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片刻,她忽然仰头笑了起来,以为早流干的眼泪顺着眼角翻滚而下,“慕容南诏,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耻的人!”
慕容南诏并没应声,眉色一沉,涌起了怒意,他这皇帝虽然当的不风光,还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这样骂他。
孙梦梅开始得寸进尺,嗓音猛地拔高了许多,人也摇摇晃晃的朝那张硕大的龙床,那个三国中最有权力,也站在最高处的男人走,“慕容南诏,彩蝶已经十八了,你却迟迟不给她指婚,原来就是为了今天,你还是人吗?为了一个孽种,居然狠心毁掉你两个亲生的孩子!”
想到死相凄惨的女儿,孙梦梅浑身都在哆嗦,“慕容南诏,你想把皇位给你的那个孽种,你说就是,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女儿?你为什么啊?”
慕容南诏冷眼看着她,同样冰冷的话在内殿响起,“孙梦梅,你还想说什么,朕给你个机会,一并说了。”
慕容彩蝶死了,和暮尉迟这辈子也再无希望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忽然就吃吃的笑了起来,“慕容南诏,这么多年,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吗?十七年前,你要我宫中故意走水,不顾皇后该有的胸襟和端庄跪在御书房门口求你不要让我抚养訾容枫,我都依了你,为什么?时至今日,你却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肯放过,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在这深宫中,彩蝶是我唯一的希望!”
慕容南诏冷眼看着她,良久才从齿缝里吐出一句话,“正是因为她是你唯一的希望,朕才要彻底毁了她!”
“为什么?”孙梦梅瞳孔蓦地放大,不可置信地瞪着龙床上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二十年前,你对清汐做过什么,你心里有数。”正是因为眼前这个半疯癫的女人,才让他痛失心爱之人这么多年。
“我……”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孙梦梅眸光微闪,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理直气壮,“即便我真想动什么手脚,在你的万全保护下,我并没有得手,至于她难产,我只能说这是天意。”
她坦然地看着慕容南诏,并没说谎。
二十多年前,訾清汐入宫,受尽万般宠爱,她的确怕过,不是怕她抢走慕容南诏的爱,而是怕牺牲了毕生幸福换来的皇后宝座被人抢了去。
宫中女子的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苦苦找不到机会,除了册妃大典上见过訾清汐一次,直到她死,后宫中的其他人都不曾再看到过她的面容。
时隔这么多年,其实,她已经不记得她到底长什么模样了,就算是有人说新入宫的新人长的和訾清汐多像,也只是听人说,她真的不记得了。
慕容南诏仰头看着明黄色帷帐上的九条金线绣成的盘龙,一声喟叹,“无所谓了,你欠她的,朕终是帮她讨回了,只希望还来得及!”
“慕容南诏!”孙梦梅抬起手扶了扶早不成髻的发髻,嘴角勾起阴测测地冷笑,“我到今天才算真正的明白,你娶我,娶周愉儿,不过是为了稳定你的皇帝宝座,可笑的是,我们还在斗的你死我活,你才是背后真正的赢家!”
“如果没有你们斗的你死我活,朕的枫儿如何能坐稳这龙椅!朕的清汐如何能原谅朕!”慕容南诏慢悠悠地一句话,直接把孙梦梅最后一点侥幸剿灭,她脸色惨白,整个人像是大病了一场,本想上前,脚步虚浮着朝后连退了好几步。
她恶狠狠地咬牙,“好,很好!”
“孙梦梅,还有一件事,你恐怕到死都不会知道。”慕容南诏面无表情地看着孙梦梅,又道,“暮尉迟为了留在大历,当年和朕有个约定。”
“什么约定?”孙梦梅的声音在颤抖,她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再去相信这个男人说的任何一句话,心骗了自己,事关暮尉迟,她还是想听。
“他听从朕的安排假装倾心于你,而朕答应他,登基后,就让他顺利留在大历。”慕容南用毫无任何起伏的语调,说出一句最残忍,把孙梦梅打入十八次地狱的话。
“为什么?”孙梦梅感觉好冷,像是被人当头淋了盆冰水,忍不住打了个战栗,不等慕容南诏作答,又开始恍然大悟般喃喃自语,“他……也是为了訾清汐那个女人?”
慕容南诏迎上她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神色的目光,冷冷道:“这个等你在地下哪一天看到了他,亲口问他比较好。”
孙梦梅忽然冷静下来,“慕容南诏,既然暮尉迟也只是你的垫脚石,为什么还放任太后指婚?”
大概觉得孙梦梅已是将死之间人,有些秘密藏在心里也挺难受,慕容南诏难得的回了她,“因为你今天闯入朕的寝宫,就会担上弑君的罪名,朕会抄了你孙家满门,朕的一半兵权还在周飞度手上,暮尉迟……朕暂时还要利用他去对付周飞度。”
“你!”孙梦梅再一次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竖起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慕容南诏,她想转身,已经晚了,有个黑影从天而降。
孙梦梅张大嘴,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脖子上已经有血喷涌而出。
她大口喘着气,竖起手指指着慕容南诏。
慕容南诏冷笑着从床榻上走下来,半蹲到她面前,毫无任何怜惜的捏住她的下颌,“你是不是想问朕中毒是不是真的?”
孙梦梅早说不出话,苟延残喘地看着慕容南诏,真是回光返照,涣散的瞳孔又猛然收缩,干涸似龟裂的河床的嘴唇里发出呀呀声。
慕容南诏很用力的把她的头甩向一边,“孙梦梅,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朕还可以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朕的确中毒了,如果不逼的暮尉迟不得不把他的女儿嫁给枫儿,怎么能让他亲自去为朕寻解药;第二,你真的想知道朕为什么不给你的女儿指婚吗?”
随着慕容南诏的用力猛甩,孙梦梅很清楚的听到自己脖子断裂的声音,慕容南诏说的第一件事,她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她始终拖着口气,就是想在死之前知道自己女儿的事。
慕容南诏看着她的眼睛,迸出怨毒厌恶,还有恶心,“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珠胎暗结的事吗?自从生下那个野种之后,你再也没有身孕,你当真没有怀疑过吗?你问过那么多太医,却没得到自己身体里有麝香的事,你难道还没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