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峰举起双手笑道:“看来这个英雄,我是当定了。”
我回头:“晓峰!……”
晓峰笑着搂过我的腰,在我耳旁轻声道:“就给我这个表现的机会吧!自己的老婆,怎么能不保护好呢?”
“好!”MAY一拍桌子,“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伸手把一杯满满的红酒递到他面前。
晓峰乖乖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趁他喝酒的档口,我把MAY拉过一旁。
“你们今天这是干吗呀!”
MAY冲我眨了眨眼睛:“男人不醉,女人也一样没机会呀!”
“神经病!你们……”
“好!”小林和叮当突然同时大声喝采鼓掌。
一会儿功夫,晓峰真的已经一气喝下了六杯红酒!
“嗳嗳嗳,你们可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MAY伸手指了指桌面上的半瓶酒,“这只是热身运动——地下还多着呢!”
我吃惊地转头,发现地下真的放了一只白色纸箱!没开封的红酒瓶口露了出来,排列得很齐整。
“你们真疯了!”我瞠大了眼睛。
“高兴呀!”MAY显得很兴奋。阴谋的光环笼罩在头顶,映得她的脸一片金红。
她率先举杯:“来!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我叹了口气。
大家都举起了酒杯。
人是很容易被阴谋打动的动物——尤其是女人!
4
扫荡工作进入尾声的时候,MAY提议大家讲笑话。
叮当说,我没有笑话。
我瞟了叮当一眼,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先讲吧。
我讲的并不是一个无厘头的笑话,而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大致是说某位名牌大学表演系的女生认识了一位号称身价上亿的老板。见面两三次,就已经爱人家爱得要死。
在一次跟人家碰面聊天的时候,聊着聊着就流下了眼泪。她抬起梨花带雨似的双眸,楚楚可怜地望着他说:“我从来都没有这么爱过一个男人……”紧接着,手掌一摊,一下伸到他面前:“以后你每个月给我两万块,我就跟你!”
众人哈哈大笑。尤其是MAY。手里拿着筷子把碗敲得叮当响。
“这女人真精辟!”她夸张地大叫,前俯后仰。
叮当点头:“的确不错,一下就抓住了生活的本质!”
这时,MAY突然又停住了笑。歪着脑袋转了转眼珠。随即,堆上一脸献媚的笑,假模假样地望向她的男人。
“老公——”她挽起他的胳膊撒娇,“我从来都没有这么爱过一个男人!我最爱你了!简直爱你爱得不行!”
小林打量她:“然后呢?”
MAY火速把手一摊:“你给我两百块。”
“干吗?”
“我前两天看中一瓶洗面奶,要两百块。”
“一瓶洗面奶要两百块?”小林怪叫起来,“超市里买支什么旁氏、小护士的洗一洗,只要20块!”
我和叮当在一旁偷笑。
小林是一个坐计程车掏钱时,把双手放在膝盖上问MAY“你有零钱没?”的人——仿佛他那里全是了不得的大票——只是不对MAY流通。
“女人的皮肤是要保养的!保养的第一步可就是洗脸!随随便便的洗面奶怎么能用啦?要用就得用好的!老公——你也希望我走出去漂漂亮亮的不给你丢人吧——两百块!就两百块!行不行?”
小林英气的眉毛皱成一团,“前两天不是给过你两百块了吗?”
“那是用来交电费的!”MAY急了。
“电费只有一百多块。我们一人一半——那两百块还有多很多呢!”
“这时候你来跟我算一人一半?那交房租的时候你干吗去了?怎么没听你说过一人一半?”MAY真的火大了。脸都绿了。
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MAY这边的房子月租三千。全部都由MAY来支付——尽管他们现在的状态可以被外人称作为“同居”。
“好啦好啦,闹什么闹!”叮当轻轻推了MAY一把,“好男人跟好孩子一样,都是教出来的——慢慢来嘛!”
“教个屁!”MAY突然猛拍了下桌子,直戳着小林的鼻梁骨骂。“也要教的会才好!他这死德性,打死他也改不了!”
小林顿觉面上挂不住。把脸一沉,两手一推碗筷站起来。
“你想干吗?”MAY瞪圆了眼睛,“在我面前拿腔拿调——有本事你现在就给我滚!滚!滚!”
小林一言不发,转身进到卧室里背了个超大号的旅行袋便走。连看都没看旁人一眼。
房门大开。
MAY跳起来追出门去大骂:“你滚!你滚!滚了就别想再给我回来!”
楼道里传来清晰的奔跑的脚步声。噔噔噔噔噔!被箭一般尖利的叫骂声追逐着,去势如洪……
MAY突然安静下来。立得笔直的背影像一根银针,暗藏的攻击性凝固在静谧里,让人不敢靠近。
我看看叮当,叮当看看我。
晓峰轻声说:“你们去看看她吧。”
我点点头。与叮当交换了一个眼神,慢慢向MAY靠过去。
谁知,MAY竟在这时突然一下转回身!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屋里。
身后传来铁门的轰鸣——“嘭”的一声!回旋的气流在这小小的四方空间里一阵颤粟。
大家都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地看着MAY坐回到餐桌边,泰然自若。
“MAY……”我犹豫着开口,“其实……你也别太……”
“我没事!”MAY抬眼看我,“坐下来接着喝啊!别管他!”
我迅速与叮当对视了一眼。
“其实……”我说,“你那个男朋友,倒也真的……”
“放心吧!他根本没地方可去!”MAY突然扬了扬头,神色间竟颇有几分得意,“看着吧!一会我打电话给他,他准得回来——你以为他离了我这里,还能上哪儿去?谁会收留他?他根本就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我们终于决定放弃我们的救助——在MAY的面前,一切自以为是的帮助和理解都是那样缺乏想像力。
大家重新落座。
“别自信过头!”我笑着瞄她,“人毕竟不是死物,并非那么容易被掌控。”
MAY瞪我:“我老公当然不是死物!可他只是一个小孩儿!”
“小孩儿怎么了?现在的小孩儿,肚子里多的是花花肠子!”
MAY冲我挥了挥手:“得了吧!别人我不知道,可我老公——他还真没那个本事!”
叮当笑笑地插话:“你倒是很笃定!”
MAY撇了撇嘴:“连他都治不了,我还怎么混哪?——放心吧!不管他对别人怎么样——在我面前,他就是一个孩子!很简单,很好玩!”
我忽然觉得头痛了。
一场拉锯战就这样在我面前开展得如火如荼。
可怕的是,现在的男人和女人,不但要为了爱情而战,还要为了金钱、地位和权力而战。怪不得这个世界上的女人,有的开宝马、住别墅、养纯种狗,有的却还要用自己微薄的薪水去倒贴男人——原来根本是资质不同——拿破仑几千年才出一个!
我不禁看了看身旁的晓峰。
他居然也正看着我。清亮而温柔的目光,像一片月光下的湖泊。深深的青黛色的湖水,氲染了一片白色的柔光。带着某种安宁的令人向往的神气。
我笑了——幸好我的爱人真实、健康、素养良好,而且并不小气。
我凑过去亲了他一口,从他的嘴里尝到了一股甜甜的有如蜜糖的味道。他朝我眨了下眼睛。我又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这就是恋人间的语言。从弯弯的眼睛里可以衍生出整个月球的光芒和容量。
5
深夜。我把车窗大开靠在边沿仰望天空。月色很好,白得发亮。温柔而皎洁的光芒,像一首肖邦的小夜曲在空气里婉转流淌。空灵的、美妙的、轻盈的,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我幻想自己成了一只长着对透明大翅膀的蝴蝶。清风幽幽地托起我泛着银色光芒的身体,飘飘的,升到空中去。
我在起舞。
在夜曲的那个漩涡的中央,蓝色的音符穿过我的翅膀发散开去,像旋转着的,飞出雨伞的雨滴。我朦朦胧胧地眯着眼睛。凉凉的风掀起我的头发,抚弄我的脸颊,痒酥酥的。
我想,我是真的醉了。
“我们到家了,老婆。”晓峰轻轻唤我。
我转回头,看见我的爱人沐浴在淡淡的月光里,像个来自水星的王子。
“老公!”我突然望着他叫,“我爱你!”
晓峰显然怔了一下,然后甜甜蜜蜜地笑了。我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他知道他赢了。他看到了我的心里,挤得密密麻麻的,全是他的影子——我不是在说爱情——我是在说,一生一世。
“我也爱你,老婆!”他温柔地望着我。
我笑了起来,倚过去亲吻他。这是王子与公主的亲吻。细腻,温柔,轻盈,洁白。像月光碎裂在嘴里,渐渐渗透进身体,带来了桂花的甜香。
来自水星的王子,与他的蝴蝶公主……
忽然,王子轻轻地颤抖起来。那细微的分子粒般的震颤,像是潜藏在他体内的脆弱得几近透明的白色生命——它们在战栗,仿佛随时要逝去一般。
“老婆……”他轻轻地呻吟,“我想要你。”
“嗯。”我模糊地应道。
我不想说多余的话。因为我没有多余的思维和大脑。他的脸很烫。我的脸也很烫。
“我们回家好吗?”
“嗯。”
晓峰拉着我的手一路奔上楼去。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感觉自己像两片白色的羽毛,在空中旋转着,飘啊飘的……
回到家里,晓峰似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躺在床上。
我走到他身边。跪在地上亲吻他——暖暖而温柔的吻。温柔得很醉人……
晓峰忽然像只小猫那样打了个哈欠。
朦朦胧胧地笑。
朦朦胧胧地对着我说:“老婆,我头好晕……我先躺一会儿,你马上叫醒我,好吗?”
说完这句话,他就迷迷糊湖地闭上眼睛,蜷起了身子。这只困倦的小猫,很快跌入了沉沉的梦乡。
我看了看始终被他抓在手里的左手,笑着叹了口气。伸出右手轻抚他舒展的额头。
“睡吧!”我轻轻地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