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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归航(2)

1521年4月21日,菲律宾的拉普拉普酋长及其率领的战士,在马克坦岛击退了西班牙侵略者,并杀死敌人领袖费迪南德·麦哲伦。因此,拉普拉普成为第一个用武力驱逐欧洲侵略者的菲律宾人。现在马克坦岛上还有这位酋长的塑像。在小岛的海岸边,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一尊手执长矛、盾牌的青铜塑像巍然屹立。他愤怒的眼神,警惕地注视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威武雄壮,凛然不可侵犯。1951年菲律宾政府为纪念拉普拉普而建造的。

而这位麦哲伦,则是第一个完成环球航行的人。他的船队从西班牙出发,绕过南美洲,发现麦哲伦海峡,然后横渡太平洋。虽然他本人在菲律宾被杀,他的船队却继续西航回到西班牙,完成第一次环球航行。

对于航海者而言,来到一个这样的地方,其实有些不祥,是比较忌讳的。我既担心病情加重,又害怕被海盗盯上。离家已经这么近,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我打电话给北京的朋友,如果5天以后我没有和他们联系,没有传回康复的消息,就向菲律宾政府求援,请他们派遣直升机来救我。

但幸运的是,5天后我康复了。凭着一把过期的抗生素,加上大洋大海里磨练出来的体质,我扛过了这一劫难。我再次想到了《西游记》。唐僧师徒取回经书之后,在通天河还有最后一难,此后一路平坦大道回到长安。我也给自己这样的祝福。

2月7日,我终于离开菲律宾,踏上回国旅程。

5.一路归来

2月7日,离开菲律宾;2月9日,航至南中国海中东部海域;2月11日,过西沙群岛;2月12日,抵达海南三亚;3月8日,离开海南三亚,后来因风浪太大又返回三亚;5月11日离开海南三亚;5月14日,抵达珠海高栏港;5月17日,抵达香港;5月20日,抵达深圳;6月7日,离开深圳;6月10日,抵达东山岛;6月13日,抵达厦门;7月26日,抵达洞头港;7月31日,抵达舟山;8月1日,抵达上海洋山港;8月2日,抵达上海。

写下上面这一串时间和地点的时候,我的手不禁微微发抖。看看这双长满老茧的手吧,皮肤黝黑,粗糙有力,这是扯缆绳、掌船舵,与暴风雨抗争磨练出来的手。现在它们在电脑键盘上微微发抖,因为激动,因为感慨。

在南中国海航行的时候,我看到有军舰在远处,似乎在盯梢。那可能是越南的舰艇,距离太远,看不清舰船边上的编号,也无法分辨国别。但它们没有继续靠近,可能觉得“日照号”还不够塞牙缝的吧。

经过西沙群岛,我想起两年前在这里遇到的守军,有了迪戈·加西亚岛的经历,我告诉自己,还是不要去挑战这块军事禁区吧。

海南三亚,朋友们举行了热闹的欢迎仪式。2003年中国海疆万里行的落寞涌回心里,6年过去,事易时移,今天我不再失落无望,而是兴高采烈,这样的风景如果自己不去争取,又怎么会来到面前?所以我对来迎接的朋友们说:“很多朋友认为这是一个男人的梦想,对,这就是我的一个梦想。我尽了自己的能力去完成,只有坚持,没有别的选择。”

在香港的时候,庞辉表示愿意帮我修理“日照号”,让它更好地航行。但是此刻我已经归心似箭,等不及漫长的修船了,没有做更多维修,我便驾船离开了香港。

抵达厦门,是我归航途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对我来说十分重要。三亚、深圳都没有可以把帆船吊起来维修的设备,只有厦门才有,所以我打算在厦门把“日照号”好好修理一下。

“日照号”靠近五缘湾的时候,大雨中,帆船、游艇、公务艇……近百艘船艇出海迎接我返航。不少船上挂着欢迎的横幅标语,一艘游艇甚至还放飞一个红色的高空气球,在岸上人们的欢呼声中,“日照号”徐徐靠泊码头。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反复地喊着“太棒了!太幸福了!”来倾泻高涨的情绪。随着“砰”的一声,胜利的香槟酒溢泻而出,芳香四溢,我与众人一起分享着归来的喜悦。

人群中,一支老年秧歌队载歌载舞地亮相了。哈哈,这不是祝妈妈当年自掏腰包请的队伍吗?我也看到了祝妈妈,连忙过去抱住她:“祝妈妈,又让你破费了!”

老太太一昂首:“这次我可没掏钱,是她们自发要来欢迎你这个大名人呢!”祝妈妈还握着我的手说,“你在厦门就像回家一样,还住在我的‘黑店’里!”我想起来,祝妈妈这家店早就命名为“黑店”了,这个名字还是我取的。

为了感谢厦门这座城市对我的支持,我还把与漳州艺术家陈志光合作的一幅画捐赠给厦门帆船港。

在上海的时候,一帮朋友为我接风,席上我点了好几个青菜。两年多的航行,最缺的就是青菜,馋啊!桌上几个朋友喝得大醉酩酊,我踉踉跄跄地回家,路上掉进了黄浦江里,一恼火,把旧衣服全部扔到江水里去了。

6.日照,拥抱我吧!

8月16日,回到日照港。

古人说,近乡情更怯。两年半以前,日照喧嚣的锣鼓和簇拥的市民将我送走。

此后,900多个日日夜夜,35000海里路程,这条叫做“日照”的帆船,伴随着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出现在许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人眼睛里。

现在,它终于回来了。一个随着云与海一起漂流的游子,带着满当当的乡愁,回到了故土。

我执掌着船舵,忽然百感交集。

日照,请你拥抱我吧!

上午10时,“日照号”驶入世帆赛基地内港池,我看见码头上人头攒动,听见他们此起彼伏的呼喊。彩色焰火冲天而起,日照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杨军,与日照的领导们一齐出现在码头上。

“翟墨,你没有让我失望,没有让整个日照市、近三百万日照人失望!”杨军兴致高昂地拍着我的肩膀说,他的声音比平时要高八度。

曾经两次为我祭海的王大有教授,这次举行了谢海仪式,谢谢大海将我完好地送回来。老先生银发飞舞,兴高采烈:“你能回来我太高兴了!”

日照为我准备了彩车,载着我在这座城市里巡游。人们纷纷驻足观看,他们可以从我身上嗅到海洋的气息。

10时50分,彩车抵达日照市太阳广场,盛大的庆典在这里等着我。我看到中国帆船帆板运动协会领导的身影,协会授予我“单人无动力帆船环球航海中国第一人”的荣誉称号,我拿出了两面浸染风霜的国旗,赠与了日照市人民政府和中国帆船帆板运动协会。这两面国旗是青岛著名航海人高军特意为我准备的,这两面国旗伴随我走过了三大洋、十多个国家。

当天,日照市委、市政府为我举行了隆重的庆祝酒会。国家交通运输部副部长、中国海事局局长徐祖远,山东省省长助理陈光,海军原副司令员张序三,中央电视台《文明之路》总导演亓克君,国家体育总局水上运动管理中心副主任李全海,中国帆船帆板运动协会秘书长姚新培,中国海事局副局长曹德胜,山东省体育局副局长李政,山东海事局局长袁宗祥,市领导杨军、赵效为、侯成君、王斌、密首范、王坤英出席酒会。

专程前来迎接我返航的交通运输部副部长、国家海事局局长徐祖远在大会上庄严宣布:“‘日照号’暨中国首次单人无动力帆船环球航海圆满成功!”这是中国最高海事当局第一次对民间航海探险活动的支持与肯定,我觉得,这对推动中国帆船航海活动的发展具有里程碑意义。

赵市长说,“日照号”是一面飘动的国土,所到之处,带去的是中华民族的和平发展与顽强拼搏精神,推广的是中国日照水上运动之都的崭新城市形象,展现的是日照人民的多元、创新、开放与包容胸襟。

李全海说,我和“日照号”的胜利归航,使世界帆船环球航海上有了中国的一席之地,这对我国水上运动水平的提升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央视的亓克君也来了。他说:“翟墨和‘日照号’满载着在全球各地交流拍摄的胶片,为我们从海洋文化的角度审视全球各种文明提供了重要支持,丰富了《文明之路》的拍摄内容,为这一电视制作行动的圆满成功做出了贡献。”

最后轮到我发言了。那时我全身都被幸福感所充满,也十分轻松:

在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下,我作为《文明之路·世界文明环球纪行》电视行动的海上小组的船长,单独驾驶“日照号”无动力帆船从美丽的日照起航,开始了环球之旅。

我先后沿黄海、东海、南海出境,过雅加达、马达加斯加、好望角、巴拿马,途经印度洋、大西洋、太平洋三大洋,中国海、苏禄海、苏拉威西海、爪哇海、加勒比海五海,穿越台湾海峡、望加锡海峡、莫桑比克海峡、巴拿马运河,停靠12个国家、18个港口,截至2008年12月12日,我驾驶“日照号”已经跨越地球所有的经度,总航程33467海里,圆满完成环球航行。

今年2月12日,我终于抵达了海南三亚,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见到了亲切的朋友。在三亚休整之后,我一路北上并在途中对深圳、厦门、上海等地进行了访问,今天成功归航日照。同时,我所担负的《文明之路》海上路线的拍摄任务也已圆满完成。

其实那天我并没有说完。关于这次航海,我有更多感慨。

我是一个身上布满伤痕的人,伤痕就像男人的勋章,是勇敢的表现。

我是看见星星最多的人。900多个夜晚,我很多时候就躺在甲板上仰望星空,看它们亮起又暗下,看流星飞过天际。

我是做出许多痛苦抉择的人。为了航海,我失去了好几段真挚的情感,放弃了许多安逸的生活。

但现在,我是一个异常幸福和快乐的人。大连、青岛、日照、厦门……一座座城市,无数市民都肯定我的探索,那些热切的目光和热情的称赞,让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人生是什么?

人生是不是抵达终点时的鲜花、掌声、荣誉和总结?如果那是人生,我还没有靠岸。

人生是不是行走过程中的狂风、巨浪、涛声和夕阳?如果这是人生,那我正在其中。

7.一帆成名

回来后不久,经过一番休整,我开始逐渐适应了平静的生活。

只是经常半夜会被噩梦惊醒。梦里巨大的海浪向我扑过来,我高声喊叫着:“躲开它,躲开它!”当我从床上弹起来时,一切却又是那么平静。

我的内心依然没有走出那片汪洋,尽管我的躯体已经被赋予英雄的形象。

有一件小事让我感受到人们对我的看法。

回来后,有一天我和朋友去长安俱乐部参加一个活动。在海上的日子懒散惯了,加上夏天北京本来就热,我便收束长发,穿一身休闲装就往俱乐部里面走。走到门口,保安把我拦了下来,说是衣冠不整者不能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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