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稔慎每天像猪一样的活着,身为人参各种伤处恢复的速度堪称神速,身上的皮肉伤没几天好的几乎看不出来,只是骨头的伤还未好而已。骨头没好,自然就下不了地,下不了地就出不了门,出不了门就让外头进不来的单岱望很憋屈。
于是乎,左俊师便成了他每日纠缠的对象,弄得连日左俊师不得不躲着他,不料今日将军下帖子请他过去商议什么事,左俊师无法,只得出门,出门前还拜拜土地公千万别让自己遇见单岱望,土地公倒是挺给面子,去的时候没遇上,回来的时候撞个正着。
“我憋屈死了,啥时候把你姐偷出来啊。”单岱望死拖活拽的拉了左俊师喝茶,郁闷道,“我想死她了。”
“镇上大姑娘小媳妇也不少,我姐姐也不见得是最好的,你做什么非盯着她不可。”左俊师头疼起来,“姐姐她笨笨呆呆的,你到底看上她什么?”
“还说呢,你老不乐意我亲近她,当我看不出来啊。”单岱望气堵道,“怎么着,我还配不上你姐姐吗?”
“谁会希望自家姐姐嫁给山大王。”左俊师摆摆手道,“你还是去祸害别人家的姑娘的好。今日我妹妹回门,我回去了,你自己喝吧。”
单岱望耍赖似的叫他两声都没用,想来人家妹子回门,就大发慈悲放他走了,只好转头叫了小二儿加了两盘子点心。
左俊师倒没多在意效娘回门,不过找个借口方便从单岱望那里脱身。无所事事的回到家里,却正撞见效娘回来。效娘颇傲气的白他一眼,拎着裙子去找自己的娘亲。左俊师回头看了两眼,没见新女婿一起来,哼了一声,去左稔慎房里坐坐。
那头后娘见了效娘回门,不知道多欢喜,扯着她坐下闲话不断,嘘长问短。效娘刚好有个倾诉的对象,一个劲的抱怨秀才家没钱,就那么两个下人,还不够她使唤的,每天事事还得亲自动手,除了自己的事,还得伺候公婆,每天累得要死。没完没了的抱怨秀才家钱少下人少。后娘只能安慰她等到秀才当了官就会好了。
这时候,后娘才发现秀才没跟着效娘一起来,忙问道:“就这么近一丁点,他怎么都不来娘家看看。”
效娘委屈的撅嘴,抱怨秀才嫌弃她家是商人家,很是瞧不起,说什么都不肯来,就连公婆暗地都说些瞧不起她的话。后娘大怒道:“我们左家怎么说也是镇上首富,还陪给他们家那么多的嫁妆,他们家也太不知好歹了,穷的就剩一把子穷酸气,要不是我们左家嫁女儿过去,他们家说不定都得卖老爹老妈了。”
后娘听着效娘倒着一肚子的委屈,越想越气,忍无可忍一跃而起,找了阿爹要他去秀才家里为女儿讨公道。那阿爹本就是息事宁人的主儿,安抚后娘道:“小两口的事,我们怎么好插手,那秀才家是世代的读书人家,肯娶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儿你也该知足了,何必闹得下不来台。”
后娘吃了一鼻子灰回来,效娘见状,便央求要在家多住几天,气气那穷酸秀才。后娘倒不怕事多,满口答应起来,并且十分支持。
那效娘回到家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伺候的舒舒服服,只觉得事事顺心,心底里更加厌恶秀才那样的穷人家。恰逢她怀念的在家中转悠,正来到左稔慎房前,立刻想起她也是被将军打发回来的,再念及同样是将军不要的女子,自己已经嫁为人妇,左稔慎却被人打断了腿,不由得一阵窃喜,抬手拢拢发髻,炫耀的扭进左稔慎房里。
左稔慎正靠在床上抱着茶叶坛子吃茶叶,衣服是家常半新不旧的,发髻是胡乱挽的,一派的随意,完全比不得效娘的精心打扮。效娘故作亲近的坐在床边,扭着头将自己的妇人发式给她瞧,炫耀的笑道:“效娘竟然比姐姐早出嫁,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左稔慎是个妖怪,哪里知道姐姐妹妹谁是应该先嫁人的,不理解她这话什么意思,兀自嚼着茶叶没接茬。效娘见没成效,转口又道:“想来我姐妹二人都是送给过将军的。我虽然嫁了人,但姐姐与我不同,是在将军大人那里过过夜的,想必此后,很难会有人来娶姐姐了。”
左俊师那时候怕阿爹担忧,没有将墨公子从军中将左稔慎劫走的事情说出来,左家一干人并不知道内情,只当左稔慎是一直被将军扣下的。左稔慎听了这要嫁不出去的话,立刻上心起来,紧张兮兮道:“我会嫁不出去吗?”
“那是自然了,大家都会认为姐姐曾是别人的女人而嫌弃姐姐的。”效娘笑道,“试问天下男子,谁不想要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做娘子,自然就看不上姐姐了。”
“可是我……”左稔慎还没说出什么来,左俊师在门口喝道:“效娘,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走。”
效娘反正也说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不屑的瞥他一眼,出了房门。左俊师进来房里,问左稔慎道:“她都跟你说了什么?算了,不管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这丫头跟她娘一样的狠心毒肠,你别理她。”
左稔慎委屈的咬手帕,紧张兮兮的呜咽道:“她说我嫁不出去。”
左俊师沉默起来。今日将军和他说的,虽然重点不是她哭诉的这条,但也差不多是这件事。
今日将军请了左俊师过去,可能是不用赶路歇息的好了,脸色不再青白的可怕。他一见左俊师,便首先问他是否家宅平安,左俊师自然回答家宅平安,不劳挂心。将军放心的笑笑,继而道:“你可否想过将令姊送来我身边?”
“你要娶她吗?”左俊师开门见山道。反倒是将军被问得一愣。这一愣也让左俊师清楚他没想过迎娶左稔慎,立刻态度生硬起来,“若是姜将军没有迎娶家姐的打算,左家怎么可能将她送来。”
将军自然也知道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收到身边又不给名分,无论和这姑娘到底有没有什么,都是坏了姑娘的名声,若非事非得已,哪户人家都不会答应。将军理解的笑道:“我知道这件事让你为难,不过左姑娘的师父并非常人,若是她确实有心为之,恐怕无论是左姑娘或是左家,都不会安生。但若是左姑娘在我身边,定然会比在左家安全得多。”
“倒不知家姐的师父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让姜将军如此费心。”近日太平的很,左俊师只当将军危言耸听,仍旧生硬道。
“左姑娘的师父,是妖。”将军含笑道,“而且,是鸩妖。若是你还记得,当日他曾经亲手倒过一碗茶给你,假若当时你喝了,现在已经是死人了,可见他当时是动了杀意的,也正因如此,我才会将符咒给你。不过你归根究底是个外行人,对付妖怪自然比不得我,所以我才想要将左姑娘接过来。”
“我凭什么信你。”左俊师仍旧不信。
“你早晚会信我。”将军温和道,“若是到了那时,你再将左姑娘送来也不迟。”
左俊师想的自然不是什么妖怪的事,而是想着既然姜将军对左稔慎这么上心,说不定动心了,要是左稔慎也喜欢他,嫁过去不是很好?总归比嫁给单岱望这个不着调的强百倍。而且左稔慎确实被将军派人抢走的,这事镇上也传得差不多了,要是将军不要她,怕是只能归了单岱望这傻瓜了。
“姐姐可喜欢姜将军?”左俊师不禁脱口而出。
“不喜欢!我讨厌他!”左稔慎立刻张牙舞爪道,“他会吃了我的!”
哪个姑娘最后不是被夫君“吃”掉的。左俊师不禁如此想到,彻底歪曲了某个可怜姑娘无比正经的抗议。
偏生效娘出去后没走,在窗根地下偷听了他俩的话,听出来左俊师言语中打算将左稔慎嫁给将军的意味来,只要一想到左稔慎可能要嫁给有财有权、家产奴仆一大把的将军的时候,就嫉恨的牙根痒痒。
当晚,因为阿爹去了妾室房中,效娘跟后娘睡在一屋,埋怨后娘把自己嫁了那么个没用的书生,却要把左稔慎去嫁给将军,暗示道:“那左稔慎是左俊师带回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他姐姐,说不行是随便从哪捡来冒充的。现在好了,不光麻雀变凤凰,还要找那梧桐枝去了。那左俊师说不定打着用女人讨好将军的主意往上爬呢,就他这样的心思,保不齐等爹没了之后就要把娘赶出家门。”
后娘一直待左俊师不好,近来也开始担心那一天老爷要是没了,左俊师怕是真的会把她扫地出门,不由得也心生恶念,盘算着怎么让这左俊师的计划不能得手。如此纠结的一晚过后,后娘面容像是个霜打的茄子,心中却止不住的兴奋异常,因为她经过一晚的苦思冥想过后,终于想到了一个神仙都猜不到的绝妙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