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长老难道不知,万一这种可能极有可能是一万个不可能,既然连药怪都做不到的事,让一个小女子来承担且不是强人所难吗?”风信子想要的,无非是一个承诺,要知道治病救人这种事风险可是很大的,人现代做手术还得签个责任书什么的,若真出了事,也好推卸责任不是?要是治不好小宫就让她陪葬,她岂不是亏大发了。
“你别一口一个做不到,爷这一辈子的名誉到你这儿全给说没了,爷为什么做不到?爷是正当医者,又不是巫医,哪里会解什么蛊毒?那孩子三岁就给爷送来了,十年也不见半朵鬼魅花,谁知道那蛊虫吃什么长大的?”
血沉怒了,暗红色的袍子风扬,看上去像极了一团不太干净的火焰,他好歹也是享誉王朝的神医,丫头这话不是伤他自尊吗?
“原来小宫已经十三岁了,难怪会写出那么刁钻的制毒方法。”想起那本药怪怪药上记载的霸道毒术,连风信子也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特别是想到是出自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之手,便越觉得诡异,故免不了走神失手,也就造成了不少无伤大雅的小型爆炸……
“是啊,十三岁了,吃我的喝我的,除了折磨我的本事却什么也不长,好端端一个孩子智力却是成年人的两倍,让人劳心劳力。”都说女子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可血沉这种男女莫辨的生物却能声泪俱下,水是水泥是泥的,着实让人惊叹,风信子正诧异着,便被血沉一把拽住,还未回神,便听他说:“所以,公主啊,还好你出现了,只要能让我摆脱这个孩子重获自由,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除了死,以身相许我都愿意!”
风信子扯扯唇角,僵硬的说:“长老,你能先起来说话吗?”
血沉扯着风信子的裙角,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你若不答应救小宫,爷就不起来。”
天晓得被一个自称爷的人无节操的抱大腿,是件多么分裂的事,风信子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置身事外,小宫是谁啊,是叫她妈咪的娃,儿子有事当妈的能不管吗?
“我就知道公主宅心仁厚,”风信子刚一点头,血沉便拍拍衣袖爬起来,颇有气度的坐在矮桌上,道,“那么就让我简单地说一说小宫体内的蛊毒,首先呢,它并不是产自我朝,而是邻近的汗国,因其毒害的都是天真无邪的孩子,故被称为“无邪蛊”,我前些年曾得过一只幼虫,可找不到宿体不多时便死了,故并不知道成虫毒性如何。”
风信子凝眸,“无邪蛊”,无邪,天真无邪……
“如果能找到一株鬼魅花,或许会有新的发现,可是那花三年一开,不开花时便整株埋在松土中,唯有午夜月光充足之时才出现片刻,若非有缘人,要得到堪难,我寻了十年却是半点线索也没有。”
听上去觉得不可思议,但风信子却觉得有些扯淡,当真有那么难寻,她手里不就有一株吗?
风信子在身上摸索了半天,那原本放在怀中的黑宿叶却不知所踪了,那晚明明还在,她曾拿出来过,莫非是落在小宫的陷阱里了?可她记得有收起来啊。
“大妈咪是在找这个吗?”
小宫眨巴着毛茸茸的大眼睛,将一株黑漆漆的植物递到风信子面前,道:“这是之前小宫捡到的,我还知道它的名字叫黑宿叶哦!”
“鬼魅花!你在哪儿捡到的?”血沉激动地接过去,可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黑宿叶吗?看顶端浅红色的小叶片,应该快到花期了,虽然有些打焉了,不过他自有办法让它开花!“就在大妈咪怀里捡到的,都快掉出来了,还好小宫及时发现,不然大爹爹抱妈咪的时候一定会偷拿的。”小宫说话动作依然只有三岁,胖嘟嘟的可爱脸颊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把,可是,他实际上已经十三岁了,那个年纪的孩子,就该知道在别人身上取东西不叫做捡了。
血沉捧着鬼魅花如若至宝,什么也没交代便在门上挂起了闭关的竹牌,急不可耐的将风信子小宫送出了炼药坊。风信子笑着摇头,血沉得了药倒一点也不比她得了毒淡定呢。
“大妈咪,喝茶。”小宫笑吟吟的端过一个莹绿色的茶碗,放在唇边吹了一气才递给风信子,模样懂事乖巧得很。
“小宫这茶可泡了好些时候吧,都有些凉了呢。”风信子也不急着喝茶,只是细细地看着小宫的神色,见他眸色果然黯淡了几许,才安慰道:“其实,小宫早就知道了,对吗?”
初见他时,他因她一句下毒,他咬了她。
那时候,他便知道了吧,或许,在更久以前。
小宫闻言猛然抬起头来,大眼睛水汪汪的,眨眨眼便落下大颗的泪,小宫抽泣了几下便一头扑倒在风信子的怀中,哭囔道:“小宫知道自己长不大,永远也长不大,爹爹娘亲不要小宫了,血沉爹爹也不喜欢小宫,哥哥说过只要小宫长大了就接小宫回去,可是他总是骗我!大爹爹也不肯来陪小宫了,他是不是也不要小宫了?”
毕竟是个孩子,如何成熟也是缺爱的,风信子了解这个孩子,就像哥哥了解幼时的她一样,她也调皮也任性,可哥哥总是会纵容她,每每那个时候,她只会更加叛逆,只是那些嚣张只是为了赶走寂寞,让人关注到自己,而已。
“小宫的哥哥,是山寨里的人吗?”风信子注意到,小宫所说的哥哥对他意义非凡,而血沉说过小宫的记忆只有三个月,那么小宫要记住这个哥哥,除非每三个月都会出现,这个人,会是他吗?
小宫摇摇头,道:“哥哥说不可以告诉别人,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约定。”
“那么小宫的哥哥,是不是,叫做司寇无邪?”风信子试探性的问道,如果真的是他,那么这一切也便清晰了,前些日子的相遇,他定是来看小宫了,小宫的父亲叫司寇千傲,他叫司寇无邪,小宫叫他哥哥……
“咦?大妈咪怎么知道?你也认识哥哥吗?”小宫惊讶的瞪大眼睛,后惊喜的拉着风信子的手,问道,“大妈咪认不认识小宫的娘亲呢?我刚刚听到血沉爹爹说娘亲很善良,很美丽,哥哥也说娘亲是世上最好看的人,小宫好像见到她。”
不管父母错如何,在孩子心中,永远有一个圣洁的地方,直到,童年的终结,那些爱,便化作恨与怨了。
果然是他,只是风信子不解,既然这是他和小宫之间的秘密,他也知道她要来血月池,为何还要告诉她他的名字,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小宫的蛊毒叫“无邪蛊”,他会不会就是下蛊之人?
犹记得当夜在迷迭香花田中,他曾告诉她,血月池,或许,并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那时候,风信子想要的,是恢复容貌。
风信子现在几乎已经肯定,自己所中的应该也是蛊毒,且宿体一样是鬼魅花……现在看来,不管是解毒也好,恢复容貌也好,都必须找到司寇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