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贵妃那里回来,天色已经擦黑了。
在外面劳做了一天的牛家村村民们,也各自扛着锄头,赶着牲口碌碌续续的从田间地头里往家走。
同走在村子里那条不算宽敞的黄土路上,三不五时的打声招呼。
不知是哪家的男人,凑上来搭话:“哎,有金媳妇,还打你家有金不?有金那家伙就是该揍,竟然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来。不过话说回来了,春花那小模样,也的确招人稀罕。那水水嫩嫩的皮肤,摸一把都要出水来了。那小腰,这么细。”他压住了肩上的锄头,合手比划了一下。那垂涎欲滴的色相,看着古昔墨直反胃。
“有金媳妇,你别不爱听,这男人啊,就喜欢漂亮的女人。你家有金那算老实的了,也就这么一次,还被你给逮住了。”上下瞅了瞅古昔墨,意思是说,你这模样,哪个男人会喜欢。有金在外面偷吃,那也是正常的。可惜,倒霉被你给抓住了。
古昔墨皱了皱头,不愿再听他说下去,疾走几步,将他甩在了后面。
“唉,有金媳妇,你怎么走了,我还……”身后的声音,嘎然而止。
古昔墨好奇的稍顿了下脚步。
身后那男子的声音又响起:“哟,有金回来了,我刚才还跟你媳妇说到你呢。”
古昔墨闻声回过头。
萧凤楚正向她看过来,和那男人客套了几句,便追了上来。
两人互视了一眼,没有说太多,相伴着的走回了家。
近了家门口,萧凤楚四下望了几眼,确认无人的情况下,尾随在古昔墨身后,走进了屋子,合起了四面的门窗。
待得他坐定,古昔墨这才开口问道:“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嗯,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不过,她一直吵闹着问着你的下落。不得已,我让人把她打晕了,这才把她送了出去。”萧凤楚点了点头,回想到当时的情形,说道:“想不到,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一个人,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
古昔墨一笑,道:“那当然了,她的父亲是位武将,他的女儿又怎么会一点儿武功也不识呢?想必王爷手下的人,看人家长得漂亮,便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这才吃了些亏,是不是?”在婉妃面前不失神的人,可是少有。身为女子的她,都不免为她的美色所迷。更何况是男子,失神之下,被伤到,那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昔墨你倒是料事如神了,明知道,却也不提醒我。”萧凤楚笑着轻责道。
“我哪里没有提醒王爷,是王爷你见了美色,忘乎所以了才是啊。”她吃吃一笑,调侃道。
“嗯,要说么,昔墨你的眼光的确是不错,她是够美的了。的确是有足够的本事,可以令一名君王为她神魂颠倒。二哥他倒是真的蛮有艳福的。”萧凤楚也不着恼,反倒称赞起来。
“她要是不够美,又怎么能令皇上半个月不上早朝?又怎么能激起群臣的不满?”
“不过,昔墨,你是怎么知道她在撒谎,进而拆穿她的谎言,让她跟你结成联盟的呢?”想起之前昔墨跟他说的,萧凤楚有些好奇的问道。
“是她眼底那浓浓的恨意出卖了她。当她提及皇上时,眼里不似一般女子那样的水波潋漪,反倒是隐藏着深深的仇恨,我便知道她想要见皇上的目地决然不似她说的那般简单。于是,我便暗自派人多方打探,终于得知了她的真识身份。她便是被先皇以叛国罪诛杀全族的方天之女。”
“所以,她即不是柳思思,更不叫朱婉婷。而是川南方氏武侯方天的幼女,方卓君,对吗?”
“是的,因此,她才恨先皇,恨当今的天子。”
“以美色惑主,的确是个好主意。只是不知道二哥他,是不是真的被她的美色所迷呢?”玉儿的容貌,又何尝不是娇美绝伦。那样的人儿,他都舍得牺牲,还有什么是他所珍视的呢?
已经猜到他顾虑,古昔墨一语道破天机:“玉儿的心机,绝然比不上此女。要论媚惑的手段,她则是更上一层楼。王爷,你想,她既然谋划已久,必然知晓想要拴住一名天子的心,并非易事。她也算得上是心机颇深了,又怎么会毫无准备的上场呢?如果不是她于众不同,又怎么会让皇上留连‘凤祥宫’半月有余?”
“话虽不错,可是,昔墨,你要知道,二哥他并非寻常男子。从成年开始,他便留连各种美色之中。可以说是阅女无数了。一个女人想要让他神魂颠倒,那简直是比登天还要难。”
古昔墨思量着他的话,沉默了片刻,说道:“就算当真如王爷所言,那也无碍。最少,之前的目地已经达到了。群臣对他,已经颇有微词,这便是个很好的征召。”
“虽然说,贪恋美色,对一个君王而言,是道至命伤。但是,昔墨,你不要忘记,朝中的一干臣子们,大多是二哥昔日旧时的部下。想要他们谋反,背叛二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萧凤离虽野心勃勃,为达目地,不择手段。但是,却颇得部下拥戴。这一点,她早已经在沂州之战时,便已经一清二楚了。
但是,这些都不足以阻挡她助王爷成就大事。办法是人想的,太过简单顺遂了,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坐皇帝喽。
“那倒也未必,我会尽量想办法弄僵他和朝臣的关系的。这点,王爷只管放心就是了。倒是王爷,要多小心菊花宫,莫要让他们坏了大事。”菊花宫的势力非同一般,要是让他们搅乱了局,那就得不尝失了。
“嗯,我会想办法与他们使者接触上的,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们追着我不放。”
萧凤楚当然也很清楚古昔墨的顾虑,若是被菊花宫的人发现他潜伏在城内的势力,那将是非常严重的后果。
就算是没有被朝廷知道,他们若是以此作为要挟,那也不是一件好玩儿的事儿。
“王爷,既然有所打算,那么昔墨也就放心了。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迟则生变了。”
“昔墨,你真的要回去吗?”
“是!”
“那,就回去吧!”萧凤楚轻轻一叹。就算再不舍,他终究无法做出强迫她的事情来。
“经过这次以后,宫中的介备恐怕是更加的森严了。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我不会再和王爷联系。一切都只待时机成熟,再行定论。”
萧凤楚默默点着头,不再言语。生怕一开口,便要忍不住的将她留下。
“对了,王爷。”古昔墨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我险些把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怎么了?”
“我和王爷说过,上次‘天香楼’被试探的那回事吗?王爷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那名白衣男子和王爷长相十分的相似,我怀疑他便是菊花宫的白色使。”
“昔墨,真的有人和我长得一样吗?那我倒是要会一会他了。”
古昔墨回想了一下当时那三人的相貌,一一向他做了说明。
最后提醒道:“王爷若是见到这三人,一定要小心那名手里拿着布偶的女子。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她很可能就是‘毒心巧手’聂巧巧。”
“聂巧巧?那个被称为武林中最毒的妇人的聂巧巧吗?她不是早已经在六年前就死了吗?”萧凤楚也有些动容道。
聂巧巧,四大用毒高手之一。十岁出道,每日毒一人,从未有过失手。十五岁的时候,‘毒’名便已经传遍整个武林。
十六岁时,挑战四川唐门时,被当时唐门掌门,也是历代掌门中,年纪最轻的一个,有‘冷面玉郎’之称的唐晴,用毒迷晕,一掌打落悬崖。
唐晴也因此战负伤,狂吐鲜血,昏迷三日三夜后醒来,卸去掌门一职,远走他乡。自此再无音讯。
“外界是这么传言的,但到底她死没死,无人看到她的尸体。我只是觉得她的模样,跟有人对我叙述的一般无二,所以才有此怀疑。”
“有人对你叙述?那个人是谁?”亲眼见过聂巧巧,而又将她的长相描述的如此细致的人,又有几个呢?
“唐晴!跟我说的人是唐晴。”
“昔墨,你是说,你见过唐晴?”萧凤楚有些惊讶道。
难怪他会有此一问,古昔墨出谷以来,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又哪里有机会见到传言中的人物。
“嗯,还算熟悉。”她简单的回了句。
“既然昔墨你与唐晴相识,听他提起,那极有可能便是她了。”萧凤楚知道她不想多谈,便不再追问下去。
“王爷还是小心为上,聂巧巧使毒,令人防不胜防。最好还是不要与她交手为好。”
“我明白了。”萧凤楚点头应道。
“不过,上次见到此女时,她好似有些痴痴的。与唐晴所描述的直爽性格,大不相同。倒是她手中的那对娃娃,提醒了我。”
古昔墨还有一些话,不方便和萧凤楚讲。
其实,事情的真相是,唐晴和聂巧巧相缘巧合之下,相遇在一起。各自又都隐去了真名,这日子一久,郎有情妹有意,便相互产生的爱慕之情,这才互报了真实的身份。为了给佳人一个交待,唐晴要回家中禀明父母,前来迎娶,两人相约一个月后相见。
结果可想而知了,唐晴家中的父母长辈,自然是不会让下任掌门人选娶一个江湖上人人喊打的女魔头为妻。便将唐晴关了起来。
聂巧巧久候情郎不着,自然是不肯死心了,跑到唐门中要人。
起初,她还有所顾及。后来,眼见唐家不放人,便一怒之下,杀了唐家十余口。其中,包括唐晴的母亲和两个妹妹。
唐晴得知此事后,悲痛欲绝。接任掌门之位不久,便亲下战书,与她一决胜负。
当然,这些都只是唐家的秘密,江湖人全然不知。
江湖人都道,他卸去掌门之位的他,远走他乡。其实,那个他乡,便是古族居住的山谷。
亲手将心爱的女子杀死的他,早已经心灰意冷。又不忍心见老父为他伤痛,便谎称云游四海。实则是,寻了一处山崖做个了断。
好死不死的,他跳下来,非但没摔死,还成了古族中的一员。这就是全部的经过。
她之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聂巧巧,实在是他所描述的太过详细了。
他还不知她没有死,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也许是她摔下了山崖,撞伤了脑袋。虽然是大难不死,却性情大变也说不定呢。”
“或许吧!”
“光记着要我小心,那你呢,昔墨?回宫以后,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呢?”萧凤楚有些替她担忧。毕竟,她的身份是一国的皇后。她失踪的这几天,宫中一定是人扬马翻了。
“还好婉妃先回去了,大家的视线都会转移到她的身上。等到我回去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最主要的是那个人,宠爱的妃子又回到了身边,龙颜必定大悦。
只要他心情一好,一切都好办了。只要随便编个借口,就可以混过去了。还好,先把婉妃送回去了,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