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人之将死,孙梦梅硬生生的从断了的喉管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朕怎么了?朕命人在你的每餐的膳食里都加麝香,在让你不孕前,从不真正的释放在你体内,你难道不知道吗?真以为朕是瞎子不成,居然胆大包天到让人把奸夫藏在水桶里带进宫和你苟合!”
孙梦梅眼睛里的光亮,一点点的暗淡下去,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慕容南诏看着她,用只有自己可闻的声音低声喃喃,“这后宫之中,再也没人生出儿子,也是因为朕!除了她生下的孩子,其他的人,在朕看来都粪便不如!”
话音落下,他骤然转身,身后的黑衣人不需要他提醒,对着殿门外高呼一声“有刺客,快护驾!”就扬起匕首,动作利索的抹上自己的脖子。
侍卫们匆匆跑进大殿,就看到两具倒地的尸体,都是血流如注,唯一不同的是升平皇后瞪大双眼,脸上挂着毒怨,似死不瞑目,另外一个侍卫,则是双眼闭,好像……死得其所。
看到皇上安然无恙,领头的侍卫首领才长长松了口气,拱手跪地,表情惶恐,“奴才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半坐在龙榻边的皇帝,脸色很难看,眉宇间笼罩一团黑气,“你们是该死,但是最该死不是你们,来人!”
不出片刻,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就手捧明黄卷轴的圣旨急匆匆的出了宫。
天变的似乎快了点,宫里才传来一公主死,一皇子伤的消息,又传来了以温懿恭淑著称的升平皇后,行刺了尚在病中的皇上的消息。
皇上盛怒,当即命人抄了皇后娘家——右相孙少辛的家。
在大历皇朝盛极一时的孙氏家族随着一道圣旨,就此衰亡了,所有男性不管成年还是年幼一律斩首;女性除了嫁入左相府的孙庆梅幸免,其余不管长幼,一概充为军妓。
可怜的孙家老母,一听自己七十岁的老妪还要沦为军妓,当即一命呜呼了。
发生了这样灭门的大事,满朝文武没一个敢站出来为孙家求情,隐隐约约,他们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大历皇朝似乎又要迎来新的战乱纷争。
消息传到左相府里时,孙庆梅还在为展妈妈的事伤心不已,这个奶娘对她来说,当真是比亲生母亲还亲,就这么死了,而且是因为她,怎么不难过?怎么不自责?
“夫人!夫人!”她的贴身大丫鬟珠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正要开口,就遭到孙庆梅一个巴掌,没好气道:“跑什么跑,又有谁死了吗?”
珠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泪就掉了下来,“夫人。”支支吾吾不敢说下去了。
孙庆梅正愁满肚子火气没出发,一把揪住珠云的头发,“你这贱人,连你也来欺负我!”
珠云痛的眼泪流的更凶,却不敢挣扎,“夫人,孙大人家出事了!”
“什么?”孙庆梅揪她头发的手猛然一送,声音带着颤抖,“我娘家出什么事了?”
暮尉迟也刚得到消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的眉头从昨天到今天,就没舒展开过,管家刚要给他上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管家躲闪不及,茶盏里的茶水尽数泼洒到孙庆梅身上。
孙庆梅什么都顾不上,对着暮尉迟就跪下,拉着他的裤腿,声音嘶哑的哀求着,“老爷,求求你,救救我娘家人。”
暮尉迟伸手去扶她,一个眼神,管家很快退了下去。
孙庆梅就是不肯起来,凄凄惨惨地伏在暮尉迟腿边嘤嘤痛哭,“老爷,以前都是妾身的错,从今天起,妾身一定会把瞳儿当成亲生女儿,求老爷救救我娘家人!”
暮尉迟收回手,很无奈地喟叹道:“夫人呐,不是我不肯救,实在是无能为力。”
少年时是东陵的将军,现在是大历的丞相,他很敏锐的嗅觉出,这是个圈套,为的就是把孙少辛一举打掉。
右丞没了,下一个或许就会轮到他这个左相。
那个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男人,果然也是天底下,最阴狠毒辣的人!
孙庆梅也不傻,抬头,隔着水雾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很轻很轻的喊出他的名字,“尉迟。”
暮尉迟一怔,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叫他了,依稀记得还只是在新婚时,她曾经这样叫过。
他虽然不爱她,可,毕竟是陪伴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妻子,还曾给他生下过一个女儿,终究是见不得她这么难过,再次伸手去扶她,“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这一次,孙庆梅没再固执,顺着他的外力站了起来,“尉迟,长公主忽然暴毙,我姐姐行刺皇上,我孙家满门抄斩,是那个人一手设计的吗?”
夫妻多年,亲密的次数,虽少的可怜,还是暮尉迟还是会懂她话里的那个人是谁。
他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你会不会有事?”孙庆梅着急地拉上他的手。
暮尉迟已经知道慕容南诏这么做的原因,事隔这么多年,他终究还是容不下他,罢了,只要暮雪瞳能够安好,即使要了他这条老命又如何。
为了雪瞳能安全,有一件事,他现在就要去做。
“我马上要进宫一趟,夫人……”暮尉迟凑到孙庆梅耳边,用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了句什么。
孙庆梅眼睛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暮尉迟,“我们的女儿真的在那里?”
暮尉迟点头,“真的,她也是我的女儿。”
孙庆梅很仔细地看着暮尉迟的眼睛,的确没看到一丝惊慌躲避,她选择了相信,没有去追问现在的暮雪瞳到底是谁的女儿,匆匆的就朝门外跑去。
她现在就要去找自己的亲生女儿,谁也阻止不了她。
孙庆梅走后,书房里多出来一个人影,对着暮尉迟恭敬行礼后,欲言又止。
暮尉迟闭上眼睛,满脸的倦意,“想说什么就说吧。”
站在他面前的,是当年跟随他从东陵一起出来的五百精英里唯一存活下来的一个,曾经他想给他一大笔钱,让他隐姓埋名就那样过一辈子,他却执意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