩安一愣,反应过来蒲黄的问题,摇了摇头,“不是这事,我相信你。”一个半夜黑灯瞎火出去捕鱼都没摔跤过的,要说没点特殊是不可能的,不过他毕竟出去闯过,又是走镖的,听过的各种奇闻异事也多,自是不觉得有多可怖,也就旁边屋里的家人紧张兮兮的。
“那你皱着眉头做什,怎的,怕我养不活你?”蒲黄的心情显得很好,嬉笑道。
“应我养你才对,这日头落山了,锅碗瓢盆一样也无,如何做饭?”不知怎的,听着蒲黄刚才那句,洪浩安有些脸色,耳朵有些发热,这让他不敢去看蒲黄的双眼。
“哦,你说这事啊,去干娘家借就成了,不过他们要是知道我是那不详之人,还会让我去?”虽然被分食出来很高兴,但是以后她头上都要被扣上一顶不详的帽子,人人都远离她,指指点点的,想来那日子肯定不好过,不过也省了许多麻烦就是。
洪浩安顿住,他这时才想到这个问题,“抱歉,是我对不住你。”
“说什抱歉,我们本是一体,算了,我去问问看,干娘若是相信我,就会借我了。”蒲黄拍拍洪浩安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看着蒲黄的背影,洪浩安放在身前手不由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