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婉妃去‘凤仪宫’,名义上是拉近姐妹之间的感情,实则是和她商议对策。
不料,却被王爷一起将人绑走。
十万两黄金赎人,可真是狮子大张口。不过,对于一朝天子来说,却算不得什么了。尤其是萧氏一族所掌握着的宝藏,数目多得不可估量。十万两,于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正因为如此,王爷他才敢公然叫价。
他很清楚,要想成就大事,不能没有金钱做后盾。这几车的黄金,可以充做军饷和日常开支。
绑架皇帝的老婆要银子,这么胆大的绑匪,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信里说得很明白,只意在钱银,不会伤人分毫。当今天下,也只有他敢跟皇帝讲条件。
萧凤离倒也颇具人君的气度,只见到那几个大字,便二话不说的将金了送到。
在他看来,这伙大胆的匪徒倒也守信。收到钱的第二日,便着人送来了第二封书信。信中说明,会尽快将人送回。
秘密出皇城的大内侍卫,在近效的柳林附近,埋伏了两天两夜,终于盼回人。只是,人数上却出了问题。
回来的只有婉妃一人,当今的后宫之主——古皇后却未见踪影。
不过,大内侍卫们还算轻舒了口气。至少,皇上最宠爱着的妃子回来了,可以安扶一下暴怒中的圣上。
这不仅仅是他们的想法,也是后宫中一干宫人的想法。
皇后和婉妃失踪这几天,他们每时每刻都活在心惊胆战中。不到四天里,因为被皇上迁怒而赐死的宫人就不下十人,廷杖板刑的有数十人之多。
就连后宫的主子们,也受到了波及。管你平日里是受宠还是不受宠的,只要沾上霉运,被皇上看不顺眼了,直接就打到冷宫里去。
整个后宫里,弥漫着低压的气氛。
但凡是有点儿头脑的,都懂得将眼睛放亮点儿。尽量不让自已处在龙眼视线范围之内,能躲躲便躲。实在躲不了了的,只能战战兢兢的硬着头皮上了。
每个当值的宫人都有这个感觉,只要皇上稍一有动静,一颗心便狂跳个不停。一趟下来,保管是由里到外,被汗水浸个透。
这几天好不容易熬过去了,一听说,婉妃回来了,宫人们总算是可以轻了口气。
最宠爱的妃子失而复得,欢喜是免不了的了。今晚,多半皇上会夜宿‘凤祥宫’,好好安扶一下美人,亲亲热热一番,一解几日里的相思之苦。这是所有知道内情宫人心中的想法。
然而,事实却与之相反。
当萧凤离收到大内总管汪德全的禀报,说婉妃回宫时,他脸上全无喜悦之色。只是简单的说了句:“知道了。”便不再有下文。
汪德全小心的退出了御书房,皱着眉头暗自揣测着圣意。
刚转过回廊,便听到里面‘澎’的一声,紧接着‘轰隆’,似有什么东西倒下来的声音。
他口中惊呼道:“皇上!”赶忙又折了回来。
轻推开合上的御书房门,一道黑影‘呼’的砸了过来。
“滚!”萧凤离暴怒的吼声跟着响起。
他吓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连忙收回跨进去的一只脚,躲在轻掩起的门后面,颤颤微微的声音说道:“皇上息怒啊!”
“滚,滚,都给朕滚!”门内又是一阵吼。
‘啪-啪-’不知明的物体砸到门框上,落到地上发出‘哗拉’的声响。
汪德全再不敢言语,冲门口守着的几名宫女太监挥了挥,门内又是一阵‘乒乒砰砰’响动。他几不可闻的低声一叹,带着几名宫人退了下去。
御书房门外,空空荡荡,不剩半条人影。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屋内终于不再有响动。
“来人!”萧凤离的声音听起来,有说不出的疲惫。
“奴才在。”两道声音同时从御书房的南北两侧响起。本来已经空无一人的庭院,不知从哪里冒出两道身影。
灵敏迅速的动作,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高手。行动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很显然,两人是隐藏在暗处的大内高手。一直随行在萧凤离左右,以保护他的安全。
“即刻备马,朕要出宫。”屋内传来萧凤离的命令。
“是!”大内高手之一得令,简短而有力的回应道。随即转身,下去安排。
另一人,躬身守在门外,随时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很快,领命而去的那名高手回来了,躬身站在门外,向萧凤离禀告,一切准备妥当。
听到门内的脚步声走近,两名高手各执一扇房门,推开。
把自已关在里面半晌的萧凤离,走了出来。
眼角的余光稍微扫了一下门边站着的两名侍卫,抬脚下了台阶。
大理石铺就的阶梯下,一匹通体无杂色的枣红骏马立在那里。它的腹下,早已经跪倒了一名小太监,等着萧凤离踏着他的背,翻身上马。
“皇……上!”身后传来大内护卫稍显结巴的唤声。
萧凤离停下了脚步,稍微侧头,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皇上,你的龙体……”护卫迟疑着,没有说下去。
萧凤离回过头去,看见两名大内护卫的目光,齐齐盯着他的右手。
他面无表情的抬起手,宽大的手掌,早已经血肉模糊。只是,他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痛意。
留在他身后的,是长长的血迹。由御书房里,一直延伸到他脚下。
萧凤离看着自已举起的手掌,任鲜血汇聚成流,流进衣袖内。漠然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情绪。和之前咆哮怒吼着的人,全然不似一个人一般。
“皇上,还是先让太医医治一下您的手吧?”一名大内护卫单膝跪地,请求道。
之前,御书房内的动静,他全数听在耳中。自然可以轻易猜测出,他手受伤的原因。
御书房的门已经敞开,里面的情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干净整齐的书架,此时已经无一完好,尽数躺在地上。而朴实厚重的龙案,碎裂成数半,与笔墨纸砚混杂在一起。
各式书册奏章,更是铺了一地。
龙案后的屏风,连同墙上床边的纬缦挂件儿,还有一些瓷器字画,全数损毁,无一幸存。
甚至于,裸露出来的墙体柱角,都有了裂纹。
整个屋子,被摧残的一塌糊涂。可想而知,那只摧残这一切的手,能成什么样子?
萧凤离仿若未闻,在呆看了一阵子后,抬脚继续向下走。
“皇上!”另一名大内护卫也跪下,唤道。
“不要跟来!”萧凤离没有回头,只是低沉的命令道。
走下石阶,踩着有小太监的脊背,翻身上马。
“驾!”一击马臀,驾御着汗血宝马,在皇宫内便行急驰而去。
从校场穿行而过,直奔德胜门。一路上到底撞翻了多少人,他看不到。一路上又有多少人,因担心他的龙体而呼唤着,他也听不到。
他只知道,再不将心中的痛,喧泄而出,他恐怕就要疯了。
人人都只当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没有人知道他的痛苦到底有多深。包括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着的女人。
她从不曾真正的试着了解他,从不曾。
如果,她不是那么的恨着他。只要肯用一点点心思,就不难知道他的秘密。
只是那该死的女人,不肯,一直都不肯!
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匪徒。你们全部都该死,该死!
“驾—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