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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金枝犹豫了一会,才说,“京城里都在传,郡主救父孝心可鉴,靖王略施小计,最终抱得美人归……还说,他艳福不浅……”

我轻咳了一声,打断她的话,却没有说什么。他权倾朝野,有心人这么传播,想来是为了维护男权主义,让京城的女子们都了解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男人说的话就是圣旨,就是天!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女人只能一味的顺从,若有反抗,就是罪大恶极,天理不容。

一连数日,沈卓远天天来邓王府看望我,邓王妃不时拦他的路,挡着不让他见我,甚至对他出言冷嘲热讽,而他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听了一点都不生气,这倒让我有点不适应了。

人的欲望说来也怪,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觉得珍贵,从而从内心深处激发起更大的欲望,越想越非得到不可,沈卓远对我就是如此。几天来,他对我百般呵护,温柔体贴,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凭这一点儿,我觉得他身上尚有优点可取,或许自己可以试着慢慢来忘却从前,同他谈谈恋爱。

今天,他让辰光带人送来了成箱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望着摆满一屋子的礼品,我怔了一怔。

沈卓远拉着我来到盛满首饰的箱前,随手从中捡了一个碧玉镯套在我手腕上,笑道:“喜欢吗?”

我胡乱点了一下头,问道:“你送这么多东西来干嘛?”

他笑道:“这是聘礼!”

经他一说,我才突然想起,再过五天就是六月初九了,是芳菲郡主出嫁之期,而且嫁的人就是他,天,我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一时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抽回手默默地向院外走去,他也不说话,只是在身后慢慢地跟着,一直走到回廊口,他携起我的手,问道:“怎么?你不高兴!”

我摇了摇头,叹道:“没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只是……我觉得婚期太快了,我想……延后。”

他眼色一闪,道:“你想延后,不可能!”

我急道:“为什么?”

他道:“婚期是皇上定的,已经由不得你我做主。难道你想违抗圣旨吗?这可是欺罪之罪,会连累全家人的,你不想他们因为你,掉了脑袋吧!”

我一怔,权宜之下,只得叹道:“看来,我只能认命了。”

他轻哼了一声,伸手搂住我的腰,抬起我的下巴,直直的看着我,轻言笑道:“本人贵为王爷,难道配不上你一个小小的郡主吗?瞧你这是什么样子,似乎极不甘心情愿。”

我见他言语之下似有取笑之意,看了看他,低声道:“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当初你要娶罗芳菲完全是为了报复,并不是真是想娶她,想对她好。如今,你知道我成了她,所以将错就错,非让我嫁给你不可!

你先前答应我,不再逼我,那些话全是骗人的,你,你……对我一点诚意都没有……”说到这儿,我眼圈一红,似要落泪。

他顿时敛去笑意,揽着我,大手在我背后轻拍着,叹道:“忆如,我现在对你不够好么?你怎么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

我沉默不语,只是无声哭泣。他紧紧把我揽在怀里,柔声安慰:“别哭,你一哭,我的心都被揪起来了!天知道,我心里有多么在乎你,幸好我没有放弃报复,不然,我很有可能会永远失去你。”

这是他对我表白吗?

我完全呆了,怔怔的想道:人总在失去以后,才知道珍惜。被这样一个男人喜欢上,到底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不幸?

就在我们沉浸于感怀之时,长廊另一端,有人看到我们拥抱在一起,发出一声惊呼,接着叫道:“菲儿,你怎么哭了?”

一听是邓王妃的声音,我不敢抬头,连忙推开沈卓远,背过身擦去挂在脸上的眼泪。邓王妃扶着丫头匆匆赶来,厉声道:“靖王,你又在欺负我女儿,你身为王爷,如此仗势欺人,持强凌弱,眼中还有王法么?”

“娘,他没有……”

“不必替他说好话!菲儿,你过来!”邓王妃对沈卓远成见彼深,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拉我过去,仔细看了看我,心疼地说道,“让娘瞧瞧,乖女儿,你的双眼都哭肿了,还说他没有欺负你……”

“娘……”我叫了她一声,无力解释,只求她不要再说下去。

沈卓远耸了耸肩,叫嚣道:“就算是本王把她惹哭的,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邓王妃气得双眼圆睁,手指甚至因为他的话,在半空中颤颤发抖,“女儿,你听见了么,他亲口承认了。是,靖王!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这里是邓王府,不是你的靖王府,来人,将他给我赶出去,我片刻不能忍受在邓王府里再见到他!”

看到邓王妃怒不可遏,沈卓远的脸色由白转青,面对俩人对持,我觉得有些无奈,连忙拉着邓王妃退去一旁,“娘,误会,真的是误会。”

“什么误会?你明明哭过。”

我急于解释道:“我是哭过,不过,不是他弄哭的,娘,真的,我不骗你!”

闻讯赶来一帮佣人,他们看了看邓王妃,又转头看向沈卓远,结果谁都没有轻举妄动。邓王妃当下发作,“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来啊,将他给我赶出去,不许他再踏进邓王府半步!”

沈卓远不以为然的扬了扬眉,沉声道:“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选择默默离开。邓王妃怒上心头,有失庄重地叫道:“都给我回来!给我回来……”

“娘,您别跟他计较,他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尊……”看到他的眼神,我咬住嘴唇止住想说出的词,只得道:“眼不见为净,娘,我送您回房吧。”没办法,总不能让我看着邓王妃亲自动手赶人吧。

“她有脚自己会走,用不着你扶。过来,留下来陪我!”要不是看在她目前特殊的身份上,他早就对她不客气了。哼!今天,要是摆不平这个老太婆,日后,他岂不是要处处看她的脸色。

邓王妃的怒火,再一次被成功激燃,达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你,你……太过分!菲儿,咱们走,不许你再理他。”

“本王的忍耐度是有限的!”

“别以为你放了我们家王爷,你就能威胁我,她是我女儿,只会听我的话。”

望着争吵的两人,我抚着额头,头痛得想着,如何熄灭两人的怒火,沈卓远走过来,目中无‘妃’的向我,问道:“怎么?你不舒服吗?”

“王爷,她是我母亲。”我望着他露出祈求之色,但愿他能节制,懂得尊老爱幼,不要再邓王府猖狂下去,让我从中为难。

“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早就对她不客气了,她分明是想折散咱们,这个老太婆……”沈卓远强压住内心翻涌的怒火,看了看我,最后咬牙道:“好,好,我先走,明天再来看你!”

用过晚饭,我将丫头们全都遣退,一个人躺在屋内的大床上,静静的呆着怎么也睡不着,终于躺不住,起身披上一件单衣,光着脚丫,悄悄地打开门,守在门外的绫儿,见我立刻惊道:“郡主,您没有穿鞋,奴婢去给您拿,您等一下。”

我趁着绫儿进屋里拿鞋没有出来之前,走到院里坐到秋千上,轻轻的荡着,想着心事,似乎他对我越来越好,但这片温情……能够持续多久?一年,两年、三年……这个时代,那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不错,他现在心里只有我,但谁又能保证,日后,他不会看上别的女人。

经历了太多苦难,我对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他的喜怒无常,让我每每想起来,总是对今后的日子担心不已,充满了忧虑。

一只脚被温暖的大手掌握住,套上了鞋子。对上来人的眼睛,我愣了一愣,只见他微微一笑,替我穿上鞋子,伸过手来道:“来,陪我到后院走走,如何?”

稍作停顿,我将手交给他,缓缓站起来道:“好。”

段溟阳挥手让绫儿退下,领着我出了闺院,来到花园里。

此时,花园中四下无人,一片寂静,园内百花盛开,空气中飘带一股浓浓的花香,他将手上灯笼别在海棠树杈上,就地往草坪上一坐,道:“夏天真热,以后,忆如嫁人,出了门子,记得要常常回家来看看。”

什么时候?他知道她是我了。我背对着他,无力去想太多,只道:“好,我记下了。”

“忆如,对不起,我以前做……”

我打断他的话,淡淡地说道:“不要说了,事过境迁,有些事情,不是人力能够挽回的,你要是回悔的话,以后,就对我好一点,拿我当亲妹妹吧。”

他盯着我看了好久,道:“好,妹妹!”

我见他的表情,太过于平淡,突然想到邓王对我说起他的身世,有意蹲在他身边,低声道:“如果我对你说,你现在的身份,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你会不会感到吃惊啊!”

他‘蹬’得一声站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灯光下,他面色凝重盯着我,嘴张着半天没合上。

看到他的震惊,我慢慢地站起来,不解道:“义父变生父,不好吗?瞧你这样,跟嘴里吃了苍蝇似的,你不高兴吗?哥!”

他呆站了半天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我试探的伸手碰他,他却在我面前身影一晃,闪到五米之外,握紧拳头弄得格格作响。我不懂了,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怎么像见了仇人似的一样愤怒。

“哥,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借着灯火,我低头看到地上,多出一条长长的人影,猛然一惊,连忙转过头去,看到两个人同时出现,我差点失声尖叫……

沈卓远,江无血,他们怎么会同时出现?

我呆滞了良久,一直在旁静而不语的段溟阳,突然开口,道出一个惊人的秘密。“忆如,其实今晚我找你,是想告诉你,我之所以不想让沈卓远杀我师兄,那是原因,他们是亲兄弟!”

什么?

愣了半晌,我找回自己的声音,若有所思的望着沈卓远,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了他是你兄弟?”

沈卓远走过来,对我低声道:“在你中暑之后,我亲自去放段溟阳的那晚。”

“你会为了我,杀了自己的亲兄弟吗?”

他不答,反问道:“在你知道我跟他的关系后,会让我杀他吗?”

我无语以对,默默走到段溟阳身旁,觉得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脚下一软,向段溟阳身上跌去,他快速反应过来,搂住我往前倾的身体,此时身后传来沈卓远,冷清的声音:“放开你的手,否则,我会把它们当猪蹄剁下来,喂狗!”

“她是我的亲妹妹!”

“我刚才听到了。”沈卓远将人抢回,不耐烦地挑明了说道:“她是我的女人,不管她现在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允许你们碰她一根手指头!忆如,只要你一句话,我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兄弟,都会为你完成心愿。”

心该软吗?我扫过江无血一眼,想到些什么,轻扯着沈卓远的衣袖,道:“死者已逝……王爷,何必再为死去的我,再增添杀孽呢?”

沈卓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轻叹一声,“你还是这么善良。”

我看向他,他则不屑地看了江无血一眼,冷冷地说道:“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以前,你可以滚了,滚得越远越好,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

直待他们二人走后,我望着天空中闪烁的星星,直想,如果我还活在那具肉体内,会将如何?

“也许忆如的死,是天意。”

“不,忆如,你跟着我吃了太多的苦,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一切怨我!对不起,原谅我!我保证以后,真心待你!”

我仰头望着他,如此霸权的男人,竟然能向一个女子当面承认错误,这恐怕比有人砍他一刀还困难,轻叹了一口气,我准备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回去把藏在床底下的包袱拿出来,没我的允许,不准你妄想逃婚。”

那是我在昨天夜里没人的时候打包的,他怎么知道?难道……“你一直躲在邓王府里监视我。”

“聪明!”沈卓远赞赏我的同时,不忘了低头掠吻。

也许他是出于情不自禁,在跟我亲热之时,竟然忘记了对外界事物进行提防

“放开我女儿……”随着一声怒吼,一只绣鞋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沈卓远的头,他咒骂了一声,赶紧放开怀里的她,只见邓王妃带着一帮人提着摆成长龙阵似的灯笼,匆匆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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