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钱?!”果真,他伸出一臂横挡在蒙老太爷胸前,歪着嘴吐了一口唾沫,眼睛一瞪,脸色一马,仰着下巴凶巴巴的道,“大爷我还没收你的钱呢,你还想大爷我给你钱?抬走!”脑袋一甩,支使旁边的小弟赶紧挑起担子走。
蒙老太爷惊诧不已,脸色瞬间煞白,这王武实在是欺人太甚!连若玉都看不下去了,怒火熊熊的冲上去,一把抓住他腰间的剑靶子,“你这个抢匪!抢我们家的粮食!我要去报官!”
‘嘭’的一声,若玉的脑袋摔倒了地上,四仰八叉的跌倒在蒙老太爷的脚边,一张脸痛苦的皱成核桃。王武身强力壮,根本没把小毛孩儿放在眼里,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堵在巷道的人群有些骚动,转身招呼着小弟赶紧挑着担子走人。
“小玉儿!孩子你怎么啦?”这一切发生太快,蒙老太爷没想到自己服软求情不成,居然让小玉儿受了委屈!
他也是个急躁的性子,对地头蛇历来卑躬屈膝,但惟独不能伤了他的小玉儿!
“王武!你给我站住!我打死你个王八羔子!”蒙老太爷惊恐且怒,一张脸变了颜色,活生生的要吃人一般,紧抱着若玉就追了上去。
人群中拥堵,王武扒开人群直接往外冲,蒙老太爷抱着孩子跌跌撞撞追出巷道,早就不见了他人影。
“诶!这兔崽子!看我不找上你们家门去!”蒙老太爷抱着若玉心疼得不行,站在巷道口喘着气破口大骂,惹来一干过往行人的注目。
人群散去的巷道里,背篓也被打翻在地,野菜和布匹都掉了出来。好在民风淳朴,一旁的好心摊贩帮忙收捡起来,不住的劝着蒙老太爷,这事儿只能自己吃亏,谁让人家王武是王员外的侄子呢。
被祖父干枯有力的手臂抱在怀里,若玉又一次心被刺疼了。祖父总是卑微的活着,遇到自己受伤就像是发威的豹子,却因为苍老和贫寒显示出难以掩藏的落寞无力。这样辛酸的日子想要卖米粉熬出头,还被流氓抢了劳动成果,说到底,她还是没有做什么改变……
抹了一把眼角的湿润,黏糊糊的眼睫毛有些沉重,若玉吊着祖父的脖子,朗声道,“爷爷,我们先去花婶绣坊吧。”心中暗道,王武你给姐姐我记住了,这事儿我早晚要讨回来!事实上,有因有果,这个王武注定跟蒙家杠上了。
幸亏背篓里面的布匹放在野菜下面,不然早被那个王武抢走了。若玉欠着祖父的手走在前面,突然觉得祖父很安静,一时没有多想,往打听到的绣坊直走而去。
穿过大街两旁鳞次栉比的小吃摊位,烤肉的味道和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让人直流口水,若玉眼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前世今生都嗜好街边小吃的她,遇到这古代原汁原味的民间小吃,简直让她饿得直流口水!
‘咕咚’一声,吞了一口唾沫,若玉这才注意到祖父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了。回头一看,祖父的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街边的吆喝此起彼伏,若玉拉着祖父走到街尾,这才转头看着祖父。
“爷爷,别难过了,东西丢了就丢了,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人没事就好。”
蒙老太爷背着背篓,身形萧索的他怒气未消,摸着若玉的脑袋有些责怪的道,“还说没事!”
若玉脑子一个灵光闪现,心有灵犀,破声道,“祖父,你在生气?你在生小玉儿的气!”不等祖父回答,看脸色就知道气得不轻,若玉抓着祖父的手又道,“小玉儿也是心急嘛,祖父——”
这半是撒娇,半是自责,可怜扒拉的小模样实在是让人不忍心责怪。蒙老太爷吐了一口浊气,捧着她的小脸郑重其事的道,“今后不准再这么莽撞了,女儿家抛头露脸最是吃亏,知道吗?”
若玉嘴角含着笑,眨眨眼,点头如捣蒜的道,“恩恩!爷爷放心,小玉儿懂了。”
堵在他心头的这口气才顺了些,蒙老太爷看了看热闹的老街,这才拉着小孙女往花婶绣坊去。花婶绣坊在街尾,转角就到,三三两两拿着布匹来换钱的人不在少数。
祖孙两进了绣坊的门,站在三五个人后面排队等候。柜台上累着厚厚的布匹,里面有两个人手脚麻利的点钱收布。
“哟!这不是蒙老汉嘛,来来来,都是老主顾了,还排什么队呀!”梳着牡丹富贵头的脑袋往柜台外望了望,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穿红戴绿的走了出来,肥胖的身体扭着大屁股,看傻了若玉的眼。
若玉第一次见到她,从祖父身后走出来,小脸平静,心里却笑抽了。花婶没有注意到蒙老汉身边的小娃娃,一张臃肿的脸长着一双下三白眼,眼珠子又细又圆,滴溜溜的盯着蒙老汉的背后看。
田氏很会织布,为人实诚心细,织出来的布质量很高,在花婶绣坊颇得人心。蒙老太爷放下背篓,把布匹递给她道,“花婶,你先看看布吧。”
难得蒙老汉自己送来布匹,花婶也是个精明算计的主,捂着手绢呵呵笑,却不伸手去接。蒙老太爷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递出去的布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
“蒙家田氏织布是个好手,多年来都是吴族长收布,这才送到我们花婶绣坊来。怎么——”花婶点到即止,像是看笑话一般看着蒙老太爷。
她早些年就知道田氏织布很好,一开始还亲自去吴家湾要过货,可是蒙家是外姓人,把布卖给吴族长不卖给她也是情理之中。可前几个月,王员外次子娶了吴族长的长孙女冲喜,她王员外家的奶娘,替吴家看管花婶绣坊,还筹备了好些布匹作为聘礼送去吴族长家呢。
只是,向来伏低做小的蒙家,怎么敢把布匹直接卖到绣坊来呢?吴王两家是姻亲,不至于为了一点小利闹不和,自然也不会轻易收蒙老太爷的布的。
蒙老太爷来的时候,心里一直打鼓。他何尝不知道个中缘由,只是吴族长实在是欺人太甚,家里缺钱要过冬,逼得他弃了吴族长来绣坊碰碰运气。当着花婶的面,蒙老太爷面露为难的道,“花婶有所不知,村子里下暴雨受了灾,我家房屋塌了粮食也没了,实在是没法子,所以,这才,这才——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