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回了娘家,洪浩宝送东西去县里,洪家二爷继续去那两亩花生地里拔草,顺道将间种的黑豆绿豆给培下土。蒲黄和陈氏继续去挖荞头,不过这次两人没在一块。
没出蒲黄所料,这才半个时辰左右,颜氏就将这事给传了出去,凡是上山割草或摘野菜的人碰到了蒲黄,都要问上这么两句,“浩安媳妇,你挖这做什么,是县里有人在收吗?”
越是到后面,这说的话越是肯定,转而就说起蒲黄她们吃独食了之类的酸言酸语。对此,蒲黄见识了流言的厉害,不过没多久,那颜氏也提着个竹篮上山来,手里拿着把鹤嘴锄,这就等于变相证实了这流言。
大部分妇人都爱便宜且凑热闹,若是这流言是真的,那么挖了荞头能卖钱,若是假的,那喂了猪也不差,反正都不会亏。
见状,蒲黄低头抿嘴偷笑,再赚钱,也不过这么一回了,想要吃独食,未免想的太简单了,尤其还是这种没多少技术性的东西。
陈氏见山上一下子多了许多挖荞头的人,这下可好,原本随处可见的荞头就变得紧张起来,一整个上午加下午,还不到一筐,她的脸色原本有些难看,不过后来似乎想通了什么,嘴角也勾着了,没刚开始那么勤劳地挖着。
山上的人多了,很吵,而荞头就那么多,争来抢去的也没意思,蒲黄看了看,找了几个偏僻的角落挖了半筐就回去。刚将竹筐放下,就听得夏氏坐在廊上背靠着墙壁,冷嘲热讽道:“大嫂,咱家挖荞头去卖的事情怎就传了出去,该不会是你说的吧?”
夏氏一脸的理直气壮,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她家男人的额外收入要没了,“大嫂你怎可这样,那些荞头卖了,得的钱也是入了公中的,这公中一向都是娘在管,各家是不能有私房钱的。”
说着,夏氏又上下打量了蒲黄两眼,“大嫂,我知道你是买来的,也没有嫁妆,更没娘家撑腰,身边没银子比较拮据,可你也不能这样做啊,将荞头告诉其他人,对咱家又有什么好处?”
听着夏氏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蒲黄不由冷笑,“四弟妹,你是哪只眼睛看到还是哪只耳朵听到我跟别人说的呢,我辛辛苦苦地跟人抢荞头,回来没口热水喝就算了,还要受这冤枉罪。呵,四弟妹,是不是正如你说的我没娘家没嫁妆,所以你就可以随便地诬陷我将脏水往我身上泼了吗?”
“哟,大嫂,你还真是够伶牙俐齿的,我可说不过你,不过这荞头的事被人知道是是事实,你就等着娘回来跟你算账吧!”夏氏扶着墙壁起身,得意地看了蒲黄一眼。
“算账?四弟妹可真厉害,嘴皮子一磕,就将罪往我身上套了,指不定是你说出去的呢,我记得你可是很喜欢跟人闲话呢。”蒲黄哼了哼,本来想甩夏氏几巴掌的,不过不是这时候,趁乱才好下手啊!
“你……”夏氏回头狠狠地瞪了蒲黄一眼,刚刚的确有人来问她这事了,她一时没注意就说溜嘴了,不过真算起来,这一定不是她第一个说出去的,她只是承认了而已。
蒲黄无视夏氏那几欲杀人的眼光,直接将侧门关上,就见到洪浩安手里拿着本书,背靠着椅子睡着了。许是察觉有人,他醒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将书放在一旁,“口渴了罢,桌子上有水。”
蒲黄点点头,一口气将那壶水给喝个精光,天气热后,他们喝的都是井水了,这的水源可比前世纯净多了,直接喝不怕。完后,蒲黄就将荞头的事情给洪浩安说了,让他考虑,关于分家的事。
洪浩安皱着眉头,无论这事蒲黄有没有在其中插上一脚,吴氏都会认定全是蒲黄做的,解释是无意义的,关键是要如何应对。
“我觉得爹并不想我们分出去,我本来的考虑是等浩正堂弟回来后分的,那时能找他借点银子起屋子。”洪浩安是有想过现在分出去会如何,起房子银钱不够,租房子,村里适合的很少,所以才想着拖点时间。
“堂弟的归期未定,不能寄希望于他身上,此时已六月初,再过半个月就要收稻子进入双抢期,若是爹同意分家,要么就是咱们分出去吃,等农忙过后再搬走。”蒲黄想了想,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自己吃的话,煮什么都是她自己说了算。
“那也成,就分食吧,不过不搬出去,这家里的活一样要做,你受得住不?”洪浩安想来想去,分食的话,蒲黄就算不能吃全饱也能吃个半饱,就不必每晚出去叉鱼了。
蒲黄点点头,要说洪浩安最让她满意的一点,那就是对这个家的感情很淡泊,也不愚孝,若是他跟洪浩平一般,只怕她会头痛死。这样的男子或许不会是个传统眼中的好儿子,但对于他的妻子来说,是个不错的丈夫,分得清情感主次。
下午申时初,吴氏心情挺好地回来了,两个哥哥那边,虽然都是腌的咸荞头,价格不会很高,但量多,卖出去也有一小笔银子了,这次她还特地说了酸甜荞头的价格,就是鼓动他们下次做这个。
只不过刚入村,她就觉得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心里就纳闷怎么回事?刚要过桥,就见到邻居颜氏,她那张油腻腻的圆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哎,吴家姐姐,我说你怎这般小气,有新的赚钱法子都不通下气?”
吴氏皱眉,新的赚钱法子?难道说的是荞头这事,心里有点不稳,但还是镇定地说道:“哎,颜家妹妹,你说的这是什话,我若是有好的赚钱法子,怎会藏着掖着,再说了,咱就隔着两块菜地,我家有什动静你还不清楚。”
“话也不能这般说呀,你们挖的那个啥,哦,叫荞头的小东西,我生吃了个,味道还行,我觉得呀,拿去卖肯定有人要,姐姐说呢。”颜氏笑呵呵地说道,“哎,不跟姐姐说了,我去找我堂姐了。”
看着颜氏走远的背影,吴氏不由沉下了脸,从那话中可知,这荞头能卖钱的事可被露了出去,定是那个该死的贱人。就说这些日子怎那么乖呢,原来后招等在这呢,那心思真是狠毒。
屋内的气氛有些低靡,洪家二爷从地里回来,碰到不少人都在说荞头这事,无非就是他们洪家吃独食,挖了村子里那么多的荞头,还想瞒着这来钱法子,真是自私等等!
洪家二爷是个爱面子的,哪里容得了别人说他爱面子什的,回来后就一直板着脸,要洪浩平将那些挖回来的荞头都扔了。
陈氏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听得洪家二爷的话,手不由顿了顿,这事等婆婆回来,只怕要更糟,难道真的是蒲黄说出去的?她不像是多嘴的人,倒是夏氏更值得怀疑。
吴氏一回来,就看到晾在匾箩上洗好的荞头,一看数量,比上次少了至少一筐的量,怎么说都有二三十斤,这要少多少银子啊!
见到吴氏,洪家二爷就一顿火:“回娘家,回娘家,天天回去作什,瞧瞧,弄这东西,村里人都怎么说咱家了,自私自利,吃独食,占便宜,真是什么不好听的话都出来了,你看着办,是要将这法子给说出去,还是将那荞头都扔了。”
吴氏两眼一瞪,双手叉腰,“你吼什吼,我回个娘家怎了,又没碍着你哪?荞头能卖钱这事是谁说出去的,上次我明明都说了拿来煮了给猪吃。”说着,两眼扫视着,就见蒲黄和洪浩安不在,“怎的,那残废和贱人呢,怕了是不,惹事了就躲起来,果然是你生的好儿子啊!”
洪家二爷两眼一瞪,“你说的什胡话,怎就是老大家的说出去了,你以为你卖荞头的事没人知道?老大家的有跟你去?那村人怎传得那么细?”
夏氏听得洪家二爷这般说,心里不由觉得不妙,转身去了侧门,看着那开着的门,讽笑道:“怎的,大嫂不敢出来了,怕被娘责骂?”
蒲黄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夏氏,刚才大厅里的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夏氏是要推自己出去当炮灰呢,“四弟妹还真是热心,跑来跑去的,看看你的肚子,月份也不小了吧,这可得小心啊,听说早产出来的孩子都养不活呢。”
“你!!!”夏氏双手抱着肚子往后退了好几步,惊恐地看着蒲黄,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转身往大厅去,嘴里哭囔着:“爹,娘,大嫂说要打我,说孩子提早出生都养不活!”
蒲黄挑着眉,低头看洪浩安的神色,不知道他怎么想。
吴氏原本就在气头上,现听夏氏这么一囔,冲到蒲黄屋里就要给她一巴掌。蒲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吴氏的掌风,“娘,我可不是那狠毒的人,如何毁咒四弟妹肚子里的孩子呢,定是四弟妹听错了,我刚只不过是提醒她走路注意点别摔了而已。”
“你个贱妇,还敢狡辩,那荞头的事是不是你说出去的?好呀,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让洪家失去了财路,又要害我未出生的孙儿,你果然是个祸害,今个儿,非得休了你不可。”吴氏说着,想要再甩一巴掌,不过洪浩安的椅子在前面挡着,她只好恨恨地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