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了然,肖容儿说药怪虽然脾气古怪,却也是个救死扶伤的医者,想来是有戒律不得制毒伤人了,如此不能用此书也就情有可原了,不过,小宫这样的天才,为何也碰不得毒呢?
血沉怕是睡着了,小宫又吹了一段笛子也不见人来,毕竟是小孩子,不多时便睡着了,风信子脱了外跑给他披上,靠着泥壁,却是睡意全无,便拿出刚得的书看了起来,她是个喜欢新事物的人,特别是对毒更是有着一份执着,这么看下去,竟忘了时间。
月亮走过了洞口,风信子喜欢黑暗,也习惯了黑暗,能夜视的眼睛全是对毒物的渴求,没有半点疲惫。
风信子还是睡着了,在看到黑宿叶之后,带着满足睡着了。
半开的书页上,描绘着一株黑紫色的植物,正和风信子手中之物一般无二。这便是前些日子她在来幽冥山寨途中的树林里采到的药草,当时她便觉得此物与她脸上奇毒有关,如今更是确认了。
黑宿叶,又称黑煞草、鬼魅花,带浓郁香气,其香味无毒,枝叶也无毒,毒的是每三年开一次的花朵,花瓣黑紫色和叶子无异,长在植株顶端,娇弱易枯,香气扑鼻却毒性不强,待花瓣枯萎之后,露出中心呈火红色的花蕊,这便是鬼魅花最歹毒的地方,食之无味,遇血即溶,轻则使人浮肿红印,重则全身溃烂而亡。
但是,黑宿叶花蕊触碰便会入体,入体便毒浸全身,风尘公主的脸虽与其症状相仿,却只是毁了容颜,这一点叫风信子不解,另有,小宫的书上只有其毒性,未写其解法,看来要恢复容貌,还真得问问药怪血沉。
洞口,站着两个出类拔萃的男人,皆是看着陷阱内熟睡的两张容颜,一个惊愕,一个蹙眉。
“呀,小昕昕啊,这女子可是你的压寨夫人风尘公主?她怎么在这里呢?”血沉满脸倦容却掩不尽风华,他是听了小宫的呼救便出了门,却是在这片小树林里辗转流连了好些时日,谁曾想这聪明的小混蛋会掉进自己的陷阱里?若不是笛声惊动了万俟圣昕,他还真找不过来,不过,这小宫身边睡得香甜的女子不是风尘公主,又是谁?
万俟圣昕脸色不佳,沉声冷笑道:“这是你血月池的地界,你倒问起本王来了?看来是这里是该易主了。”
“别啊,这大晚上的我也不能盯着别人姑娘不是,再说,人可是你的妻,整个幽冥的压寨夫人,属下怎敢逾越监视夫人行动呢?”血沉陪着笑,虽说自己救过他的命,但万俟圣昕可不是个会知恩图报的主儿,再说洞里那个,又岂是省油的灯?她既然可以毫发无伤的度过迷迭香花田,又能平安无事的走出树林里的迷魂阵,他精心栽种的那些奇毒花草竟然形同虚设,这个压寨夫人可不简单,不过,这么个狠角儿却落在的捕猎陷阱里,叫他情何以堪啊?
“逾越?”万俟圣昕看着黑暗中一张模糊的脸,道,“这个女人如何在此本王可以不计较,小宫失踪你又作何解释?”
“别说得那么严重啦,他这不是好端端的睡着吗?还在血月池,不算失踪,不算……属下这就将小少爷抱上来。”血沉说着,翻身跃下陷阱,可陷阱就那么大,风信子和小宫蜷缩着腿已经将洞占得满满当当,血沉这么下去,怕不是将二人都得压住。
万俟圣昕皱着眉头,眼看血沉坏笑着伸出手做拥抱之势一点点靠近风信子,突然觉得心里烦躁,几乎未作思考,便信手扯过枯树上垂下的藤条,对着血沉便挥了过去。
“啊!”
血沉惨叫一声,腰上已经被藤条缠上了好几圈,原是自由落体的身子也被大力拉了回去,在空中呈抛物线绕了一个圆润的圈后,重重的撞在一颗纤细的小树上,树苗尚在成长,柔韧度那是极好的,被这么一撞,极具美感的一个下腰动作便将血沉送出了千里之外……
等到大名鼎鼎的药怪晕乎乎的回到了原处,万俟圣昕身边已经多了两个人,一个是趴在大石头上依旧睡得天昏地暗的风信子,还有一个,是睡梦初醒正揉着眼睛的小宫少爷。
“不愧是昔日的战神,王爷真乃豪杰,身手矫健啊。”血沉保证,这话不是真心的,如果不会挨打,他只想说,你特么要救人就早说啊,你早说爷特么还会和你争吗?一个丑妇一个泼娃爷特么会和你争吗?犯得着灭爷志气长自己威风么?犯得着么?
不过,血沉心知,此番话只能心里讲讲泄愤,谁让这是万俟圣昕的山头呢,爷这辈子天生命苦,昔日在卿月楼被邪魅冷血的司寇千傲欺负,如今他抢了爷的女神别地儿逍遥去了,又摊上这么个受了情伤暴力无比的万俟圣昕,好不容易看到个有趣的女人,还是爷碰不得的压寨夫人,是不是爷这一生注定要被主子抢女人,夜有多黑,世道就有多黑,偏偏爷这一轮明月硬是找不到可以相伴的星星,悲兮伤兮。
“大爹爹!”小宫雀跃着扑进万俟圣昕的怀里,将满脸泥污往他黑袍上抹,万俟圣昕也不在意,浅笑着摸摸小宫的脑袋,眸中是百般纵容,看得血沉越加愤慨。
“血沉,带小宫回去休息。”万俟圣昕也不过问风信子的事,只是脸色阴沉得很,血沉可怜的看了风信子一眼,秦王一向不喜不知分寸的女子,又特别是关乎小宫的事尤为严重,只怕这一次便不仅仅是禁足那么简单咯。
“大爹爹,小宫要和大妈咪一起回去,要和她一起睡觉。”小宫拉起风信子的手,大声地宣布道。
“大妈咪?”血沉瞪大眼睛,前些日子这小子倒是没少在他跟前提起这个风尘公主,一口一个丑狐狸叫着,深恶痛绝似的,现在竟然指名要和她在一起。
小宫鄙夷的看了血沉一眼,解释道:“妈咪就是娘亲的意思。”
两个男人沉默了片刻,血沉也不好再发表任何看法,只是冥王目光泠然,纵是鬼面也挡不住脸上的寒气,他怒视着熟睡的女子,问小宫道:“是她自己那么说的?”
万俟圣昕脾气不好,但在小宫面前却是个不折不扣好父亲,如此阴森恐怖的神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当然,小宫是吓别人长大的,所以也没有怯意,扬起下巴骄傲地说:“当然不是,这是小宫自己猜到的,大妈咪是大爹爹的压寨夫人,爹爹的女人不就是娘亲吗?所以大妈咪叫小宫这样叫她肯定是娘亲的意思。大爹爹,小宫说得对不对?”
“对对对,对极了!爹爹的女人就是娘亲,可是你大爹爹有那么多女人,你是不是都应该叫妈咪?”血沉口无遮拦的调侃道,却不料遭到一大一小两个冷眼,只好噤了声。
“小宫听话,不许胡闹,你不是答应过大爹爹会一直和血沉爹爹住在血月池吗?男子汉怎么能出尔反尔?”万俟圣昕轻声哄着,细心耐心与无心无情的强烈反差,看得血沉险些人格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