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不是一个让人心情愉快的故事,陈素趴在副驾位和主驾位中间的平台上,听得泪流满面。她本是孤儿,感同身受四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潘悟良刚开始还想嘲笑唐心圆来着,听到后来,居然也泪花涌动。他不能不能想到自己迷离的身世和一直独居的母亲,父亲二字对他而言,似乎都只是作为一个名词存在。
唐心圆长长的抽噎了一声后,趴到座位上,果断睡过去了。
潘悟良愣了一会神,望着一直流泪的陈素,他抽了两张纸巾塞进她手里,见她胡乱擦脸,他突然说:“你能陪我走走吗?”
不等她反应,他就合上后车门折身走到副驾位前拉开了车门。
陈素默默的下了车。
江风吹来,骨头都在哆嗦。陈素是习武之人,倒也经寒。潘悟良沿着江堤走了十来步后,就开始深深的后悔自己的提议,真是冷死个人,这会就应该坐在车里黯然神伤才是正确的选择嘛。
“你冷吗?”他没话找话。
“不冷。”陈素清冽冽的声音在这里寒冷的夜里显得特别应景。
潘悟良抱着臂,想着在一个女孩子面前喊冷总是怂了点,于是便只好逞强站着。
陈素还是第一次单独和一个男子呆在一起,无论这个时代的社会风气多么开放。在她那一世,未婚女子与未婚男子单独呆在一起总是要受到世俗及舆论的谴责。也因此,这样的第一次让她内心战栗不已。
女侠也有一颗少女心。
“你想你父母吗?”久久的沉默后,潘悟良终于觉得该说点什么,一开口他就恨不得咬自己舌头。陈素是异世之人,听唐心圆说过她父母早逝。
陈素顺着江堤慢慢坐下,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他这一问,又触动她内心的柔软处。泪顺着眼角又往下淌,所幸侧着脸路灯也照不全,倒也不至于那么丢人。
“我自幼父母双亡,其实对他们的模样,我也记不甚清晰。只是记得年幼时,见了别人家的父母牵着自己孩子的小手,心里总是有所期待,总想有一天,也许我的父母会回来。后来,师父找到了我,我便跟着他一起云游四海。师父是个远离尘世的人,做不来亲昵的举动。多数时候,他都是严格教我习艺。闲暇之时,偶尔与我对棋。我懂事之后,渐渐明白,这一生我永远不会再见到我的父母了,他们去的世界我百年之后也会去。只是我现在还活着,想起来总会很遗憾,师父说,人生之事总难十全。可是……”她转头看潘悟良,远远的路灯照在她的脸上,脸上的泪痕依旧未干,她低声说:“我会想他们。”
陈素说想他们这几个字时,显得平静,这份平静让人感觉到深切的悲伤。
潘悟良坐在她旁边,风依旧那样冷,他的心无端就被狠狠的触动了。即使唐心圆哭得撕心裂肺,他本能的反应也只是赶紧让她停下来别再嚎了。身边这个女孩,来历神奇,两个人本就不是一世之人。从今天往前,他对她的认识也就是仅限认识她而已。
就在这一刻,他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他想要保护她,想要牵着她的手让她感受这世上她并不是一个人。这个想法跳出来后,潘悟良直接被自己骇倒了。
在他二十几年的人生历程中,他一直用一种轻松的,不正经的姿态面对生活,面对人际关系。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困难,他都没有改变过他一早建立起来的生活理念。甚至到了今天,他真的以为他就是这样一个面对生活压力依然能够保持着没心没肺过日子的人。
“你父母待你可好?”陈素淡淡问他。
潘悟良慌乱的转头看着远处的渔火,牛头不对马嘴的说:“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念完后,他又干笑两声,道:“嗯,这诗真不错,果然有意境。”
陈素呆了一下,然后击掌,“妙哉,我原以为只有我师父有此才情。想不到,你亦满腹才华,出口成章。”
潘悟良瀑布汗,这首著名的《枫桥夜泊》什么时候变成自己写的了,他要有那才情,还上什么班呐,敲起键盘码起字,指不定早就超越韩寒、小四,直奔作协弄个作家的身份就够享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