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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雕琢·游泳池畔

白鸥住在林帆家里,天天晚上由小嘉嘉作陪,度过了整整一周欢乐的时光,直到林荫从农村调查结束回到城里,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活泼可爱的小嘉嘉,搬出林家。其时,时令刚过立夏,她的身体也已完全康复了。

大抵过了立夏,是长江流域、锦绣江南一年中最迷人的季节。晴天丽日,云淡风轻。宜人的气候,不冷也不热,不燥也不湿。出得门去,满眼都是阳光,遍地皆是绿色。空气像是被滤过的一样清新,远处时不时传来一声声杜鹃的啼鸣。偶有阴霾微雨,也似宋代大词人秦观所描绘的:“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然而,今年一过立夏,天气便一反常态地疯热起来。江枫从白鸥那儿得知,江城已连续多日气温超过摄氏三十三度。五月八日,长沙已经宣布提前二十五天进入夏天;北京已先于南京入夏,打破了六十年来进入夏天的最早记录;上海也将迎来一百三十六年从未有过的早夏!

气温的飙升,早已使江枫心里蠢蠢欲动。自从那次提出与白鸥一起去游泳池游泳以来,将近一个月过去了,江枫几乎天天在叨念着这件事。一旦进了游泳池,白鸥是不是他昼思夜想的亲妹妹,也就立竿见影了!一想到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他就止不住心潮澎湃!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白鸥若真是他的亲妹妹,当然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大喜事,不管怎样,他会把真相告诉她;作为亲哥哥,他会加倍地疼她,爱她,千方百计使她得到真正的幸福。但如果白鸥并不是她的亲妹妹呢,他又将怎么办?他会把她当做爱人,全心全意地爱她吗?事到临头,他显然缺乏这方面的思想准备。而更使他日夜不安的是,自从赵璧辉重新结婚以后,他与白鸥的关系,再也没有任何的替代、依托和缓冲,他被赤裸裸地推到了第一线,直面感情的肉搏,无法回避,也无可遁逃!现在,他只能默默地等待命运的安排,他坚信从小信奉的两句格言:车到山边必有路,船到桥头自会直!

五月九日是双休日的第一天,他与白鸥约好这天下午三点钟进入市体育馆游泳池。与江枫一起游泳,这是白鸥最向往的一件事。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与除了他父亲以外的任何一个男子结伴外出游泳过。赵璧辉是个旱鸭子,她要教他,他始终摇头;江枫好多次上门来邀请他俩出去游泳,也遭到他的拒绝。现在好了,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与江枫一起去游泳了。一想到江枫酒后在物候观察站夸她身材好、大腿美的情景,她就激动不已。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江枫真正懂得她的美,是江枫让她恢复了自信,获得了重新生活的勇气。她在心底早已盘算了千百次,要将自己的最美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他,要将自己的最美完完全全地奉献给他!

她的衣柜里保存着从少女时代到结婚以后的所有的游泳衣,她穿哪件都合身,但现在,因为是与自己最爱的心上人头一次结伴去游泳,她决定买一件新的做个纪念。她跑了好几家商场,那上档次的,几乎家家都只有同一种款式,那就是郭晶晶去年在北京奥运会上穿的泳装,深蓝的底色,胸前盘旋着蔚蓝色的漩涡状条纹,价格比普通的款式要贵出一倍。白鸥别无选择,买回来在穿衣镜前左顾右盼,足足端详了十分钟,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一想到她穿着这件泳装出现在江枫面前的情景,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脸上一阵一阵火烧,穿衣镜里的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喝醉了酒,迷离恍惚,波光摇漾!

下午三点,白鸥与江枫一同来到游泳馆。两人分头进入男女更衣室。江枫动作迅速,很快进入游泳场地。新建的游泳大厅既高大宽敞,又时尚美观,据说是按北京奥运会“水立方”的图纸设计建造的。深水区上方的墙壁上堂而皇之地悬挂着郭晶晶在北京奥运会上跳水夺冠的巨幅照片。因为天气骤热,加上又是双休日,游泳池里早已挤满了人。有趣的是,那些妙龄姑娘穿的几乎全是清一色的郭晶晶式的泳装,宛如一朵朵蓝色的浪花在水波上翻腾、跳跃。

自从进入游泳大厅后,江枫始终守候在正对女更衣室出口处的浅水池角上,眼睛紧紧盯住了出口处的门帘,一颗心像失去了控制的野马,突突突地狂跳不已。他一再提醒自己要镇静,但却毫不济事,只觉得耳朵在嗡嗡地叫,狂野的心仿佛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紧张得透不过气来。他甚至想到,当他一眼看到白鸥左腿根上那个铜钱大的黑色胎记时,他会不会激动得突然晕过去?

其实,白鸥在更衣室并没有停留多长时间,当她掀开门帘走出来时,她突然出现了一霎那的犹豫和忸怩。她发现自己一旦穿上泳装,那与众不同健美的身姿便再也无法掩藏,如果是在比赛的场合,作为一名游泳运动员,她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处之泰然;然而现在,她作为一个普通人,在大庭广众之间,她的非同凡响的健美体魄势必对别人形成一种冲击,给人留下招摇的印象。想到这一点,她的行动和表情都不免拘谨起来。她羞羞答答,不敢抬头,更不敢看人,只是一个劲地朝游泳池奔,想早一点跳进水里;她打算到了水中以后再去找江枫。

然而,不管她跑得如何匆忙,她的无与伦比的健美还是引起了轰动。刹时间,浅水池里好几十个人不约而同全把脸转向她,那惊艳的目光如同箭一样集中地向她射来。一片啧啧的赞叹。浅水池和深水池的的中间地带也骚动起来,多少人探出头来,引颈翘望,目不转睛地注视这位仿佛从九天之上飘然下凡的健美仙子。小伙子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些外国人也笑眯眯地望着她,竖起了大拇指,连叫“ok”;人堆里有人吹起了口哨,坐在浅水池边休息的几个中年男子竟从地上站了起来,张大嘴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白鸥!”她突然听到江枫在叫她,一扭头,只见江枫就在浅水池边等她,她连忙回转身来,向江枫扑过去。江枫从她掀开门帘的那一刻起,就尽可能地瞪大了眼睛,紧紧盯住了她的左腿根部;她的高挑的个子,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以及健美得令人销魂的大腿,他都无心欣赏,也无暇欣赏。然而,随着她走到近前,他愈来愈感到失望了。在他的记忆中,妹妹的胎记就在左腿靠近根部的地方,离根部大约盈寸光景,只要穿上泳装,便可显露无遗。然而,白鸥的左腿上却并没有任何惹人注目的黑色胎记,而在应该有胎记的地方,却有一个不小的疤!当白鸥来到他的近前时,这个疤就显得更清楚了;它足有一元钱硬币的两倍那么大,呈椭圆形,边缘参差不齐。他忍不住想问她,这疤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一想到这毕竟是一个缺陷,又不好意思开口了。不管怎么说,现在完全可以排除白鸥是她妹妹的可能性。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事实是这样清楚地摆在他的面前,从他见到白鸥的第一眼起,多少年来跳跃在他心头的希望之火,现在倏然熄灭了!他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努力,换来的不过是一场空欢喜!一种无法排遣的失落和沮丧搅得得他恨不得马上跑到无人处去大哭一场!

“嘻嘻,你在想什么?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他突然听到了白鸥的嬉笑,不由得猛吃一惊。他连忙装出笑容,同时扭过头去,带着白鸥朝深水池的方向跑去。他要马上调整心态,不让白鸥发现丝毫的异样。

“别跑得这么快嘛,让俺好好看看你!”白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

他急忙回转身来,笑眯眯地面向她,尽管这行动多少带点儿别扭甚至做作,白鸥却丝毫没有察觉,相反,她仰望着他的魁梧的身材和宽阔饱满的胸膛,惊奇地大叫起来:“哎呀天哪!俺一直以为你跟赵璧辉一样,是个文弱书生呢,想不到你健壮得像头牛!不,你是一只矫健的豹子!瞧,你的胸肌多发达!你的腰身多细长!还有,你的大腿多结实!一个书生,一个教授,哪来这么好的身体呀!”她伸出双手,动情地抚摸着他的胸膛,轻轻地摩挲他的高高鼓突的胸肌,又将脸贴到他的胸口上,一种异常的满足和沉醉洋溢在她的脸上。

像一支火炬突然在心里点燃,轰的一声,江枫全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自从那次他在她的膝盖上象征性地吻了一下以后,她已经有好几回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每一次他心里也曾涌出无限的柔情和爱意,但那是一个兄长对妹妹的疼爱,这里头包含着更多的亲情和道义。而现在,把脸紧紧地贴在他胸口的这个女人原来并不是她的妹妹,而是一个如花似玉,风情万种,如饥似渴,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是一个美的化身,爱的精灵,是一个他神往不已,崇拜已久的东方维纳斯!他们之间并无任何血缘关系,他可以放手大胆地爱她,他想怎么爱就怎么爱,她要他怎么爱就怎么爱。火山即将在他心底爆发,熔岩在他体内沸涌。他全身痉挛,四肢颤栗,喉咙焦渴,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扩张,跳跃,舞蹈。整整三十多年了,他将一颗活蹦欢跳的情爱之心关闭在暗无天日的铁笼子里,现在,它要挣开铁锁,破笼而出,在光天化日之下自由地飞翔!此刻,若不是在众目睽睽的游泳场所,他会毫不犹豫地抱起白鸥,不管她如何惊叫,一口气旋转十圈,二十圈,甚至三十圈!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两眼火辣辣的盯着白鸥,“你看我身体这么棒,可知道我曾经花过多少本钱啊!我在大学里当过篮球中锋,足球守门,还在单杠和双杠上显过身手。平时,我天天练俯卧撑,一年到头从不间断,每次至少做一百个!”

“真的?你现在可以做给我看看吗?就在这儿!”看到江枫的情绪如此亢奋,白鸥也不禁激动起来,她指指被水冲洗得光溜溜的地面。

他毫不迟疑,立即扑到地上,四肢撑地,屏住呼吸,用最熟练,最标准的动作做起了俯卧撑。白鸥在一旁给他数数,数到十五时,一大圈人从四面围了上来。“十六,十七,十八……”围观者的喊声越来越高,江枫越做越起劲,笑声,数数声,赞叹声,起哄声,响成一片!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就像一颗炸弹在人群里爆炸开来,围观的人激动得欢呼鼓掌,连蹦带跳。

做满了一百零八个,江枫从地上爬起来,脸色红喷喷的,大口喘气,胸脯剧烈地起伏,剑眉下一双大眼霍霍闪光。一大帮人向他翘起了大拇指,好多人把手伸到白鸥面前,向他祝贺,其中一个叫道:“一百零八,一定发!这是爱情创造的奇迹!漂亮的仙女,你的男朋友大大的了不起!”白鸥一阵感动,竟一把抱住了江枫,激动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洒落在他身上。周围又是一片欢呼。

白鸥满怀自豪,也满脸羞涩,她一把抓住了江枫的手,两个人双双跳进了深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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