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把官封完以后,就派人把刘濞找来想看看他的相貌。不看则已,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刘邦素善看面相观察人,今日一见刘濞相貌有造反的气色,心里开始后悔封他为吴王,但已经拜官授印,作为一国之君不能出尔反尔,便拍着刘濞的肩说:“我已经推算出汉朝振兴后五十年东南将会发生叛乱,我希望不是你。我们刘氏家族应以骨肉血脉之情为重,希望你谨慎一点,不要造反。”吴王濞连连叩头说:“不敢!不敢!”
在汉惠帝、吕后时,天下刚刚安定下来,各王国的诸侯各自做安抚他们百姓的工作。吴国物产丰富,豫章郡有盛产铜的矿山,靠海的有利条件又可以煮海水成盐。刘濞招募天下亡命之徒来偷偷铸钱,由于不必向朝廷纳税,所以吴国在短时间里迅速积累了巨额财富。
财富为吴王濞产生谋反之心提供坚实的物质保证。吴国的兵卒依规定卫戍时,还给予相等的金钱报酬。吴王每年又常去慰问有才能的人,用金银布帛赏赐他们。其他郡国通缉追捕的逃犯,吴王就收容他们予以重用,手下豢养一批鹰犬死士。如此做法有四十多年之久,因此吴王的势力日渐庞大。
晁错当了太子的家令,经常教导太子要削弱各诸侯国的领地和权力,屡次说吴王飞扬跋扈,独霸一方,有谋反之心,应该削弱他。太子几次向文帝上书告发,但文帝宽宏大量,不忍心处罚,因此使吴王日益骄横。等汉景帝即位之后,晁错当了御史大夫,极力主张削减王国封地。
吴王濞深恐削地不止,就以此为借口,决定谋反。
公元前154年,吴王刘濞联合楚、赵、胶东、胶西、济南、淄川六国,以诛晁错为名,发动叛乱。
诸侯因削藩震惊恐惧,大多怨恨晁错。等到吴国会稽、豫章郡的文书一到,纷纷响应。胶西王在正月丙午这一天杀死食禄二千石以下的汉朝官吏,胶东、淄川、济南、楚、赵国也如法炮制,发兵向长安进军。
七国兴兵作乱时,吴国国王征召他的兵卒,下令全国说:“本人年纪六十二岁,自己亲自带兵。小儿子年纪十四岁,他也身先士卒。所以凡是年龄大的与我相同,小的与我小儿子相同的人,都要征召。”调集二十余万人,同时派人到南边的闽越、东越去联络。东越也发兵来助战。
七国造反的书信被皇上知道后,调兵遣将来平息叛乱,派遣太尉条侯周亚夫带领大军去攻打吴楚。周亚夫认为荥阳、洛阳是军事要地,万一被敌军占领,局面就难以收拾,所以必须尽快赶到洛阳。
周亚夫带着少数精锐部队驾着快马轻车疾速行驶,军队刚到长安附近的灞上,只见一人挡在路中。周亚夫定睛一看,原来是老相识赵涉,就慌忙下马,抱拳问道:“先生拦车,一定是有要事相告吧!”
赵涉道:“听说将军要东击吴楚,这可是千钧重任呀!如果取得胜利,汉朝就会安全,否则,天下就要危险。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不知将军能否听我进一忠言?”
周亚夫深施一礼,恭请指教。
赵涉说:“吴王财大气粗,可以收买许多愿效死力的人,他们已经知道,造反以后朝廷一定要派遣大将奔赴前线,所以崤渑之间的险隘之处一定会埋伏小股伪装部队。将军东往洛阳必经崤渑,稍不留意就很容易被这些流匪暗算。我建议将军不要走东西大道,而应由此往南走蓝田,出武关,然后去洛阳。这样虽然绕道,但也不过多走两天,却保险多了。”
周亚夫听从赵涉的计谋,绕道赶到洛阳,立即派兵搜索崤渑之间,果然发现吴王派来潜伏的小股部队,随即把他们包围歼灭。周亚夫欣喜地说:“多亏了赵先生的指点,我才平安到达洛阳,荥阳以东的战局我可以高枕无忧了。”周亚夫能幸免于难,都归功于赵涉的神机妙算。
周亚夫在荥阳会合了奉命赶来的各地军队,然后大军向淮阳推进。在淮阳,他特地拜访了他父亲周勃过去的部将邓都尉,请教破敌之策。
邓都尉道:“吴王为人猛锐,气焰嚣张,所向无敌,不可与他正面交手硬碰硬。楚兵轻佻,不能持久。现在替将军想一计,不如带兵往东北留驻在昌邑,把梁国放弃不顾,让梁王自己设法坚守,吴军必定使用他们的精锐来攻打梁。这样,将军在昌邑把沟挖得深深的,把壁垒筑得高高的,派遣精锐的兵士断绝淮、泗的交口处,截断吴军的粮道,他们吴、梁相持疲惫,粮食又没了,军心必然大乱,那时再大破吴军就易如反掌了。”周亚夫听完后连称:“妙计!”
周亚夫完全采纳了邓都尉的作战方案,又征得汉景帝的同意,便率大军在昌邑城南深挖沟,高筑墙,扼制吴兵北进。然后又派骑兵速往淮泗口绝吴兵粮道。
吴兵发现周亚夫据守北面的昌邑,自己不能北进,只能西攻睢阳,就孤注一掷攻城。梁王刘武见吴兵非常强悍并且来势凶猛,急忙向周亚夫告急求救。周亚夫坚决不派救兵。梁王又赶忙上书景帝,景帝下诏书让周亚夫出兵救梁。兵法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周亚夫对景帝的圣旨也没有理睬,只是坚守壁垒,拒不出战。
“置之死地而后生”,梁王被逼无奈,只好自己设法抵抗吴兵,仗着士兵的同仇敌忾,英勇作战,吴军不但未能攻破睢阳,反而损兵折将,损失很大。
吴国的军队攻打小小的睢阳城已两个多月,毫无进展,因此士气渐渐低落了。这时吴王还没有认识到自己指挥上的失误。
吴王刚发兵的时候,大将军田禄伯为他谋划说:“军队结集在一起向西挺进,若没有其他的特殊路线,开辟新的战场,是很难成功的。我愿意带领五万人,另外顺着长江、淮水向西进军,收下淮南、长沙,进入武关,同大王会合,这也是一条特殊路线,能开辟一个侧面战场,使朝廷的军队首尾不能相顾,疲于奔命。”
吴王的太子听罢劝道:“文王是以造反为名义,这种军队是难以让别人统领的。假若别人也造反,那将怎么办呢?而且让田禄伯一人带兵,走另外一条路,会有许多其他的祸害产生也未可知,只有空自损害罢了。”
田禄伯的建议在战略上无疑是正确的,如果实行,就不会出现三十万大军被阻在睢阳城下一筹莫展的被动局面了。但是吴王生性多疑,气量狭小,怕田禄伯带走五万精兵,反过头来背叛自己,因此就没有采用田禄伯这一正确的计谋。
吴军在攻打梁国时,手下的桓将军向吴王献计说:“吴国主要是步兵,步兵较利于在险要之地作战;中央大多是车骑,车骑较利于在平地作战。希望大王放弃所有经过的城邑,赶紧率兵向西占有雒阳的兵库,据有傲仓的米粟,依恃山河的险要来发令诸侯,虽然没有入关,天下就已经平定了。若是大王慢慢地走去,每遇城邑都要攻打,汉军车骑一到,在梁、楚的平坦郊野与我决战,此事就会失算了。”
桓将军的设想,正是周亚夫最怕出现的不利局面。可惜,吴王不能明辨是非,认为桓将军年轻气盛,轻率冒险,对他的正确建议也没采纳。
吴王由于对贤计良策没能采纳,使他的军队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作为三军之帅如不能运筹帷幄,实乃是荼毒生灵。吴王眼看着汉军势力越来越大,士兵们又渐渐失去锐气。又过了几天,从南方运粮的道路也被汉军截断了,吴楚两军粮食供应不上,吴王才感到形势危急、大事不好。
吴王考虑到在目前粮食极度匮乏的危急时刻,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断粮之前与汉军决一死战。可是不管吴王如何挑战,周亚夫就是坚守不出。这又使吴王军队不能充分发挥威力,刘濞被逼无奈,只好不惜一切代价发动强攻。他认为只要攻破了汉军在昌邑的阵地,就打开了北上洛阳的通路,那时吴军就有胜利的希望。
是夜,冷风中夹杂着一股杀气在战场肆虐。吴军再也不能等了,于是向汉军发起攻击。一开始佯攻汉军壁垒的东南角,周亚夫识破了吴军“声东击西”的计谋,并不往东南角调动军队,却把精锐部队调到西北角加强防守。不久,吴国果然派出主力强攻西北角,攻势异常猛烈。但因汉军顽强抵抗,吴军终于遭到严重挫折而战败了。
这场战斗是吴王寄予很大希望的最后一次挣扎,这场攻城战使吴军遭到巨大的损失,士气更加低落,这时,吴军矢尽粮绝,只得撤兵退却。
周亚夫抓住这个反攻成熟的关键时刻,立刻命令全部精锐部队四路出击,乘胜前进,把吴楚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吴王刘濞想当皇帝的美梦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吴王仓促间,借着火光浓烟的掩护,带着儿子和几千名亲兵离开营帐,连夜往江南逃跑。吴楚两国的大军死的死,降的降,真是兵败如山倒。
刘濞父子如丧家之犬,先渡过黄河,又从丹徒渡过长江,直奔东越国。他还想利用东越的万余兵马保住老命。但这时汉军已派人赶到东越,馈送给东越王大量财物,要求他交出刘濞。东越王不敢违抗,就哄骗吴王到郊外军营慰劳将士,趁吴王不留神,派人用矛将他刺死了。东越王将刘濞的头砍下,送到汉军请功。吴王的儿子刘驹见事情不妙,不敢久留,又逃到东南山的闽越居住下来。
楚王刘戊见刘驹只身逃跑,气得破口大骂。他见自己的军队已溃不成军,不禁黯然神伤,后悔当初不该发兵,最后走投无路,只好拔剑自刎。
一场惊天动地的吴楚大叛乱不到三个月时间就被平息了。后来的史学家在研究这段历史时,对周亚夫的绝妙战略部署都钦佩不已。
胶东、胶西、淄川三国,因齐国退出造反联盟,一齐派兵包围齐都临淄。齐向汉景帝告急,汉军立即派兵前去救援。在汉军和齐军内外夹攻下,三国大败而归。汉景帝下诏:“凡是参加造反的‘三百石’(一年俸禄粮食)以上的官员一律斩首,决不饶恕!”这三个国王知道没有生存的希望,相继自杀。
齐王最初曾参加过造反秘密盟约,后为汉将得知,在讨伐的汉军尚未到达之时便畏罪服毒自杀。赵王坚守邯郸,拒不投降,等待匈奴救援。当汉军引水灌倒城墙时,援兵仍未到来,赵王彻底绝望,也自刎了结。七国之乱到此被彻底平定。
周亚夫摸清了敌情,识破吴王的声东击西之计,取得胜利。然而还有一些将领则被声东击西计击败。
汉末,朱隽围攻黄巾起义部队于宛城(河南省南阳),下令在城外垒起一座小土山,来观察城内情况。他一方面擂鼓向城西南方佯攻,在黄巾部队都奔去守备西南角之时,他又亲自率领五千精兵,乘东北守备空虚而攻进城去。这是黄巾军因没摸清对方情况而导致失利的战例。由此看来,声东击西的策略,必须首先察明敌方是否了解我情而定。如果对方不了解,我方运用必然胜利;如果敌方了解我情,我方运用必然失败。由此,声东击西是一条险策。通常是用灵活机动的军事行动,忽东忽西,即打即离;声彼击此,欲进以退;不攻而示之以攻,欲攻而示之以不攻,像必然而不然,像不然而必然,似可为而不为,似不可为而为之。就像魔术师表演时,先把观众的视线吸引到其他方面,就在观众注意不到的地方,他迅速而准确地把他的魔术变了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