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婉婷幽幽一叹道:“我为了躲避刺使公子的继续纠缠,不得已离家远行,去了川南。那里有我的一位手帕之交,她叫柳思思。她知道了我家中遭逢巨变,便主动让出了进宫的名额,好让我有机会能够接近宫中贵主,为家人伸冤。”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向朝中派去的特使伸诉冤情吗?以你的相貌,特使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将你举荐进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这样倾国倾城的相貌,特使们是绝对不敢有所隐瞒的。况且,一旦日后她当上了后妃,对举荐过的特使,一定会心情感激的。如此一来,必将会有利于日后的仕图。这样的好事,又有谁会不愿意做呢?
“我也知道这样的方法可行,只是却不敢冒这个险。毕竟对方是一方刺使,有着很大的权利和人脉。一旦事情不成,岂不是要打草惊蛇了。其实我并不怕死,怕的是死了以后,无人会为我的家人伸冤了。”
“那你又如何得知皇上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再说了,这本就是刑部衙门的职责,而你却用这种方式向来告御状,你可想过这样的后果?”以邑昱皇朝律法,越极上告者需先受刑杖五十,再来伸诉。而进宫来告御状的,还从不曾有过先例。不过,想也知道,既便是状告成功也难逃受领蔑视皇家威严之罪。
“只要能替家人伸冤,无论什么样的罪罚,奴婢甘愿领受。”
“这倒也未必就会如此,只要你能够博得皇上的宠爱,到时候他能够加以赦免,你即可不用获罪了。”古昔墨道出两人皆是心知肚明的方法。
朱婉婷低垂着粉颈,轻柔道:“还望皇后娘娘成全。”
“倒无所谓成不成全,这本就是本宫的责任。以你的姿色,必定会博得皇上的宠爱。到时候,皇上高兴,本宫也就跟着心喜了。”
“倘若真能够得偿所愿,奴婢定然不忘娘娘您的再造之恩。”朱婉婷跪在山石上,诚然叩头。
“你听好了,宫所给予你的只是一次机会,到时候你能不能抓住皇上的心,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是,奴婢明白。”
“嗯!”古昔墨低应了一声,随即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抬头望着夜空,喃喃道:“起风了。”
朱婉婷的目光也跟着投向远处,回望时,一缕秀发在她额头处随风轻扬。
这样的古昔墨宁静恬淡,风华尽现。
似被眼前无人所惑,朱婉婷似乎看得有些痴了。
古昔墨回眸,对上她怔愣的脸,露出淡淡然的微笑。
她那明亮一如夜空中耀眼繁星的双瞳,带着笑意,直射过来。朱婉婷只觉精神为之一振。
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黑亮的一双眼睛!
纵使见惯了铜镜中自已那张美丽绝伦的容颜,也难免被这样一双眼睛所惑。
是谁说,当今的皇后只是中人之姿?说这话之人,绝对没有见过她的眼睛。但凡是见过这双眼的人,定然会被这要的她所迷。
着迷于她淡然恬静的气质,折服于她温和沉稳的后仪。
“怎么,看呆了啊?本宫有那么美吗?”古昔墨适时的调侃,打断了朱婉婷怔然。
说完,古昔墨笑笑,站起身。“好了,出来这么久了,本宫也该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朱婉婷跟在她身后步下假山。
等到古昔墨回到凤仪宫,睡在内室外的春喜早已经醒来。因为遍寻不见她,而慌张焦急的在门口来回走着。
见她的身影出现,立即迎上前。
“主子,你到哪里去了,可急死春喜了。”
“醒了,睡不着,便出去走走。看你睡得沉,也就没叫醒你。”古昔墨拍了拍紧张得忘记礼数,搭在自已手背上的手,说道。
“主了,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怎么得了。下次可不许再这么吓奴婢了。”春喜不分主仆的亲近的搂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你呀!我又不是头一次出去,害怕什么?”古昔墨用食指戳了下她的脑袋,又笑骂道:“你这死丫头,都是我平日太宠惯着你了,才让你这么没大没小的。”
许是因为春喜是唯一一个能让她想起过去美好记忆的人的关系,所以才会对她多了一些宠爱和容忍。
相比起来,同是近身侍女的宛如,则要跟她生疏一些。
不是说她不好,相反,她要比春喜来得细心体贴,也要稳重内敛的多。
既便是想要同她亲近,也会克制着守着礼数。
每次春喜和她有一些亲密的小动作,都会看到她眼里的羡慕,相信她也有着同样的渴望。只是,限于个性,不能作出有失礼数的举动来。
她小心翼翼的做着每一件事情,成熟稳重的有些可怜。这样的她,每每让她感到心疼。
“主子,在想什么呢?”春喜轻轻的摇了摇她的胳膊。
“在想着宛如呢,她怎么没来?”
宛如心细,知道她浅眠。每天夜里都会准备好一壶温热的清水,怕她醒来了口渴。
现在都已经是将近子时了,按照往常她早已经该来了啊。
“早过来了,见主子你不在,四下找寻主子了。”知道主子一向有夜游的习惯,所以两人也没有惊动侍卫和宫人,两人商议过后,一个留下等,一个出去找。
“是不是宛如过来,发现我不在,所以才叫醒你的?”
“嗯!”春喜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你呀,等哪一天你睡着了,让人把你抬走了,都不知道。”
“娘——娘——”
“怎么,娘娘说错了啊?”身后传来宛如的声音,两人跟着回头。
宛如走近,柔细的嗓音责怪道:“真不知道你这近身侍女是怎么当的,自已的主子醒了起身你都不知道。我看啊,真该让主子好好的责罚你一顿才是。”
春喜向她吐了吐舌头,撒娇的更加贴着古昔墨。
“主子,你看她,做错事了,还一副不知道悔改的样子。”
“你当主子像你一样小气吗,哼!”春喜挑衅的冲她一皱鼻子。
“你……”
“好了,你们俩个。”古昔墨无奈的轻斥责备。
宛如瞅了春喜一眼,不再与她互斗,转过视线对上古昔墨,问道:“娘娘,您刚才去了哪里,奴婢怎么内外找了个遍,也不见您的影子?”
“我去了西宛,你自然是找不到了。”
“西宛?娘娘怎么会想着去那里?”
平日里古昔墨若是睡不着或是夜里起身,也只是屋外站站,或是就近走走,从来不曾去过西苑这么远的地方。所以,宛如不免有些好奇。
听她问起,古昔墨也未觉有不妥,便将之前听到萧声,跟着去了西苑的经过叙述了一遍。遇到朱婉婷,只是一语代过。
春喜听她说遇到一名宫女,坐在假山上吹萧。顿时来了兴致,瞪大了眼睛,好奇不已的问道:“娘娘,你说吹萧的西苑的宫女?她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古昔墨瞅着她那一脸的兴趣盎然,颇是无奈的一笑。
对于新鲜稀奇的事物,春喜一向比常人要来得好奇的多。越是有违常礼的事情,她越要问得一清二楚。为这,她没少挨宛如的说。
的确,就如宛如教训她的一般。
在这宫里,要想存活的长长远远,那就要学着把自已当成哑巴,当成瞎子。任何的好奇心,都可能将自已陷入危险的境地。
这是宛如在宫中这几年所总结出来的心得。
就连她都不得不承认这样偏执的说法,背后隐藏着一定的道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凡事皆由多出口。越是在这宫里久了,就越加的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春喜她却似乎不明白这个道理。
宛如看着古昔墨的脸色,心思灵巧的她,已经读出她沉默着,不愿多言的真实心意。用胳臂肘撞了春喜的腰一下,温颜道:“主子,夜已经深了,还是回屋里歇息吧?”
春喜好奇心虽重,却也并非愚钝之人。收到她递过来的眼色后,瞬时领悟过来。随即符声合言道:“是啊,娘娘,您也走得累了,早些回屋歇着吧?”
古昔墨知道两人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便轻‘嗯’了声,在两人轻扶下,走时屋内。
此时,夜空中的皎月,已经升过半中央。
正是:一轮明月高悬,遥望凡尘恩怨。几多伤怀离恨,留待日后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